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娜,你看見我的腰繩了么?”
“索菲婭,牧師長袍不需要腰繩。”
“可我聽說那些貴族女士們出席舞會的時候,都喜歡穿上珍貴的絲質(zhì)長裙,聽說上面還會點綴一點紅寶石?!彼鞣茓I比著自己的長袍,輕巧的轉(zhuǎn)了個圈。
“醒醒索菲婭,我們沒有長裙,也不是那些貴族女士,我們是光明教會的……實習(xí)牧師,神明的榮光就是我們最珍貴的事物?!?p> “好吧好吧,我就是開個玩笑。”索菲婭撇了撇嘴,將手中的牧師長袍攤開在床上。
昨晚她們給那些巷子里的人分完了食物后,一回到風(fēng)神教會安排的房間就接到了通知,說是霍諾里斯的國王要在王宮里宴請她們。
阿蓮娜對這個消息倒不是很感冒,因為她現(xiàn)在一心沉浸在腦海里的知識中,對,知識,她覺得這就是神明賜予她的知識。
但索菲婭卻突然興奮了起來,對她來說,那些每天都出入酒會的貴族女士,本來就只存在于村子里懶漢的閑聊中,更何況是國王的邀請了。
“阿蓮娜,你好像不太高興,你最近怎么了,感覺你沉悶了不少?!彼鞣茓I一邊打理著頭發(fā),一邊說道。
“有么?你在說什么鬼話?我能有那個明玨奇怪么?”阿蓮娜翻了個白眼。
聽到這,索菲婭突然悶了下來,坐到床上嘆了口氣:“那些人真可憐,風(fēng)神教會為什么不去救助他們?看來他們真的只是在做樣子給我們看。”
阿蓮娜一頓,隨即背對著索菲婭,小心的將嶄新的牧師長袍放在床上,撫平褶皺,開口說道:“索菲婭,其實……特里亞與西爾斯并沒有什么不同?!?p> “可……可那個明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看不懂他了,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斯落姆副團長?”
“他……應(yīng)該也沒什么惡意吧?!卑⑸從揉f道,事實上她雖然很反感決明對神明的不尊重,但單單對他這個人來說,其實心里也說不上多么的討厭。
“阿蓮娜,索菲婭,你們快一點,大家馬上就要出發(fā)了?!?p> 同伴的提醒聲打斷了屋子里短暫的沉默,二人應(yīng)了一聲后就趕忙開始換起了牧師長袍。
“哎,阿蓮娜?你東西掉了?!?p> “什么?”阿蓮娜回頭望向地面,只見一個有些發(fā)黃的信封正孤零零的躺在她的身后。
阿蓮娜低身將其撿了起來:“這不是我的。”
“我親眼看見從你袖子里掉出來的?!彼鞣茓I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扣,卻在一抬手的時候,也是一個同樣的信封掉了出來。
二人奇怪的對視了一眼,同時將信封輕輕的打開,里面除了有一張紙條,還有一個小一點的信封。
“等你們赴宴回來,在打開另外一個信封?!?p> “什么嘛?這什么意思?是那個明玨搞得鬼?”索菲婭抱怨一聲,把紙條舉向陽光,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不知道,先帶著吧,快點收拾,一會要遲到了?!卑⑸從葥u了搖頭,鄭重的穿好了牧師長袍,并將小信封塞到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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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娜你看,好大啊?!彼鞣茓I水靈的大眼睛眨來眨去,手指著王宮的宮墻驚嘆道。
“索菲婭,注意一下,我們這可是代表光明教會,代表凱亞迪爾。”
“我是第一次見嘛……喔!你看那邊!”
阿蓮娜:“……”
看著索菲婭一驚一乍的樣子,以及隊伍馬上就要進入王宮了,阿蓮娜不由得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索菲婭,經(jīng)常出入酒會的貴族女士才不會像你這樣失態(tài)呢,況且,如果你在教會實習(xí)期間表現(xiàn)的足夠好,教宗陛下和國王陛下也許會親自接待你,在特里亞王宮?!?p> “真的么?”
“真的?!卑⑸從刃攀牡┑┑恼f道,然而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檔子事,同時心里默默的告罪著神明,自己的撒謊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事關(guān)教會的臉面,神明的榮光。
“說起來你見過特里亞的王宮?”
“見過一次,父親帶我去買入會的新衣服時路過那里。”
“真好啊,我到教會一個月了,也都沒出去好好逛過特里亞。”索菲婭一臉的羨慕。
“特里亞很大的?!?p> “有多大?”
