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結(jié)界,雖說是專為玉帝與寵妃魚戲所用,術(shù)法高深,堅固耐用,又兼巨好隔音效果,和屏蔽各方仙息窺視之功用于一體。
但這個,玉帝真龍現(xiàn)身,咆哮龍吟,還是會滲出個一星半點的出去。
果然,白離聞聲而來。
我在袍袖之中,暗暗起了手勢,默念了咒語,在他發(fā)現(xiàn)結(jié)界之前,撤了結(jié)界。
龍奕盤旋在半空之中,翻騰不休,顯是已然痛苦至極。
渾身的龍鱗都綻出奪目的金光,似要離體而飛。
白離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番景象。
他眉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辨喜怒。
立時布下強力結(jié)界,隔絕了偏殿與外界的聯(lián)系。
咬破食指,虛空畫了一個血色符咒,騰空往龍奕處飛去。
卻是為時已晚,白離尚未到得龍奕身前,龍奕真身胸前處發(fā)出血色紅光,竟生生脫落出一片龍鱗來。
那片龍鱗,帶著血跡脫出,龍奕瞬間恢復了人形,緩緩落在了地上。
白離定在半空之中一動不動,指尖血色符咒煙消云散。
我疾行到龍奕身邊,上下打量了打量。
“陛下,你沒事吧?”
龍奕并未答我話,只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地上那片血色模糊的龍鱗。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那血色模糊之中,依稀似有什么字。
正要仔細辨認,那龍鱗就被白離用袍袖給卷了去。
白離袍袖輕拂,龍鱗之上的血污盡去,金光閃閃的像一塊金片。
白離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便把它收在了袍袖之中。
施施然落了地,向我和龍奕所處行來。
龍奕仍舊目光呆滯的望著,先前龍鱗掉落的地面。
白離行到近前,瞥了一眼龍奕頸側(cè)的齒痕。
一伸手,已是把我攬入懷中。
龍奕終于收了散亂無神的目光,抬眸向我和白離看來。
白離霸道的把我的頭按到他懷里,不讓我看向龍奕。
就聽他道:“陛下的東西,陛下收好?!?p> 應是把龍奕掉落的,那片龍鱗還給了他。
我忍不住好奇,想要轉(zhuǎn)頭去偷看。
被白離緊緊按住后腦勺,竟動不了半分。
身后衣袍摩擦聲響起,龍奕應是接過了龍鱗,默了默語意澀然道:“離弟,我……”
白離打斷他的話,道:“今日陛下之恩情,離銘記于心。他日,除了與凰兒相關(guān)之事,陛下但有所求,離必應承。”
我埋在白離懷中,心下已是轉(zhuǎn)了九轉(zhuǎn)十八個彎。
耳邊聽得龍奕苦笑一聲,“離弟,不必掛懷?!?p> 白離緊了緊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道了聲:“陛下靜養(yǎng),臣告退?!?p> 也不等龍奕,再說些什么,抱著我撤了結(jié)界,騰云而起,頃刻之間,已是離了乾真殿。
一路無言,我知他已是氣急。
重回林間茅舍,已是冬雪季節(jié)。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天上吸了個血的功夫,人間已是一年過了一大半。
我吸進體內(nèi)的龍血,尚需時日煉化融合。
是以一落地,我便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說乏了,想睡會。實際上是,急著入定調(diào)息。
白離并未阻我,松了手臂,無聲的跟著我進了房中。
我和衣而臥,在簡易的木床之上淺眠調(diào)息。
白離靜靜地坐在床側(cè),不言不語。
我起初,還不敢入定太深,怕他突然發(fā)作。
見他長久沒有動靜,也顧不得再去提防他,漸漸進入冥想之境,全然入定。
這一入定,再醒來的時候,已是九九八十一日之后。
我收了神識,緩緩睜開眼。
入目的,仍舊是白離一動不動,看著窗外的樣子。
我起身,輕輕拍了他一下。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淺淺一笑。
柔聲道:“凰兒醒了!體內(nèi)氣血可是已然平復充盈?”
我正思討著,要如何回答。
就聽他接著說道:“凰兒,即已是大好!我們便回族里,上表九重天,結(jié)為夫妻如何?!?p> 我不受控制的往床內(nèi)側(cè)瑟縮了一下,繼而小心翼翼道:“此乃人生大事,我……”
“凰兒,可是不愿與我結(jié)為夫妻?難道忘了,當日在花界,凰兒應了我什么!”
我手握成拳,往床內(nèi)側(cè)又退了退,斟酌道:“我……自是愿意的,只是那日……”
“那日如何?”白璃傾身向前,步步緊逼。
我銀牙一咬,淚眼朦朧道:“那日,在乾真殿的偏殿,陛下他……他趁我飲血,神思迷茫之際,奪了我的清白。”
我心里打鼓,暗道這種話本級別的故事情節(jié),不知能不能糊弄住,眼前這修為逆天的龍帝。
白離眉目深幽的看著我,良久無言。
就在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的時候,他猛的把我撲倒在床。
一雙本來眉目深幽,不辨喜怒的眼,怒氣勃發(fā)的盯著我,像是要噴出兩團火來。
他沙啞著嗓子道:“凰兒,我愛你敬你重你,日日里把你放在心尖之上。幾萬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生生復死死,死死復生生,只是為了你能回頭,能看到我。把我從你眼里,放到你心里。我每日里活得絕望又奢望,絕望于你的心里愛著別的男人,奢望哪一日我也能有幸得到你的一絲愛戀!到得今時今日,我才知,有些東西與其無望奢望,不如直接擁有。得到了,抓牢了,便不會再無望絕望?!?p> 眼前走馬燈一般,浮現(xiàn)出幾萬年來與他的愛恨糾葛。
突然他停了手,默了片刻。
茅舍門外,傳來專司通傳的仙侍的稟報聲:“小仙總算是尋到了龍帝!傳陛下口諭,王母思慮先父先母,終日里郁郁寡歡,終傷了仙本,無力回天,已于半個時辰前,駕鶴西去,飛化了。特宣龍帝回九重天,參與王母飛化之禮?!?p> 我手指蜷縮著,顫了幾顫,九重天之上,最后一個和我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也飛化了。
雖然,這一人,并非善類,還有可能殺父弒母,謀害親姐。
卻終究,還是我血緣上的親人。
如今,三界之中,真的只余下我自己一人。
白璃動作輕柔的給我系好最后一條衣帶。
伏在我耳邊低語道:“凰兒,不要難過!你還有我?!?p> 我心下一驚,聽他在耳邊繼續(xù)道:“我也只有凰兒?!?p> 言罷,他起身整理了下袍服。
把我從床上抱起,照例輕柔的放到那簡陋的妝臺前。
給我梳起發(f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