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曳掀開紗幔后,看到里面坐著一個帶著面具的女子。
“靖王殿下是在質疑本座的身份嗎?”
“本王可沒有質疑,戲月樓主不會是你這般模樣。”
女子輕聲笑了笑,“難道在殿下心里樓主不是我這樣的嗎?”
劉舒曳不再往里走,只看著坐在燭火中央身姿妖嬈的人緩緩說道:“按理說本王確實不該懷疑,這些年京都都流傳著各種各樣戲月樓主的事跡,傳聞中他嗓音低啞,雌雄莫辨,體態(tài)輕盈,面容妖艷,其實姑娘你扮的已經很像了。”
“那殿下為何還會懷疑?”
“姑娘身姿妖嬈,即使是坐在那里被這燭影和紗幔掩去了大半,也能想象出你平日里風情萬種的模樣,聲音也是特地練過,可謂是將眾人心中的戲月樓主搬了出來,”劉舒曳笑笑,“但傳聞終歸是傳聞,見過戲月樓主真正模樣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是男是女都無法確認,現(xiàn)如今這樣一個戲月樓主坐在本王面前,本王自要好好辨認,可你扮的太像,也太過刻意?!?p> “還有呢?”
“這些年來關于戲月樓主的各種消息不過是戲月樓故意為之,可若是細細究來,便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不對。”
“愿聞其詳?!?p> “眾所周知,戲月樓二十年前退隱江湖,樓主被人暗算重傷,且至今未愈,”劉舒曳又向前走了些,只剩最后一層紗幔,“一個重傷多年的老人,本王實在是不能相信他還能如此模樣在這春寒未消的時節(jié)坐在這與本王聊著天。”
“呵呵,”一聲蒼老暗啞的聲音突然響起,“靖王殿下果然敏銳?!?p> 轟隆一聲,石門慢慢打開,望去,其后是一個更大的空間,“不妨進來與本座一敘?!?p> 劉舒曳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越過石門走了進去,這里要比外間大了數(shù)倍不止,四周也是點著百來根蠟燭還放置著不少火爐炭盆,正中央擺著一張床,床周的紗幔已被拉起,一個白發(fā)散在兩肩,披著厚重棉被的老人坐在上面。
劉舒曳看著面前的人,這老人面色透著不太正常的蒼白,許是多年不見太陽的原因,皺紋很深,雙唇卻鮮紅,勾起一個不太自然的笑,牽起滿臉的皺紋,看的劉舒曳心里發(fā)毛:果然傳言都不可信!
“您就是梟鳳樓主?”
“靖王殿下很是驚訝嗎?”
“確實,本王猜不管是誰見到您都會很驚訝?!?p> “哎,”梟鳳長嘆一口氣,“細細想來本座該有多久沒有見過您了?十年了吧……”
“樓主是什么意思?”
曲瀟看著面前滿眼懷疑的劉朝毅,緩緩說道:“東南王莫要見怪,先前是戲月樓冒犯了您,但在下希望王爺能夠明白,一些跳梁小丑不足以代表戲月樓,為表歉意,在下會告知王爺一件事?!?p> “什么事?”
“戲月樓選中的人,又或者說,昨日那位選中的人是……瑞王殿下?!?p> “瑞王?”劉朝毅端起手邊的茶杯,“本王為何要相信你?或者說,相信戲月樓?”
“王爺您可以不信,但這便是在下想要說的,如今形勢復雜,待到靖王與丞相府結親這二人就更是旗鼓相當,陛下想要這種平衡也能讓百官多一些糾結的時間,將立儲之事向后拖。”
“那閣下知道陛下的意向嗎?”
“呵,我們猜不到陛下的意向,但是可以影響他的意向,”曲瀟笑了笑,“此次靖王殿下征西有功,又受封親王,可是有太多忘了當年的五殿下是為何去的西北,現(xiàn)在又為何會有東宮之爭了?!?p> 劉舒曳疑惑道:“樓主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十年前本王與您還是故交嗎?”
“也算不上是故交,”梟鳳回憶了一下,“您當年不過十歲的光景,大約是記不住本座這個幾面之緣的人?!?p> “您不妨說說,說不定本王就想起來了?!?p> “十年前的盛國可謂是多災多難啊,國喪之期,黎王叛亂,東宮廢黜,天煞孤星,”梟鳳笑道:“其實您都看見了,是吧?”
