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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賈

第九章 坦白

漢賈 孜然牛肉 5090 2019-06-25 02:28:23

  離開端木堂,管佐推著鹿車,樂燕扶著籮筐,自十字路口進(jìn)入丁戊隧,往東走了不久。

  右手邊是一間間古色古樣的商鋪,一直往前方延展。此時有人在商鋪中或跪坐或走動,也有零星的人出來,在沒有地攤的寬闊大街上分散兩頭。

  左手邊是一座停工幾個月的作坊,作坊的圍墻有兩米多高,抹灰已經(jīng)泛黃陳舊,圍墻在前方三四米處向左轉(zhuǎn)彎,墻壁盡頭邊上有棵墜著果實的梓樹,再往前五六米,有一座石拱橋的邊角隱現(xiàn)。石橋再往前,便是一段年久失修、將丁戊隧分出南北的河道。

  一路上管佐只顧走路,一直默不作聲,樂燕覺得氣氛有些古怪,隨后意識到這條路就是管佐投河前走過的路,左思右想,望了眼籮筐里的紅漆木盒,低頭右手揪著左手大拇指,緊張兮兮地問道:“仲,仲匡兄……你,你當(dāng)真是從那二位大賢之處得來的這等書法詩文?”

  事實上從得知書法的具體價值開始,樂燕就擔(dān)心管佐的書法詩文來路不正。

  她以往便知道管佐學(xué)識不怎么好,詩文書法都是文人才子玩的東西,顯然跟管佐也不搭邊。

  初見李丘時,李丘對管佐一番吹捧,她就以為是在嘲諷,還擔(dān)心管佐因此羞惱,如今即便管佐與李并的買賣已經(jīng)談下來了,她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單單是覺得書法詩文的來源有問題,就連管佐本身也出現(xiàn)了大問題。

  在她的認(rèn)知中,管佐性子老實本分,不善言談,即便相較普通商賈多了一些學(xué)識,但換成以往,肯定會覺得在這種年紀(jì)下應(yīng)該先學(xué)些從商的經(jīng)驗,然后再去開創(chuàng)以往未曾接觸過的行業(yè)。

  然而今天的管佐不僅買石灰,又拿東西換稻草破布破釜,甚至一改性子這么會說話,這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管佐性情大變,甚至有些偏激武斷。

  明明以往都沒說過造紙的事,也沒打聽過以物換物的事宜,然而今日仲匡兄卻是義無反顧地做了,好像什么事都能成一樣,連商量都不跟別人商量。

  此后還拿出這種價值千金的書法與以往從來不寫的詩文,雖說多出了兩個人名,可是那兩個人名自己從來沒聽說過……

  如若仲匡兄先前就受到這種有驚世之才的大賢器重,也不至于投河了,可若是這十天之內(nèi),也該有跡象流露出來才對啊。

  伯興兄幾乎是日夜守著仲匡兄,自己也在明處暗處看著,這種書法事關(guān)重大,如田叔與那兇巴巴的老掌柜所言,極有可能決定仲匡兄能否回到五業(yè)曹,就算仲匡兄不想貪墨書法原主的名頭回去五業(yè)曹,遇到這種大賢,立刻決定拜師,跟著游學(xué)也無不妥。

  這種于人于己都有好處的事,在明知伯興兄支持他求學(xué)的情況下,仲匡兄不該什么都不說。

  如今伯興兄未提起,自己也不知道,仲匡兄還在買賣上擅作主張……

  興許是這十天伯興兄半夜沒發(fā)現(xiàn),仲匡兄去了哪里竊取了那二位大儒的墨寶,然后趁著伯興兄不在無人看管的時機(jī),賣與端木堂,想要借力逼著二位大儒跟他合作……

  已經(jīng)連死都不怕了,想要成大事,還在乎名節(jié)做什么?他興許便是這樣想的……吧?

