第九章
“還有啊!你們讀書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不步入官場容易迷失自我,忘掉初心。譬如攥寫憫農(nóng)的詩人,想當初未卜步入官場之際,憐憫百姓,鋤禾人日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而后朝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咸魚翻身之后,又可曾想過當初憐憫百姓的那一份初心呢!早已然被那紙醉金迷熏得老辣老辣臘了,說到底不過是一群忘恩負義之宵小之輩而已,一朝登天便得意忘形。攀上高枝就將過去所有皆撇干凈,就連結發(fā)妻子糟糠之妻一并撇開。陳世美等輩層出不窮,只可惜沒有當代包拯,否則一個狗頭鍘斷得你們屁滾尿流。世上男人都是一個樣,薄情寡義。托付不了終身的,你等著吧!若有一日女人能自主撐起半邊天,你們男人于女人的存在也就可有可無了。”蕭寒暗指雪翩然的父親,也就是王府的王爺,早年撇棄糟糠之妻陳年往事,薄情寡義,舊事重提。
“你究竟是何意,將輿論引至于此。照你的意思說來世上男兒就都薄情無義了,”
蕭寒是難得說話,一出口便引出了一個掀然大波的輿論。但是蕭寒不愿意再與雪翩然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繼而又選擇重新閉口,雪翩然一下急躁了起來。“你又選擇沉默,既然你說世上無真情,那我便與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個官家子女迷上了一個普通女子,然而男子爹娘棒打鴛鴦,有情人終散場,女子改嫁他人男子負氣行走天涯海角。幾年后女子和離帶著孩子艱難度日,男子也從海角天涯返回,兩人重新遇上了,男子決定從此再也不放開女子的說,決定取她連帶她的孩子一并接收?!笔捄粸樗鶆?,冒冷:早干什么去了,怯弱的男人,現(xiàn)下知道后悔了。
是啊!提起這一茬,雪翩然可算想起了正經(jīng)事,追悔得拍了拍腦袋。險些釀成了大錯,光顧著跟蕭寒磨嘴皮子了,正經(jīng)事都忘了。再看蕭寒正巧是未婚女青年正好符合那證婚人的要求,便將目光鎖定于蕭寒,現(xiàn)下找不到其他人,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得想些招勸動這座冰山。
“讀書人之論且翻篇,咱們先將它挪一挪。我記得你好像欠我一個人情吧!那天若不是我在雪地里救你的性命,你怕是早死了。雖然老話說過救人不能圖報,但是總讓你欠著我的恩,你這心里總是難受的,所以我現(xiàn)在要索恩。”話落。
蕭寒一口啐在了雪翩然的臉上,“呸,要臉嗎?就你臉大裝的下,救我的壓根就不是你,別以為我凍暈了,就沒有意識,我還是有意識的,誰救得我,我心里一清二楚。那人聲音纖細溫柔是杜家小姐杜湯,而不是你個冷血無情的人?!笔捄徽Z戳破雪翩然編織的謊言,雪翩然心虛,“你都記得啊!”雪翩然時不時地抬頭仰望天空,抬頭率之頻繁。臉部表情焦慮不安占據(jù)主導。
從蕭寒角度分析,他看的不是天空,而是太陽的位置,是時間,他正在與時間較量,無處放置的雙手回來搓磨,結合他焦躁不安的神色及忘卻自己身份,不要臉迫切地索恩典看來,他必然是遇上了火燒眉頭之事,急需他人的幫助,可巧不巧與自己僵持許久,必然是將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了,對了今天是姑娘的節(jié)日,有家的都回家找媽了。如此更加篤定了蕭寒的猜測。蕭寒迅速把藥材全部收進了藥房,然后一人獨自坐在一旁無所事事悠閑地喝著茶,
等啊等,他終于開口了。懇求道:“蕭寒,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你放心絕對不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就當是看在我家妹子雪翩躚的份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蕭寒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給我一個理由,為什么會突然向我求助。雪翩然坦誠回答道:不為什么,只為一個義字,若是不能助他達成心愿,恐怕世間又會少一對有情人。蕭寒倒也爽快,不過她也是有條件的,她得記雙倍的恩,屆時,她需要什么,雪翩然得還她兩次恩典才行,雖然知道蕭寒明著宰客,但是還是心甘情愿伸脖子,給她宰。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聽我的吩咐。首先先收起你那張喪臉,別跟喪夫喪子的一樣。”蕭寒倒也十分配合。
事不宜遲。
雪翩然帶著蕭寒匆匆趕來與那人匯合,
