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已亭亭如蓋
辛長亭在飛機上發(fā)作腦瘤并發(fā)癥癲癇,嚇壞了機艙里的人??战氵M行緊急救治,往他嘴里塞了毛巾,以免咬傷自己。下了飛機,昏死過去的辛長亭被緊急推進手術(shù)室,他在冰天雪地里折騰自己的身體,令身體的最后防御功能坍塌,很遺憾,如他所料,他沒能活著出來。
因為手術(shù)提前進行,威廉醫(yī)生正在加拿大進行醫(yī)學(xué)研究,他沒能為辛長亭主刀。
辛長亭的家人痛哭流涕,他是辛家唯一的獨子。
辛長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由衷的感謝深歌圓他年少的夢,陪他走完生命最后一程,也慶幸自己脫離了這個痛苦的家庭,我已亭亭如蓋,無憂,亦無懼。
同一時間……
景音弦因為感冒躺在床上,他驀地感到心中一陣悶痛,深歌手中的杯子不慎滑落,她悵然若失的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辛長亭葬禮的那一天,春水縣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與此同時,深歌收到了一條來自法國定制的項鏈,價值百萬。
她握在手里,尋思著是誰送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下肯定是辛長亭送的。
她撥打辛長亭的電話,欲想著好好嘲弄他一番,再說句謝謝,但是無人接聽,她敗下興來,關(guān)掉手機。
要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會知道,這個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景音弦沒敢去參加葬禮,他躲在酒吧里喝酒,心中的痛苦無法排遣。
深歌找到他的時候,從來沒看見過他這般失態(tài),狼狽的樣子。
“音弦,別喝了?!?p> “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本耙粝腋珊缘难墼僖矓D不出一滴眼淚。
“我聽不懂。我扶你回家了,別喝了?!鄙罡栊睦飳嵲诓欢罱鼮楹芜@般。
蔣蓮喝得醉醺醺的從廁所里跌跌撞撞的走出來,正好跟深歌打了一個照面。
景音弦打了一個酒嗝:“深歌,我沒出息?!?p> “你最近很奇怪,能跟我說說因為什么事?”
景音弦苦笑著:“我不能說,不能說。”
“那跟我回家?!?p> “好?!?p> 蔣蓮看著深歌的背影,眼里都是哀怨。
走在路上,來往人的眼神都落在兩人的身上,深歌扶著他,走的異常艱難。
深歌用命令的口吻:“你好好站著不準動,我招車。”
景音弦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要坐車,不坐車,走回家,風(fēng)一更,雪一更,是我送他的最后一程。嘿嘿……”
深歌充滿耐心的安撫著他:“好好,不坐車,我們走?!?p> “我自己能走……能走?!彼桶偷木镏?。
深歌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么這么傷心?”
景音弦望著漫天的星辰,苦笑:“因為你……”
“我?”
“因為辛長亭……”
“人家都要結(jié)婚了,你還在介懷以前事啊?!?p> “結(jié)婚……太可笑……可笑……”景音弦說完便在路邊哇哇吐了起來。
深歌雖不明白,他為何這么說,但也沒有多想。
深歌拍著他的背:“好些了嗎?”
“沒事?!?p> “景音弦,你怎么這么小氣。”
景音弦突然咆哮起來,不是那種憤怒的咆哮,是那種極度悲憤的咆哮:“辛長亭,真的是全世界最笨最傻的人?!?p> 深歌的心為之一震,直到后來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想起這個場景,心里又是悲憤又是無力。
回到家以后,深歌被折騰的喘著粗氣。她細心溫柔的為他擦著身子,景音弦突然拉住她纖細的手:“不要離開我?!?p> 深歌不知為何,心里一陣柔軟,眼眶微微濕潤。
她低下頭,在他薄薄溫?zé)岬淖齑捷p輕落下一吻。
景音弦睡夢中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夢回那個滾燙的夏天。
辛長亭得罪了隔壁技校的校霸,當(dāng)時一群人把辛長亭圍在中間,景音弦路過并未想關(guān)閑事。
不曾想辛長亭大吼道:“那個小子跟我是一伙的,那天晚上炸你的不止我,還有他?!?p> 景音弦大感不妙,這臭小子,居然暗算他。
他正欲拔腿就跑,前后左右,突然就鉆出了人。
景音弦握緊手中剛從手機店買回來的數(shù)據(jù)線:“我不認識他?!?p> 辛長亭指著他:“你這人怎么這樣,上次鞭炮可是我們一起買的,我一個人抬得動嗎?”
“你別血口噴人!”
辛長亭說出了殺手锏:“欺負深歌的人,你能忍?”
“不能!”說完就沖上去干架,兩個人沖出重圍的時候,已是鼻青臉腫。
兩個人坐在一個小診所處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辛長亭看著他:“不錯嘛,是條漢子?!?p> 景音弦冷靜下來:“不關(guān)深歌的事兒吧?!?p> “確實,不過我今天敬你是條漢子?!?p> “別……”
辛長亭很認真說:“我要跟你做兄弟!”
景音弦感到有些意外,這是第一次有人說要跟他做兄弟。
他呆愣的點點頭,心里某處地方被點燃,像一團熱烈的火。
“雖然咱倆都喜歡深歌,但是公平競爭,各憑本事?!?p> 景音弦怪異的看著他:“你倒是個奇葩,跟情敵做兄弟?!?p> 辛長亭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笑嘻嘻的說:“深歌若是喜歡我,我當(dāng)然開心,喜歡你,也是她的選擇,這強求不來?!?p> 景音弦居然答應(yīng)了,事后他也很意外。他從小成績拔尖,但性格懦弱,對人唯唯諾諾,向來被欺負沒有朋友。
后來經(jīng)過姐姐凌辱致死的事件,一直都是他的心魔不能釋懷,讓他的內(nèi)心潛藏了暴力人格。誰都不能傷害他在意的人。
夢境切換的很快,兩人打完籃球便向?qū)W校的食堂走去。
“喂!我的冰可樂?!本耙粝易鲃菀獡尰貋恚安粠氵@樣的?!?p> “別這么小氣嘛,下次我請你?!毙灵L亭說著拔了罐,“嘿嘿?!?p> 景音弦憤憤哀嘆道:“這是最后一聽冰可樂?!?p> 辛長亭笑哈哈:“那就不好意思了?!闭f完便咕嚕嚕的喝起來,“真是涼快啊。”
“吶!給你剩了半罐。”辛長亭攬過景音弦的肩膀,“對你好吧。”
景音弦很是嫌棄的看著他,但手很誠實的去接過那半罐可樂:“只有你,才能做出這么惡心的人的事兒?!?p> “嘿嘿……那別喝啊。”
辛長亭突然神情悲傷,轉(zhuǎn)而消失在光影里,他猛然去抓住他,卻撲了一個空,可樂灑了一地。
他感到喉嚨干澀而灼痛,他醒了過來,眼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