  小姑娘擔(dān)憂不已,便聽得管佐輕聲說道:“方才坐得膝蓋疼,去那邊休息一下吧,我正好有事與你說。”

  她扭過頭,循著管佐的視線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的石橋。那石橋便是管佐之前投河的地方,選在此處極有可能是要說與投河有關(guān)的事了,興許還會由此衍生說說心事,思及自己在市門口說的話,樂燕有些羞赧地跟過去。

  等到管佐將鹿車停在一旁,抱著紅漆木盒,依著石橋欄箕坐到石橋第一格臺階最右側(cè),她特意站到管佐身后的第二格臺階上來掩飾羞怯、緊張與期待,遠(yuǎn)眺河道周圍的風(fēng)景,又問起自己最在意的事:“你在什么時候遇到兩位大賢?都沒聽你說過……”

  管佐感覺到她言辭之間的關(guān)心,笑著將木盒放在雙膝上。

  那木盒長約四十厘米,寬十厘米有余,高也有十厘米左右,通體紅漆,滑潤有質(zhì)感,正中央還刻了圓形虎首流云圖,看著挺精致的。

  打開木盒,里面墊了一塊紅色絲綢,絲綢上依次擺放著一只一尺多長、寬高都不超過五厘米的長方形原色木匣,兩枚大小不一的圓錐形墨錠,一只扁長又不規(guī)則的黑色石硯,一個蛤蟆形狀的青銅硯滴與一把錯金馬型書刀。

  先前李并送他這套文具的時候,就說過里面放著伯英筆、愉麋墨、峴山石硯、宛城硯滴與蜀地特產(chǎn)金馬書刀,都是此時襄陽城中流行的各類書寫工具之中的上品。

  雖說李并沒說價格,但管佐也知道,就算只是冠了名字的仿制品,這套書寫工具恐怕最低也有五六百錢的價值,如果是真品,稍微運(yùn)作一番賣掉,管家應(yīng)該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愁吃穿。

  “小燕,你相信我嗎?”他說著,擺弄了一下小木匣,從右側(cè)面推了一下,推出內(nèi)嵌的匣子看了一眼,里面疊了紅布,果然放著一支一尺長的精致毛筆。

  此時有筆桿末端削尖的風(fēng)潮,用來把毛筆當(dāng)木簪用,這只也特意削尖了,筆桿中間則陰刻著三字隸書銘文“白馬作”。

  筆頭入手,黑紫色的筆柱毛發(fā)勁健,應(yīng)該是取自秋冬季老野兔背上的毫毛,即“紫霜毫”,外圍一圈黃褐色的毛是軟毛,倒是不知是比較常用的羊毛還是其他野獸毛,但兩層毫毛有剛?cè)岵?jì)之意,一入手便能預(yù)感到沾了墨后筆頭會立刻收緊,絕對是便于書寫的好毛筆,比他家中用的粗頭毛筆要精致許多。

  當(dāng)然,筆桿上刻字的一般都是官方作坊出品,面向的消費群體都是權(quán)貴縉紳,質(zhì)量自不會差。此時刻了“白馬作”,確是能知道這支毛筆不是“草圣”張芝張伯英親手做的了。

  時下有張芝開創(chuàng)的制筆方式,一般把這種方式做成的毛筆也叫作“伯英筆”。這種制式毛筆與張芝親手所作的伯英筆相比較,在價格上本就有天壤之別,自從十幾年前張芝死后,張芝親手所作的伯英筆基本為人收藏,再不流通了。

  此時會得到一只假的伯英筆是本就能預(yù)料的事情,不過毛筆的質(zhì)量不錯,刻了字,想來出自兗州東郡白馬縣的官方作坊,在這時算得上跨境的奢侈品了,價格估計也不便宜,管佐還是心滿意足的。

  他看了這么片刻,沒聽到樂燕回應(yīng),扭過頭,就見樂燕探頭望著他手中的木匣,此時側(cè)開目光,微笑道:“相信啊……可你都沒跟我說起過二位大賢的事。價值千金呢……要是你我賣二位大賢的真跡,便是拓本也好,定然能有錢了。還賣什么餅?!?p>  小姑娘顯然仍在旁敲側(cè)擊,語調(diào)還帶些強(qiáng)顏歡笑的意味,他擺弄了一下滑潤沒有刻字的峴山石硯,刀刃上刻著“卅湅”、表面金光閃閃的金馬書刀,以及用來給石硯滴水、底面雕刻著“宛一”銘文、應(yīng)該出自宛城鐵官作坊的蛤蟆硯滴,感覺都挺精致,最后拿起一大一小兩枚墨錠。