“兄長,兄長”雪翩然喘著粗氣,要死要活的,蕭寒見他身體素質如此差,不免翻白眼打落:平時一看就鍛煉少的,“兄長證婚人,我給你找來了?!毖嫒恢钢砗蟮氖捄?,那人朝蕭寒點頭哈腰,緊接著扶起跑斷半條命的雪翩然,拱手作揖:賢弟,今日之恩兄長沒齒難忘。請隨我來。雪翩然領著蕭寒緊隨那人其后,穿過了一彎貢悅橋,那人突兀間心絞疼痛,隨即疼痛倒地。說來也是奇怪,那人身體向來好,
自小到大連那普通的風寒都未得過,身體壯如虎豹,心絞痛了一會兒,身后已然濕噠噠了一大片,都是冷汗。那人心中激起了從未有過的惶恐。雪翩然一把上前扶起了那人,一觸摸到那人的雙手,心中發(fā)涼。那人的手掌溢出了一掌又一掌的涼汗,再望那人,此刻臉色煞白。雪翩然搭了搭他的額頭,感覺與掌心一般無二?!靶珠L身體不佳,要我看來還是先訪醫(yī)者。”雪翩然的提議,那人果斷拒絕了。
顫抖的聲色已然呈現(xiàn)出他的虛弱,以及這場突如其來的病痛所帶來的痛苦。在他歷盡無數(shù)滄桑的面頰上印下一柳又一柳深刻的皺紋。他的心意堅定,
那人勉強撐起身子,繼續(xù)在前方帶路,這一路心里總是揣了一只不老實的兔子一般上竄下條的,咯噔得那人神情恍惚。雪翩然則在后頭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叮囑蕭寒。
生怕她會出簍子壞了那人的終生大事,一行人穿過了一條街巷,街巷污泥濁水彌漫了整個街巷的下水溝,翻出了陣陣惡臭。連連作嘔,逼得雪翩然蕭寒捂鼻前行,奇怪的是那人居然毫不畏懼,可見他早已習慣了。雪翩然從來沒有涉足過如此臟亂差的地方,越往里走,越是無法下腳,他覺得自己就像鋪滿一街滑泥鰍的上面,稍微大意點,就極有可能摔個狗啃泥,雪翩然每走一步腿都得繃直。
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兩根筷子腿面臨著隨時隨地要折斷的風險。那一顆顆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頭上冒出來,身后的蕭寒倒是行步實地,很快就超越了雪翩然,扎扎實實得走完了一條街,而雪翩然還像初學溜冰的人一樣,前揚后撲一邊要往前進一邊又要掌握好平衡,正當要結束這一段踐行滑溜的路程之際,得意過頭一時忘了形,撲倒在地整張臉埋進了泥坑里。鼻子里嗆了不少污水,最后還是那人將雪翩然扶起來的,雪翩然的臉皺成了一團,五官皺在了一起,右手拼命地往臉上扇風,試圖將臉上的污水扇干后,再開口說話。他這般耽誤功夫,不耽誤蕭寒的時間嗎?
“你若是繼續(xù)拖拉,我就改變主意了?!笔捄患ばЧ故橇⒏鸵娪?,雪翩然即刻舒展五官,只是眉頭嘴巴依舊皺縮著,幾乎抿著嘴勉強發(fā)聲:走,顧盼,三人停駐在了一扇陳舊的小門前,反觀周圍鄰里的簡陋的建筑環(huán)境,破損的外墻,要是遇上大雨那破損的外墻分分鐘倒塌都不夸張的,可想而知她的心上人有多么窘迫。雪翩然指著門問道:這就是你心上人所居之地,那人點了點頭,而且眼瞼中含著些許星點淚,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可見他是有多心疼,即使來往此地數(shù)回,依舊每每心塞哽咽。
雖然那人是這里的常客,但是他還是禮貌得敲了敲門,腮幫子異常得鼓,活脫脫就像是一只花栗鼠一般,顯得格外得緊張。門哐當?shù)么蜷_,只是沒有見到人,那人已然俯身下去,抱起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那孩子眼睛跟小麋鹿一般透亮靈敏,正所謂子肖母,女肖夫,雪翩然想她的母親必然是個美人無疑。孩子奶聲奶氣得喚那人為爹爹,雪翩然覺得驚愕,反觀了那人一眼,那人一臉淡定。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個稱呼。
孩子窩在了那人的懷里無比得溫馨,如果雪翩然不知道真相的話,那么他真的會誤以為那孩子是那人的親生骨肉,一則二人親密程度判斷,二則二人長得竟然過分相似。由此也判定那人回長安已然有大半年有余,并且時常與那孩子同一個鍋里吃飯,聽老人們說,一個鍋里吃飯,隨著時間的推移樣貌會越來越相像,即使沒有血緣關系,譬如所謂的夫妻相便是由此而來的,再看那孩子依偎在那人懷里膩乎勁,由此看來他是真心對待他人之心,心胸得有多寬廣。反正雪翩然是橫豎做不到的,不是自己的孩子,總而言之,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視如己出的。
雪翩然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嘆了一口氣發(fā)自內(nèi)心得佩服:你真了不起,雪翩然從前是佩服那人灑脫無謂,現(xiàn)下是佩服他有大愛的精神。雪翩然的眼神突?;貟哌^蕭寒,她也跟雪翩然一樣凝視著那依偎在那人懷里的孩子,就是那一霎那。他捕捉到了在她眼瞼從未流露過的溫柔,就像是暖暖的潺潺流水,呦呵,這女人還是有人性的,雪翩然復又回過神,
“母親呢!”
