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長將我?guī)У礁@旱慕哟依?,這里已經有了好幾個年齡不一的孩子,都是在計算機領域上有一些天賦的,顯然是迪亞斯博士在此之前提出了特定的要求。
看到我他們都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驚訝,畢竟我是一貫不參與這類事的,然后想到了些,又流露出緊張與敵視的態(tài)度。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坐在預先準備的位置上等待著迪亞斯博士的到來。
然而當?shù)蟻喫共┦勘粌晌痪瘎杖藛T保護著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我卻吃了一驚。
在先前,我便已經見過了迪亞斯博士的照片,上面是一個消瘦的老頭子,即便是在拍照時也能看到他面部滿是胡茬,沒有經過任何打理,領口也是外翻著,顯示出此人生活邋遢。
然而照片可以見到他的容貌,卻看不出他的精神。
一看見迪亞斯博士,我便深深感受到了他的消沉,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不帶任何力量,似乎完全腐朽了。
若不是他的容貌與照片上一樣,我還真不敢認定他的身份。
而我周圍的小伙伴就開始驚疑的竊竊私語了起來,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見到的就是傳說中站在世界最前端的博士。
兩名保護博士的警務人員倒是目不斜視,一進入接待室就分開站在門的兩旁,舉著槍械巡視。
迪亞斯博士步伐緩慢,走進門后抬起頭掃視了我們一眼,老院長便走到他的身旁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大抵是在介紹每個孩子的信息。
隨著老院長的講解,迪亞斯博士不時輕輕點頭,目光看向我們當中的某個人。
孩子們漸漸安靜了,但是一種緊張的情緒卻逐漸蔓延了開來。
對于孩子們來說,被收養(yǎng)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大部分的收養(yǎng)家庭還是心懷善意的,比起在福利院中待到成年,被收養(yǎng)就意味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來。
而面前的人更是最頂層的人物之一,如果能夠被他收養(yǎng)未來幾乎不可估量。孩子們不知道種種內幕,但卻很清楚被這么位大人物收養(yǎng)的好處,看向自己同伴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競爭的火藥味。
沒過多久,在有孩子開始焦躁之前,迪亞斯博士便已經聽完了老院長的介紹,從文件夾中取出一堆試卷放在我們面前。
他根據(jù)每個人的特征,在試卷中挑選了合適的放到每個人的面前。
當他來到我面前時,我明顯感到他停頓了一下,才將一張試卷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有些奇怪,但很快便沉下心應對起面前的試卷。
……
很快,便有孩子停下了筆,望著試卷愣住了。
這份試卷實在是太難了。
雖然沒有對比,但我也能感受到這些試卷根本不是給普通人做的,更不用提給孩子們。我做的這份試卷中有的問題即便是工作幾十年的大人也難以一時半會間解答出來,而看其他孩子的表現(xiàn),想必即便他們做的試卷題目可能容易些,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我在猶豫。如果認真做的話,我想這份試卷上大部分的題目我都能做的出來,但是我并不認為這符合一個福利院孩子應有的水準,上面甚至考了許多普通孩子根本接觸不到的信息。
與我一同做試卷的大多已經停了筆,我寫了兩道后也停了下來,實在是猶豫不決,這份試卷的難度以及博士之前在我身旁的停頓讓我有了不好的感覺,想到是不是我竊取學院資料的事被追蹤到了,因此布下陷阱引我上鉤。
但看了一眼迪亞斯博士之后,我卻自嘲一笑。我應該是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他們真的是懷疑到了那件事,想要抓我,還不至于出動這位國寶。
想清楚之后,我便開始心無旁騖的做起了試卷。
大部分的題目我都很快做完了,一些關于找出某段程序漏洞,或者編寫一段實現(xiàn)某種特定功能的程序這類的題目雖然耗時,但我也一一解決了。
最后只留下了三道題。
巧合的是,這三道題所考的恰恰是在此之前阻礙我前進的幾個障礙。而看到這三道題之后我仿佛多了一些靈感,低頭思索起如何解答。
在我冥思苦想之時,耳畔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在某個關鍵的點上點撥了我,讓我茅塞頓開。
我眼前一亮,也顧不得其他,立刻順著思路想了下去,過了很久才醒悟過來幫助我的正是迪亞斯博士。
我這才回過神看向周圍,才發(fā)現(xiàn)其他等我孩子們早就回去了,在場的只剩下我,老院長,迪亞斯博士和兩位警務人員。
迪亞斯博士神情專注,站在我的身旁看著我尚未解答出的兩道題,然后開口解答起我可能遇到的一些問題。
他講的并不通俗,而且十分精煉,甚至有時只說出一兩個名詞,沒有一定知識底蘊的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不過好在我勉強能理解他說的點,順著他所說的往下繼續(xù)思考下去,很快便將未解答出的題目完全弄懂了。
寫完整張試卷之后我也終于長長的舒了口氣,無意間望了一眼窗口,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見天竟然已經黑了。
迪亞斯博士看我寫完了試卷,也沒有露出什么特別的神色,只是點了點頭,然后直截了當?shù)膯栁以覆辉敢獗凰震B(yǎng)。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院長,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
離開福利院的日子,就這么突然來臨了。
不知不覺,我竟已經在福利院之中呆了七年。
在貧民窟生活時,我還太過幼小,記憶不深,所以福利院的生活幾乎便是我記憶的全部了。
我什么也沒有帶,就這么跟著迪亞斯博士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門。
我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心里帶著特殊的感嘆。
老院長一直沉默著跟在我們后面,我察覺到他想要說些什么。
然而他卻忽然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驚訝的想要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剛進福利院時他面上愧疚的神情。
老院長拒絕了我的攙扶,反而面向著我拜倒在地,然后便一直不肯抬頭。
他低沉著說,對不起。
他說,七年前的那場火災,他要付一定的責任。
幾十年前當他剛剛成為福利院院長時,也是意氣風發(fā),想要為社會做出一些貢獻,他同情貧民們的生活,恰好他的好友正是當時的市長候選人,他便建議自己的好友為貧民們做些事,然后便有了后來的那條粗制濫造的燃氣管道。他和自己的好友都是出于好心,但是他們手中權力和金錢卻無法匹配他們的想法,因此只能寄希望于大公司的支持,卻沒想到被乘機中飽私囊,造了一條問題嚴重的管道。
本來他們還苦笑著寬慰自己說,有了總比沒有好,多少也算是為貧民們做了些事。
卻沒想到后來出了那件慘禍。
在那之后,老院長的好友便承受不住網絡的暴力與內心的愧疚在家中自殺了,老院長自己也后悔萬分,只是接到政府要求他接收一批火災遺孤的指示才強行振作了精神,否則早就自殺了。
他說,在過去的七年里,他一直不敢告訴我們這件事,他深怕我們會恨他,他不怕怨恨,但卻想要為我們做些事,多少贖些罪。
我沉默了很久,才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我知道一切都不怪他。
其實,我對此也隱約有所察覺了啊,只是我本以為這個秘密會一直保密下去,卻沒想到老院長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在我離開之前告訴了我。
望著淚流滿面的老院長,我嘆息著。
不怪你啊,老院長,如果要怪,也是該怪那個在事故后將自己摘的一干二凈的大公司,以及這個殘酷而丑陋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