  墨錠入手滑膩,通體黝黑,輕而堅致,還有股松香味,管佐吸了吸鼻子,心想好像是真品。

  愉麋縣與樂燕故鄉(xiāng)平陵縣一樣,都在司隸右扶風(fēng),即后世陜西省千陽縣一帶,此時以制墨為天下一絕。這時墨錠上還不流行印字,但也有印字的,李并贈送筆具時只說了名稱,其他一概沒提,但管佐當(dāng)初學(xué)《小學(xué)漢官篇》時也得到過同窗科普,還記得愉麋墨是朝廷每月用來供給尚書令等官員的,一般都有陰刻銘文做記號,這兩塊墨錠估計是從黑市上得來的。

  管佐捏著兩塊墨錠在手中轉(zhuǎn)了幾下。

  單從結(jié)果上來看,這次楷書換到的好處并不多,而且這套文具加上與端木堂的合作,沒法立刻改變他的經(jīng)濟(jì)狀況,乍看之下有點得不償失。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無權(quán)無勢,現(xiàn)階段最恰當(dāng)?shù)霓k法,只能是拿楷書討好田輔、李并來換取人脈與資源。

  說起來,之前說下策時那些破罐破摔的話,其實也是顧忌到此時復(fù)仇之風(fēng)盛行的規(guī)矩,怕老掌柜報復(fù),看似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也是權(quán)衡之后,覺得最合適當(dāng)下一無所有的他在田輔、李并面前說的話。

  而且真正計較起來,楷書這回肯定能給田輔、李并帶來不少好處,尤其是李并,與自己有了矛盾,自己反而不計前嫌,促成這次生意,還讓李并代筆楷書寄賣……時下尤其推崇道德修養(yǎng),這種不計前嫌的品德絕對能得到嘉許,不管這次李并能不能戴罪立功,與自己的關(guān)系想來能親近許多,田輔或許還會因楷書再附贈自己一些禮物,往后只要自己再多走動走動,拿李并田輔當(dāng)靠山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再有李并、田輔的渠道,造紙也不用愁銷路的問題了,之前想過的很多點子,應(yīng)該也可以靠就義堂與端木堂實施起來。

  此外,與李并、田輔有了來往,可能還會帶來兩人背后的關(guān)系網(wǎng),變向還能減輕旁人對他投河的負(fù)面印象,引起更多人對他的改觀……

  從長遠(yuǎn)來看,好處其實不少。

  不過,既然現(xiàn)在楷書的事峰回路轉(zhuǎn),倒是不急著再找習(xí)珍了。

  賣楷書到底有些市儈,還有投河的惡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管佐原來的性格影響,之前其實也想過利用習(xí)珍來做生意,但顧念到習(xí)氏書香門第,并不經(jīng)商,且上流文人不齒“銅臭味”,確實有些自慚形穢,不想跟習(xí)珍有瓜葛。

  此時能與李并、田輔交好,真正計較起來,比起與習(xí)珍的師徒情分還要可靠不少,倒不如先看看李并、田輔背后的世家到底強(qiáng)不強(qiáng),等到投河的風(fēng)頭過去,再去找習(xí)珍聯(lián)絡(luò)感情……到時要不要告訴習(xí)珍楷書是自己創(chuàng)的呢?

  微風(fēng)輕拂,他想了片刻,扭頭笑道:“因為根本沒有二位大賢?!?p>  樂燕小臉凝滯,瞪大了眼睛,隨即眉頭一蹙:“真是你偷五業(yè)曹中大儒的?”

  她臉色嚴(yán)肅,忙不迭坐到管佐身邊,“仲匡兄,你一定要說實話!若當(dāng)真是你偷大儒的墨寶,你我便把這合書具還回去,再把契約毀了。有田叔在,至多被說幾句,不然……”

  小姑娘一臉焦慮:“你若是入獄,伯興兄怎么辦?我與大哥也會擔(dān)心你……”

  管佐想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漢時帶蓋的容器量詞單位基本用“合”。

  往年田輔對樂家也多有照拂,還為李綢的事奔波,樂燕對田輔的人品頗為信任,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想法過于單純。

  依照之前田輔與李并配合的情景來看,真要是他偷墨寶賣,只怕田輔為了保全背后那戶世家的名聲,會義無反顧地把他推出去。

  附近幾家店鋪有人張望過來,或是探頭或是側(cè)身,在他扭頭過去時,又會縮回身子,猶如看猴,又如同猴子一般畏畏縮縮。

  那先前在就義堂見過的雙丫髻女子從他們來時的路上快步過來,朝石橋望過來一眼,神色看著有些古怪,隨后朝著這邊跑過來,自樂燕身邊朝著拱橋另一側(cè)跑過去了。

  管佐收回視線,整理著木盒,忍俊不禁道,“想什么呢?就不能是我自己創(chuàng)造的?”