那孩子:母親喝了一點東西,困了,就睡著了。傳聞中夫妻分為兩種,大眾普遍為第一種,而第二種也是人類情感極致的最高境界,那就是所謂的靈魂伴侶,靈魂伴侶概率一百對夫妻也就一兩對的樣子,因此被稱作熊貓境界,十分難得,所謂的超越血緣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夫妻之間必須愛至深,入骨髓。只要夫妻雙方有一方出世,另一方即便是在千里也能感應得到,
那人與他的心上人剛巧便是靈魂伴侶,孩子胡亂一說,那人心里便咯噔一下,乍然一聞,心驚肉跳,宛若下一秒便要摯愛的恐慌焦慮。扔下孩子,迅速沖進了房間。那房門緊緊地鎖住,那人狠力一踹才將門給踹開,屋舍里儼然彌散了一股死亡的氣息,那一瞬間那人的舌頭是打結的,眼淚已然溢出了眼眶。當那人沖到心上人跟前的時候,只是像動物一樣,啊啊啊,只會啊啊啊得喊,心上人已然咽氣半刻,那人身子發(fā)抖說不出話,悲猶只能通過慌忙的情緒表現(xiàn)出來,期間發(fā)出哀傷憤的嗚咽聲,是追悔、痛苦、悲傷、自責。
深深地刺痛了雪翩然。緊隨其后的蕭寒快速得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將孩子哄騙出去,才重新回房間探看情況。蕭寒會岐黃之術,她走上前觸了觸女人的脖頸,望聞切流程一套下來。蹙了蹙眉頭就離去。那人癱軟在地,撫在床頭悲催的模樣。令雪翩然想起了前幾年在街邊見到的一只狗,它圍繞在另一條已然死去的母狗身邊久久不肯離去,期間不斷發(fā)出嗚咽的聲音,雖然它不會說話但是那種嗚咽叫人聽的心碎。此刻的那人就是那種狀態(tài),魂飛魄散形容都不為過。那人因為痛苦之至一度暈厥過去,
關鍵時刻還是得蕭寒出馬,剛從房舍外回來的蕭寒捧回了一捧骯臟的水,惡臭無比。徑直走向躺在床上安然的女人,果斷得將那一片捧手灌入了女人的嘴里,只因那臭水太臭了,雪翩然從頭到尾都是遮掩住口鼻的。那女人嗆了臭水迅速坐了起來,那是一頓吐,將肚子里未消化的毒藥盡數(shù)給吐了出來。吐了一地,滿是浪跡。雪翩然這種詐尸的場面已然見證過一次了,明白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所以女人突兀坐起,雪翩然還是很淡定的,雖然眉頭蹙了一蹙,但是很快又回歸淡定,那女人吐得險些將苦膽給吐出來了雖然痛苦但是好歹將命給搶回來了。吐完過后,女人對著三人就是嚎啕大哭,嚇得在院落里玩耍的孩子,聽到了母親的哭聲都圍過來陪哭,死后劫生。那女人緊緊抱著孩子,不肯松開。一口一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原來那人的母親不知道從哪個嘴大的下人,口中得知女人的落腳之處。竟然親自登門拜訪,直接了當?shù)脤⒆约旱南敕ǜ嬷耍f了一大堆愛一個人就得為他著想,一系列的廢話,總而言之,就是明里暗里得諷刺女人配不上他,搬出了一系列的門第之見,女人本就剛和離,又帶了一個孩子,
那人母親棉里藏針,字字珠璣,也字字錐心。女人一時半會兒想不通,竟然把廚房里藥耗子的耗子藥給吃進肚,死意已決。奈何前幾日天氣不好,時常下雨,那廚房的耗子藥遇水早就潮了,更巧的是,女人怕冷耗子藥苦,咽不下去,就煮耗子藥粥就粥喝下去。稀釋了耗子藥的藥性。唉,種種機緣巧合,陰差陽錯。這才沒鑄成大錯,
歷經(jīng)此劫,那人心里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也意識到因為一度的退讓,心上心差一點藥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此次事件是上天給他敲的警鐘。那人決心帶著女人,遠走高飛從此遠離長安真正做一對神仙眷侶,彌補之前的過錯。女人也不再猶豫不愿錯過,死了一回還能回來說明他們二人是情緣未了,連老天爺都不肯收她。雪翩然做媒人,蕭寒則替他兩人證婚?;槎Y已成,白紙黑字,那家已然無可奈何了。
“沒想到,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能想出這種陰損的招數(shù)?!毖嫒坏淖彀投?,半夸半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