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的慶功宴一直持續(xù)到深夜,眾人酒足飯飽后各自離去,楊再興也起身對賈詡道:“軍師隨我?guī)?nèi)說話?!?p> 賈詡點點頭,起身跟隨楊再興而去,邊走邊感慨世事無常。
他用了三天時間從咸陽趕到這萬里之遙的北地郡,不想碰上城內(nèi)斥候在外遭遇匈奴人。
本著同族之情,他救下幾人,后被帶去見楊再興,接著拿出嬴稷交付的書信。
書信里具體寫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且在路上揣摩思索,又是偽造了一份書信,以備他用。
楊再興看完書信,加上他機緣巧合下,救了一眾斥候,于是被任命為軍中聽用。
是時,有將士來報說城外發(fā)現(xiàn)匈奴大部,為了更好達(dá)成目的,他自薦出場,設(shè)計幫助楊再興等人殲滅了匈奴兵,且自身損傷甚微。
事后,贏得了楊再興和一眾軍中將士的心,加上有書信推薦,被升任為參贊軍師。
“軍師,請?!?p> 正想著,耳邊傳來楊再興的聲音。
賈詡抬頭看去,一座黃土砌就的矮房前,楊再興對著半開的大門,伸手示意。
“將軍先請?!辟Z詡連忙謙讓道。
“哎,你們讀書人就是婆媽,來,軍師隨某一同入內(nèi)好了。”
本就不拘小節(jié)的楊再興在喝了酒的情況下,更是顯得大大咧咧,他一把摟住賈詡瘦弱的肩膀,大步朝里走去。
賈詡搖搖頭,略顯無奈地被摟進(jìn)大門,兩人進(jìn)屋各自坐下后。
只聽楊再興略帶關(guān)切地問道:“今日軍情緊急,還未向軍師打聽,家姐和我那外甥可好?”
“額?”
賈詡微微一愣,隨機反應(yīng)過來,連回道:“世子和王妃各自安好。”
“那就好?!睏钤倥d舒了口氣,琢磨道,“家姐信中囑咐我聽從軍師安排,今日也見識了軍師手段,不像那些迂腐書生一樣滿口仁義道德,軍師既是有本事之人,楊某自是愿意聽從軍師教誨?!?p> 今日沙場交戰(zhàn),對面書生略施小計,就引得貪婪的匈奴人入壑。
在陣上,其見殘肢斷骸目不改色,事后,更是施辣手,問出匈奴人虛實,卻是有別于尋常書生。
而他在心中確是佩服自己家姐智慧的,既然姐姐讓他聽從對方的指導(dǎo),定然比他更了解對面書生的虛實。
如果他一意孤行,怕是要錯失人才,也會惹自家姐姐生氣。
“將軍謬贊,賈某愧不敢當(dāng),草原狼崽,非我族類,某視之如豬狗,豬狗之流,自是不能等同人所看待?!辟Z詡眼神淡漠道。
話音剛落,楊再興撫掌大笑:“哈哈,好一個視之如豬狗,軍師不愧是我大秦男兒?!?p> “今日這些匈奴人不過是被王庭驅(qū)逐出來的喪家之犬,今日確是殺得不盡心,軍師且在我?guī)は掳沧?,待來年,我來試試那冒頓的成色?!?p> “些許蠻夷,竟學(xué)我神州帝王,沐猴而冠,待他日,我讓他匈奴大軍,來的回不得。”
“哎?!?p> 賈詡長嘆一聲,一為楊再興的驕傲自大而嘆,今日陣上問刑匈奴士卒,一來確定了贏稷所言不虛,也從些許細(xì)節(jié)中,得知匈奴新主,不是個簡單之人。
好在,他今日而來,是說服楊再興舉兵南下的,他日匈奴人入境,自有北方的城池和邊軍來抵擋。
且賈詡也相信,哪怕匈奴部落成一統(tǒng),也不是大秦甲士的對手。
至于北方是否生靈涂炭,他賈詡豈會在乎這些螻蟻的性命,如今大世將起,人與人之間,國與國征戰(zhàn)不休,不在此處死,也會在他處亡。
他在此時故作嘆息,不過是引發(fā)楊再興的疑問,為加下來的話鋪路而已。
果然,性情耿直的楊再興不出賈詡所料,當(dāng)即朝他問道:“軍師何故嘆氣?”
“哎,賈某不是擔(dān)心北方戰(zhàn)局,而是心憂朝中局勢,王妃對我有大恩,值此時刻竟讓我逃離旋渦,吾心不安?!?p> 賈詡眉頭緊縮,時而低頭嘆息,時而南望,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軍師此言何解,朝堂上下皆知我那姐夫要接掌君上的位置,日后,我等親近之人位列公侯,平步青云,不再話下?!?p> “哎……”
賈詡再次嘆了口氣,代替了回答。
“莫非事情有變?”看著賈詡的樣子,楊再興略微詫異,端坐起身子,臉色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
“哎。”
“哎哎哎,哎什么哎啊,軍師怎成了這等婆媽人,真,真是急煞人也?!?p> 楊再興眉頭一皺,心情煩躁,如果這是麾下將士如此作態(tài),他早起來一腳蹬過去了。
那樣一來倒也爽快了,可底下這人是姐姐信中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恭敬對待的人。
這不,哪怕他心頭火起,也沒處發(fā)作。
賈詡眼瞼微抬,見火候已到,略顯遲疑地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咬牙道:“將軍還是自己看吧?!?p> 等楊再興跨步上前搶過書信后,他低聲嘟囔道:“哎,實在是某放心不下,王妃它日如若怪罪,愿以死謝罪?!?p> 旁邊,楊再興聽賈詡這邊說,更是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連撕碎書信封口,陡開里面的絹布看起來。
“再興吾弟,見此信,怕是你我兩人已陰陽相隔?!?p> “轟——”
楊再興悶哼一聲,一掌拍碎身前案幾,展開絹布,他想不到看到的是這個,頓時牙呲欲裂。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猶如九天轟雷炸在他腦門,讓他渾身顫抖,心口發(fā)悶。
見狀,賈詡提醒道:“將軍且住,再往下看?!?p> 冷汗大作,酒已全醒的楊再興忍住心頭顫意,又略顯期待地往下看去:“夫君登基之事,驟起波瀾,吾因緣際會下,得知君上另有一子,如今藏在呂府之中,靜待時機……”
“……奪位之事,有進(jìn)無退,若他日不幸,弟當(dāng)茍活,勿念仇恨……”
“這,這……”
楊再興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心情,他先是松了口氣,隨后又猛地撕碎書信。
起身大吼道:“老匹夫,呂不韋,欺人太甚……”
“將軍?!?p> “滾,都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p> 屋外,聽到楊再興大吼,守衛(wèi)的士卒連高聲呼應(yīng),隨后被楊再興喝罵地縮回了頭。
罵完后,楊再興尤不解氣,他狠狠踩碾地上的破碎案幾,后抽出腰間別著的長劍,對賈詡道:“軍師,隨某殺進(jìn)咸陽,看我不剁碎了老匹夫,還有他那狗腿呂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