  想著自己真要如同楚門,成為小說主角被人觀看,想來廣大書友能幫他按住李白王羲之的棺材板,哦,或許都不用按,未來真在這里暴露了楷書出自他的手,只怕即便李白王羲之出生了,也會覺得就是他發(fā)明的楷書、寫下的《靜夜思》,說不定李白還會以為怎么就有這么一個人跟他如此思路相似,嘆為觀止……哈,想想就有意思。

  他心下莞爾,樂燕卻是不安地說道:“仲匡兄,你不要如此。你跟我說實話……”

  “你看,你說謊了,你明明不信我。”

  “我,我便是……”

  “你別著急。聽我說?!惫茏粜α诵Γ拔艺f李白王羲之,就是想叫田叔李伯以為我身后有依仗,叫他們投鼠忌器。但這書法與詩,當(dāng)真是我自己悟出來的?!?p>  他順著左側(cè)的橋欄望向身后石橋中央,“是我這次投河領(lǐng)悟的?!?p>  樂燕將信將疑,沉默片刻,縮著肩膀問道:“當(dāng)真如此,你為什么不憑此去五業(yè)曹?”

  “偏才沒用。以前大家都想岔了,以我的出身在五業(yè)曹讀書,本來就不可能追求到功名利祿。想要出仕光宗耀祖,就算奉承別人,可能也就得個斗食小吏??赡阋仓溃瑹o依無靠的,斗食小吏也很難得,就算得到也不會再有寸進(jìn)了。那樣有什么用?如果就為了明白道理,我在家一樣能夠讀書。從商賺的也比以往多,與其為了讀書,一直受大哥與你們照顧,不如就當(dāng)商賈了?!?p>  “可這是價值千金的書法。令師不是君子嗎?此次他也肯定會幫忙?!?p>  “你都不信我,誰會信是我自己創(chuàng)出來的?方才沒看到李伯用那種輕視的眼神看我嗎?再者,我已經(jīng)投過河了,有不孝之舉,就算老師幫忙,五業(yè)曹不一定會收。此事到最后極有可能變成他們要驗證楷書的由來,借故拖延時間,此后便無音信了。你別不信,手段多得是?!?p>  小姑娘還是一臉懷疑,管佐又望望身后沒有人跡的石橋,回頭說道:“習(xí)家倒是有自己的私學(xué),人家高門大戶,我這次投河等于把老師的臉都丟盡了,老師再相信,我若沒有其他的天資,****也不會收我的。說到底,什么以觀后效啊,對五業(yè)曹、習(xí)氏那種高門大戶來說,我這種出身根本不值得以觀后效?!?p>  小姑娘揪著手指沉默下來。

  管佐笑道:“我知道沒人能在短時間內(nèi)相信這件事。你有疑惑是正常的。我此刻跟你坦白,就是想借著這件事表明態(tài)度,想叫你放心,包括造紙、換東西,跟田叔李伯買賣楷書,我都不是在妄為。我能作踐自己,還能害大哥與你家嗎?”

  他頓了頓:“這事如今就你知道。其實造紙、換東西、楷書,我籌劃有一段時日了。買石灰不僅要造紙,還要研磨其他用途。換造紙材料不用提了,換鐵器也是因為我需要造不少鐵器,包括廚具與一些旁的器皿物件,總能用到……一直沒跟大哥說,等到他去襄中村才自己做,便是怕他阻攔。此時最好是等我研磨出紙,或者把這合文具賣了換到錢,他再回來。到時我再跟他坦白,他看到錢了,大體會支持我做的所有事。”

  管佐蓋上盒蓋,拍了下木盒,“他若這兩天便回來,僅有這合文具,未必能說服,還得你證明此事并無虛假,再幫我說些好話。這事你務(wù)必得幫我。我也知道,你覺得我籌謀的事會虧錢,造紙、換東西其實都能暫時擱置,等到與大哥商量后再說,我這里其實還有買賣要與你談?!?p>  樂燕肉乎乎長了些薄繭的右手抬了抬,食指指著自己,驚愕道:“跟我也談買賣?”

