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宵墨,日日耳鬢廝磨,焚琴煮酒,紅袖添香。
鴛鴦相伴,窩在一方魔窟之內(nèi),猶過擁有三界之大。
如此終日里蜜里調(diào)油,轉(zhuǎn)眼已是過了百年。
百年,對凡世來說,已是一世之期。
對仙魔兩界來說,卻不過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須臾。
這一日,魔界有要事商議,宵墨早早就去了議事殿。
臨走之時,抱著我耍賴,不肯松開,非要我喚他一聲宵郎來聽聽。
近些時日,宵墨似乎格外喜我喚他“宵郎?!?p> 每每抱著我,偷香耍賴,非要討一兩聲聽聽,才心滿意足的罷休。
執(zhí)拗的像個,一心想要討到糖吃的三歲孩童。
我拗不過他,只得情深切切的喚了三聲“宵郎”。
宵墨才罷休,松了我,出了魔窟,往議事殿去了。
我半倚在床頭,看著石門緩緩落下。
突然覺得,沒有了宵墨的魔窟之中,甚是空洞無趣。
算了算時日,今日已是七月初三。
距離宵墨的生辰,七月十五,尚有小半月光景。
這百年來,仙魔二界,前所未有的平和。
宵墨日日里守著我,不舍得離開我一步。
每每生辰,都被他用來,向索取我更多的溫柔倦怠。
今年,已是重生之后的第一個百年。
凡世,總講百年好合。
是以,我很早就盤算著,今年生辰,一定要抽時間,給宵墨準(zhǔn)備一份驚喜。
我摸著指上帶著的黑玉戒,決意回棲梧山一趟。
穿戴停當(dāng),出了魔窟,祭出丹凰翎,直往棲梧山而去。
越過離淵,又穿過幾座云山,已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棲梧山之上,滿是鳳凰花開的棲凰峰。
我斂了仙力,在結(jié)界外,收了丹凰翎,徒步入了結(jié)界。
此行,目的在于,取走我降生之時,父皇母后賜予我的一塊丹玉。
那丹玉,紅艷似火,尚未雕琢,一直被收在我的寢宮的書房之內(nèi)。
雖說不及宵墨送我的,代表魔界至尊的黑玉戒來的尊貴,卻也別有意義。
一路無阻,順利的取了丹玉,我正要出了書房,按著原路回返。
冷不防從門外飛進(jìn)了一條九轉(zhuǎn)鳳翎捆仙索,徑直向我卷來。
我暗道不好,急忙飛身避讓。
奈何那捆仙鎖,并非一般神器,乃是母后鳳翎所煉,就算我身形再快,祭出丹凰翎遁走,也逃不過它。
勉強險險躲過幾個回合,一不留神手臂擦過索尖,下一刻,整個人就被捆仙索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
門外鳳凰花樹上,傳來一陣得意洋洋的嬌笑,到是頗有幾分熟悉。
我聞聲向門外望去,只見一只朱雀從樹上飛下。
將將落地之時,化作一明眸皓齒,明明天性對我本能的有所畏懼,卻強自撐著滿目傲然的少女。
看到這混雜著畏懼與傲然的矛盾少女,又聯(lián)想到身上的捆仙索,我不禁皺了眉頭。
“小九,你私自盜走母后的捆仙索,不怕被母后罰去蟠桃園守園子么?”
九公主正在上下打量著我,聞言滿目恨意噴薄,強自恨聲道:“哼!小九,也是你這叛離仙界之人配叫的?”
見她不曾否認(rèn),偷盜母后捆仙索一事,強撐著滿目恨意的看著我,言語之間更是對我深恨不已。
我反而放了心,既然不是母后的旨意,那就不必?fù)?dān)心我從此會被禁錮,再也回不了魔界。
被捆仙索捆了以后,雖說仙力被鎖,手不能動。
但是小腿卻是可以動的,照樣能走能跳,只是笨拙的像只蠶蛹。
我并不搭理她,奮力挪動步子,挪到書房的錦榻邊。
奮力一跳,整個人便橫躺在錦榻之上。
我朝外側(cè)了身子,閉了雙目懶洋洋道:“小九,若是沒有其他事,姐姐我先睡會。咱們姐妹,五千年未見,定是有說不完的話要敘。且待姐姐養(yǎng)足了精神,再和你好好敘敘別后之情?!?p> 我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九公主朱鸞,念動咒語,給整個人提了起來。
我被捆仙索捆著,飄在半空,覺著比睡在錦榻之上還要舒服。
不禁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滿足的閉著眼繼續(xù)補眠。
朱鸞因是幺女,今年只有五千五百歲。
父帝母后,失了我以后,得父神垂憐,又得了她,自是寵溺非常,萬千寵愛皆在一身。
是以性格飛揚跋扈,向來沙不入目。
見我如此境況,還能如此散漫,對她毫不在意,更是氣的炸了毛。
顧不得對我真身的畏懼,拉著捆仙索的一端,拽著我出了門,快步出了結(jié)界,騰了云便往她的云凰殿行去。
好在,朱鸞雖是被我氣的毛都快燒焦了,還是隱了氣息,不曾驚動鳥族眾長老。
看來,這小妮子,這五千年來,也不是全然沒有長進(jìn)。
至少,這心思城府,還是長進(jìn)了不少。
我不禁有些懷念,那些走哪都被她硬拖著,做紅鸞星使的日子。
想到我當(dāng)時記憶全失,亂點鴛鴦譜的舊事。
我睜開眼睛,瞥了一眼仍舊滿目恨意的朱鸞一眼。
暗道:這朱鸞不會是,真的愛上了魅璃,才恨我到如此,不惜盜了母后的捆仙索,隱匿真身在我的寢宮之外,只待我哪一日歸來,便捆了我出氣。
發(fā)覺我在看她,朱鸞干脆念了個縮小的術(shù)法,把我連人帶索,縮小到拇指大小,裝進(jìn)了腰間的繡囊之中。
繡囊之中,滿目漆黑,外界阻絕,應(yīng)是一件法器。
既來之,則安之。
我干脆重新閉上眼,沉沉睡去。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如今我仙力被困,真身被鎖,養(yǎng)精蓄銳才是上上之道。
其他的,到時再見機行事。
朱鸞,出奇的沉得住氣。
每日里,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她在不停的奔走,似乎忙碌的很。
我在繡囊里,暗暗算著時日,已是過了三日,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乞巧節(jié)。
我三日不歸,宵墨定然已是上天入地的到處尋我。
父帝母后,應(yīng)該也會有所覺察。
想必,我出得繡囊,脫出捆仙索,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然這么快!
第二日乞巧節(jié),我便被朱鸞從繡囊中放出。
從黑暗之中,乍然見到光亮,我微微斂目,過了片刻,才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忽略面前,對著我橫眉冷豎的朱鸞。
入目所及之處,盡是喜慶的紅色。
我微微錯愕,目光轉(zhuǎn)回朱鸞身上。
平日里,朱鹮和我一樣,喜愛紅色,日日穿著樣式不一的紅裙。
是以,剛剛我并沒在意。
現(xiàn)下看來,朱鸞所穿并不是形制普通的紅裙。
而是,按照仙界公主規(guī)制的華麗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