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忠,乃是上元縣縣令。
然而,這上元縣縣令一職,卻可謂是既令人羨慕,又同樣令人同情。
令人羨慕的是……
上元縣,畢竟乃是京縣,與江寧同治于京師……要說在舉國縣治中,最為受人矚目的,自然便是這兩大京縣。
而這上元縣縣令,在普天縣官之中,無疑也屬前途光明。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
許晉忠他,能安然熬過任期……
畢竟,這上元一縣,既處天子腳下,又擔民事裁決……而高懸于縣衙之上的,則是無數(shù)上轄機構(gòu),以及諸多勛貴門閥。
先不說,那應天府衙,與此只隔著數(shù)條橫街。
也不論,這京師百官,時時都要自衙門路過。
單單是世家權(quán)貴、大族功勛,也都各自能依仗權(quán)勢,令他這小小一介縣官,只能左右屈膝、上下調(diào)解。
并且,如是僅僅是這樣,許晉忠縱使不能愜意。
但至少,也不至于驚惶。
然而,昨日謝園一事,卻是將更大的麻煩,也送到了他的面前。
毫無疑問,許晉忠并不愚蠢。
昨日一案,雖看似突發(fā)……但當有人匿名舉案,并披露出謝園沖突時……許晉忠便已經(jīng)猜到,一切皆有預謀!
所以,他只能匆匆調(diào)遣衙役,令他們赫然入園干涉。
哪怕是得罪丘桓,也得把沖突給制止。
甚至,在此基礎上,他還同時得做到……盡量的,不留下絲毫把柄,也極力的,不落人半分口實。
無論是謝蘇揚,或者是丘桓,他都必須做到不偏不倚,絕對的公正。
唯有如此,才能不被卷入這場爭端。
……
雖然,事與愿違……
當一眾衙役,成功制止了沖突,并再度反回縣衙時。
他們卻也帶回了,另一樁訊息:
他許晉忠的獨子、許思杰,卻是因為巴結(jié)于丘桓,也同樣受到邀請,一同參與了這場謝園聚宴。
并且,在昨日聚宴之中。
試圖表現(xiàn)的許思杰,更是主動為丘桓沖鋒陷陣。
在旁人看來,儼然便是丘家的狗腿。
更別說……
“稟大人,這兩具尸首,皆是晨鐘鳴響之前,便被人放置于縣衙外。”
“并且,兩具尸首的身旁,更附有陳情書一封。”
“但至于說報案人,三班的衙役已經(jīng)查過,卻沒有任何人曾看到……看樣子,對方是特地避開了視線?!?p> “不知……”
說話者,乃是衙中一名典史。
但遺憾的是,對于他的疑問,許晉忠也同樣惘然。
莫名送來的尸體,沒頭沒腦的陳請書,以及不知所蹤的報案者。
所有的一切……皆透露著詭異!
并且,更讓許晉忠擔心的,亦是那份陳情書中,赫然所寫的內(nèi)容:
“殺人者,上元縣南城楊宅、楊子牧是也?!?p> 南城的楊宅,他許晉忠身為一縣令尹,自然不會記得……但緊隨其后的,這“楊子牧”三個大字,他卻又異常熟悉。
昨日謝園,丘桓口口聲聲要折辱的,便正是此人。
而后,又被袁家小姐道出,乃是他未婚夫婿的,也同樣是此人。
沖突驟起,報復未果。
但僅僅一日,卻立刻有人匿名報官。
并且,言辭所指,卻也正是……同丘桓仇怨極深的少年!
如此狀況……
誰不驚惘?誰不茫然?
“先將那被告,依例帶來相詢!”沉默半晌,一句無可奈何的命令,終究還是從許晉忠口中落下。
既然有人報了官,衙中便也不能不理。
更遑論,那兩具半腐的尸首,也早被晨起的商販們,一大早便給發(fā)現(xiàn)。
此事,終究是瞞不住的。
也無論此案,結(jié)果如何……但至少,該走的流程,卻是一點兒也不能少;該做的調(diào)查,也得比尋常都盡心。
唯有如此,他許晉忠、方能明哲保身!
……
“你是說,他們會報官?并且,還是民事殺人?”
楊子牧心中,有些驚訝。
畢竟,在楊子牧認知中,昨夜的包圍者,其實本就是衙門中人。
專程將一樁暗案,給擺到明面上去……這般操作,楊子牧一時間,也有些茫然、更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蘇染的回答,卻是簡單異常:
“不是會報官,而是已經(jīng)報官……墨韻今日到訪,除卻以上那目的,倒也稍稍的……有幾分此般緣由?!?p> 楊子牧聞言,一陣愕然。
所謂病嬌,思維果然不似常人。
明明第二個理由,遠比第一個更驚人、亦更加重要。
但蘇染她,卻偏偏如今才說。
甚至,蘇染話音才剛落,正堂外的小丫頭,便已經(jīng)看到那馬管家,匆匆來到正堂外,并急切的稟聲入內(nèi)。
接著,更謹慎的壓低聲音,飛快道:
“上元縣衙之中,來了好幾位捕役,說是要帶公子回去問話?!?p> “卻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無疑,昨夜種種,馬管家卻是一概不知。
倒是蘇染聞言,笑意愈濃:“相公不必心憂,關(guān)于那兩具尸體,只是一份引子罷了,根本奈何不了相公?!?p> “相公若是不喜,便不去縣衙又如何?”
“此事,交給妾身處理?!?p> 蘇染說著,卻是兀然站起身,喚來了她的貼身小婢,并輕輕在對方耳邊,低聲交代了些什么。
然后,才一面回頭,一面嫣然邀請著:
“馬管家,你便讓那些官差,都進宅中一敘……他們既要帶走相公,自然也得向我們說明,一切究竟為何?”
……
五六名衙役,正等待于楊宅門外。
不安的,忐忑著。
畢竟,謝園一事,如今早已傳開。
他們將緝問的對象,既然連國公府的小少爺,也同樣束手無策……這小小的上元縣衙,難道又能如何?
所以,此行的衙役們,也早就打定主意:
只要對方配合,他們便絕不無禮,更得好好將他伺候著。
問詢一過,亦立刻將其送歸。
然而,遺憾的是……
隨著楊宅院門,再度緩緩開啟,卻仍是那名管家,又一次現(xiàn)身門前。
并且,隨著管家現(xiàn)身。
他更是清了清嗓音,恭聲道:“眾位差爺,公子請諸位入院……關(guān)于這緝問之事,我家公子,也總得明白個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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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馬斑斕
昨夜地震……o(?Д?)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