聽到這,劉舒曳猛地攥緊了拳頭,“樓主到底想說什么?”
“可是您實在太小,十歲的小娃娃說出的話誰會信呢?”梟鳳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被子,“黎王的叛亂確實是本座教唆的,沒想到的是,讓您看見了?!?p> 劉舒曳死死地瞪著梟鳳,是的他想起來了,這張臉。
十年前的京都仍舊繁華至極,當時的劉舒曳還只是一個不怎么受寵的皇子,他騙了照顧自己的太監(jiān)宮女帶著貼身侍衛(wèi)跑出了宮。
小孩子么,自然是對宮外的物件好奇的很,街上人很多,十歲的小娃娃很快就跑沒了影,劉舒曳自己也找不到路,稀里糊涂的就跑進了一條小巷子里。
“秦昔?”劉舒曳喊著侍衛(wèi)的名字,半天也沒見回應,猛然間好像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現(xiàn)在已萬事俱備,你告訴我時機未到?”
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可劉舒曳聽出來了,這是他皇叔黎王的聲音,他往一旁的房子邊湊了湊,接著又響起另一個聲音。
“王爺何必如此著急?您這是逼宮謀反,不是進軍巡游,若是讓皇帝發(fā)現(xiàn)了端倪提前讓江南大軍準備,您可就沒有一點機會了?!?p> “什么?謀反?”劉舒曳年紀雖小,但有些事情該懂得也懂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向來寬和有禮的黎皇叔居然會密謀造反!
劉舒曳嚇得有些雙腿發(fā)抖,急急忙忙往巷子外跑,卻撞上來尋他的秦昔,“殿下您怎么在這里?”
看著小殿下發(fā)白的臉色,秦昔有些擔心,“怎么了?”
“皇叔……皇叔在里面……”
“皇叔?是哪位王爺?”
梟鳳和黎王見面身邊不可能不帶些人,本來只是個小孩子也就沒太在意,沒想到又來了一位,便立刻通報了里間的人。
梟鳳急忙走出來,便看到手下的諜衛(wèi)圍住了兩個人,一個小孩子和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男子。
作為戲月樓的主人,盛國的五殿下他自然認識,但現(xiàn)在不管怎樣這兩個人都必須死,“殺了,決不能留活口。”
“是?!?p> 秦昔雖然是宮里的侍衛(wèi),但面對三個戲月樓的諜衛(wèi)終究是寡不敵眾,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看眼前的情況,他家這位小殿下是撞破什么事了。
秦昔拼了命將劉舒曳護送到主街上,嚇得行人四散,只一輛寬大的馬車還在行駛,秦昔看著身后追來的人,將懷里已經昏迷的劉舒曳扔向馬車,倒是幸運,那是下了朝回府的上官巍木。
車里的人掀開了車簾,秦昔看見上官巍木便放心了,轉身又鉆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
劉舒曳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醒來跟所有人說秦昔,說黎皇叔,說殺人,沒有人相信他,母妃責罵他,貼身的太監(jiān)宮女不敢說話,他見不到父皇就去找皇祖母,然后皇祖母便離世了。
那天是他將近兩個月第一次看見父皇,一個看著他滿眼憤怒的父皇。
“是你!”劉舒曳朝梟鳳逼近了數(shù)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是你殺了皇祖母!”
“靖王殿下息怒,”梟鳳神色坦然,“太后確實是本座的疏忽,本來是給您的毒糕,卻沒想到吃下的是太后,為了防止意外,我們在太醫(yī)院動了手腳,最后太后變成了壽終正寢。”
劉舒曳咬牙切齒:“你們簡直禽獸不如!”
“那也是因為您啊?!?p> “閉嘴!”劉舒曳狠狠甩開梟鳳,“戲月樓與黎王謀反,要不是……要不是太子……難不成……”
“殿下!”梟鳳立刻打斷他,“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深想,本座今日找您跟您說這些是為了告訴您本座才是您值得相信的?!?p> “哼,一個想過謀反的逆賊,本王如何相信?”
“可是黎王殿下不是也沒有成功嗎?”梟鳳笑了笑,“本座的意思是,您若是相信婉香或者之前那個男人,倒不如與本座合作。”
“那個人到底是誰?”
“說起來,殿下您也見過呢,他是本座曲字諜衛(wèi)的首徒,曲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