  “你家攤子主要由你打理,自然找你談。暫時也說不上買賣,就是做個試驗……也就是我教你一些面餅、糕餅的做法,還有其他的東西,你試著拿去攤子上賣。要是賣的好,到時候再跟你談與錢有關(guān)的事?!?p>  管佐笑道:“往年大哥分得清楚,不想投錢給你們添麻煩,我也支持,這次我要賣的東西可能比較稀缺,會很好賣,我就想著能不能互利互惠?!?p>  他捏起木盒,拍著屁股站起來,“合作的事以后再說。我說很好賣,你想必也不太信?此時就先去找卜金約個時間聚聚,然后回家教你做餅。”

  教樂燕做面餅,包括做生煎包、雞蛋餅之類的東西,也是他早就想好的。之前找不到合適的機(jī)會,這次趁著有楷書的事鋪墊,正好與樂燕談一談。

  已經(jīng)來了有十天了,頭幾天的時候,管佐其實差點自閉,對比后世,漢代的衣食住行落后到令人發(fā)指的程度,尤其是管家這種貧民階層。

  家里還用著鉆木取火的土法子,連火石都沒有。廁紙是沒有的,用的廁籌,也就是竹簽棒子。肥皂也沒有,洗衣沐浴全靠皂角粉,偶爾搭配草木灰或者淘米水用。

  飯桌……哦,就沒有飯桌這種概念,只能說飯案上,除了饅頭糕點米飯,以及一些蔬菜,饒是臨近漢水,平時吃飯連魚肉都不多見。

  沒肉就不能熬油,動物油自然沒有多少儲備,加上此時植物油缺乏,想在管家吃炒菜,還得節(jié)約著來。

  至于調(diào)料,必要的醬、鹽之類都已經(jīng)有了,也有花椒、生姜之類,辣椒啊味精啊是沒有的。

  飲料么,榨果汁是想都別想了,可能富貴人家也有人奇思妙想做出來,市面上卻沒有流傳,至于牛奶、馬奶之類,也貴到過分,縱使喝茶,那種粗茶也極其難以入口。

  水果之中,想吃蘋果香蕉菠蘿這種前世偏好的水果是別想了,荊州根本沒有,可能整個大漢也只有少部分流通了,平日里常見的時令水果大概是桃、梅、柚、梨、柿、杏、李,也只有到了各自的時令才能嘗到。

  但也不知道是品種的問題,還是真的有人欺負(fù)底層百姓,管佐的記憶中,水果的口感普遍都不好,就拿今天李清給他的青桔來說,酸得要死,甜味卻嚴(yán)重不足,就這還要三四錢一漢斤,相當(dāng)于后世一斤六元到八元,實在是貴。

  他對其他方面的需求不高,有管佐的記憶在,古代這種相對枯燥松弛的日子也能耐得住寂寞,但衣食住行上還是有些需求的,尤其是吃方面,雖然后世小時候也度過了一段沒什么吃的日子,但長大后家中寬裕,自然食不厭精,此時也希望能夠滿足口腹之欲。

  只是既然家中條件貧窮,現(xiàn)在也只能他自己去打開路子了,他甚至想著由樂燕的早點攤起步,慢慢做大,到最后連通渠道做個大型超市,到時候什么需求就都能滿足了。

  只是這也是后話,如今身上也就六十一錢,連溫飽都可能存在問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套文具該去哪里賣,去想那些也不切實際。

  陽光下,兩人一車再次啟程。

  “仲匡兄,你,你先前就該與我明說啊……你太著急了,這次等于送了楷書……那老丈對你擺的臭臉,就該……”

  “說了你未必信啊。和氣生財嘛,不虧……之前我也說了,書法就只能賣一次,不能太貪……跟田叔、老掌柜打好交道才是道理……”

  “也是……可這些物什看著就精致,你當(dāng)真要賣掉?”

  “缺錢嘛……”

  微風(fēng)輕拂,兩人的對話漸漸遠(yuǎn)去。

  石橋另一邊的石欄外沿,一道雙丫髻身影依著石欄緩緩站起,仰頭眺望河岸對面的街道,又低頭望望手中的竹簡,神色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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