阿蓮娜突然沉默,直到最后在進入王宮前才小聲說道:“大到光明照不到每個角落。”
她不知道索菲婭有沒有聽見這句話,但她知道這是對神明的大不敬,可……這也是事實。
在值守的衛(wèi)兵以及侍者的帶領(lǐng)下,光明教會算上斯落姆以及幾個親信手下,還有隨行的祭祀,一共40人被引進了王宮之中。
而更多的圣騎士團成員則沒有這個機會赴宴,一路上斯落姆目光平視,臉色如常,但那幾個手下卻對隨行的宮中衛(wèi)兵不假辭色的表示了自己的高傲。
好在霍諾里斯的國王陛下很是‘隨和’,特準他們不用摘掉隨身武器就可入宴,代價就是挨著他們的位子上,坐的基本都是帝國將領(lǐng)以及風(fēng)神教會的大主教。
至于那十五個少年的劍,帶著就帶著吧。
宴會上,眾人紛紛落座,因為霍諾里斯和風(fēng)神教會早已知曉了對方的人員名單,所以年老的國王陛下沒有多費口舌,直接開始向斯落姆介紹起了自己這邊的知名將領(lǐng),以及幾位特地從外地趕回來的大主教。
雙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宴會便按照流程的安排正常開始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侍者擺上了餐桌,眾人一邊吃著,一邊撿著冷笑話聊著,時不時還會唇槍舌劍,陰陽怪氣一下。
而就在宴會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宮殿的最上方,決明正倚靠在屋脊上,瞇著眼感受著下方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大主教以及個別將領(lǐng),伸出手朝下壓了壓,笑著說道:
“馬上就要考試了,請不要擾亂考場秩序?!?p> 大殿內(nèi),眾人氣氛正酣,自然是沒有人察覺到,有個別的大主教和將領(lǐng)突然停下了說笑,面色各異的偷偷對視了一眼,看出了對方的震驚。
因為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平時引以為傲,甚至以之稱雄的血脈,此刻竟然如同死水一般的沉寂了下來。
心中的驚駭因為場合不敢表露,但每個人都不由得冒出了些冷汗。
怎么會這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阻止他們的行動?但又有誰能擁有如此詭異的力量,難道……
將領(lǐng)們不敢在繼續(xù)想下去,而大主教們則開始默默的在心里向風(fēng)神祈禱了起來。
其中那個黑色祭袍的大主教臉色鐵青,手掌不自覺的握緊,心里想著:“是教宗么……為什么要攔我?”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宴會依舊照常進行,等到菜肴被吃的差不多了,一些飲品被替換到了餐桌上,這也意味著,宴會差不多該結(jié)束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做在一起的阿蓮娜和索菲婭突然眉頭一皺,同時向坐在一旁的祭祀提出了要上廁所的要求。
本來宴會快要結(jié)束,祭祀是不打算同意的,但眼看著二人的嘴唇都已經(jīng)開始泛白,只好告罪一聲,帶著二人出了大殿。
然而等到三人在侍者的帶領(lǐng)下拐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阿蓮娜和索菲婭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不疼了,只不過胸口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發(fā)燙。
而在前面帶路的祭祀與侍者也停住了腳步,周圍的一切都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阿蓮娜二人看著這詭異的情況,哆嗦著掏出了胸口的小信封,是它,是它在發(fā)燙。
隨后周圍的景象一下子變幻了起來,無數(shù)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有時是熱鬧的大街上,某個大臣的孩子在縱馬狂奔,馬后還拖著一個奴隸,因為趕不上馬的速度,身后被磨得血肉模糊。
有時是某個頗有威望的大臣家中,密室里豢養(yǎng)了多個奴隸少女,甚至有的就是當街強搶的普通人家。
有時是王宮內(nèi),諸多王子甚至國王在縱欲享樂,把自己的享受建立在無辜之人的痛苦之上。
有時……有時……有時……
阿蓮娜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有多少個有時了,但即便是要強的她,眸子中也帶著憤怒,流下了兩行清淚。
終于,時間過了不知多久,所有的畫面歸于寂靜,天地間陷入黑暗,只有那兩個信封還冒著微微的光亮。
二人手捧著信封,感受著上面的溫熱,對視了一眼,旋即發(fā)黃的信封開始片片龜裂,化成了點點光芒,只留下一張紙條躺在手中。
“他們……是人么?”
的確,就連決明也覺得讓她們這么小的年紀面對這些,確實有些殘酷。
但如果說之前決明還想通過她們得出什么答案,可現(xiàn)在,他覺得這個時間線可以拉長一點點,起碼,神術(shù)體系要有個好的開始。
也正如阿蓮娜所說,特里亞很大,大到光明照不到每個角落,更何況是亞特蘭世界呢?
也許決明做為‘神’,本不應(yīng)該理會這些,有黑就有白,做為東方人的他更是明白這個哲學(xué)道理。
但在阿蓮娜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決明突然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了。
“我承認神術(shù)體系就是為了奪取亞特蘭世界的權(quán)限,我可以不去管以后它是黑是白,甚至也懶得去管,但在開始的時候,我可以用心埋下一顆好的種子。”
“我根本就沒在害怕其他東西,我怕的只是……有一天,我真的成了‘神’?!?p> 阿蓮娜二人沒有說話,只是強忍著淚水,靜靜的捧著各自的紙條。
然而決明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轉(zhuǎn)而下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問題出現(xiàn)在紙面上。
“那……什么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