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床
巴士司機出現(xiàn)在林立的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司機用英文焦急的說著什么，搭配著大動作的肢體語言，林立睜大眼睛看著他，一句話也聽不懂。
司機有些焦躁，從座椅上拉起林立到車門處，指了指外面，林立恍然大悟應(yīng)該是到了終點站。認真的向司機道了歉道了謝，語言不通的司機全然不肯理會，竟以為林立在找茬，直接把他丟出了車門。
林立苦笑了一聲，被公交車司機趕下去還是頭一遭。不過現(xiàn)在的境地更加可笑，本想投奔一個女學(xué)生混口飯吃，結(jié)果現(xiàn)在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要是我能回到那張舒適的大床上，也算值了?！?p> 林立腦袋里浮現(xiàn)出何也家那張又大又舒適的雙人床，鋪著藍白相間的床單，床頭放了一條松軟的長枕?？恐囌镜闹樱至⑾胂笾约禾稍谀菑埵孢m床上的感覺。想那間房子雪白的房頂上掛著的那盞簡約的燈，想那間房間里安靜的空氣中浮動著隔壁的老爺爺老奶奶恩愛的生活細節(jié)，想自己在房間里的點點滴滴。
林立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
睜開眼睛，林立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白皙的臉。
她閉著眼睛，安詳?shù)臉幼酉駛€人偶。窗外溫和的陽光投射在她的臉上，林立可以看清她臉頰上細細的絨毛。
何也
這個人是何也。
林立的腦內(nèi)像通了電一般，整個人定在床上不能動彈。他咽了口口水，喉結(jié)朝下沉了沉。他笨重的搬動了視線，沿著何也的下巴移到頸項間，再順著何也的身體向下移。何也懷中抱了個抱枕，是一只藍色的貓，淺黃色的長袖睡衣遮住了她的胳膊。
林立將視線再一次向上調(diào)，落在何也紅潤的臉頰上。平日毫無血色的臉蛋在睡著的十分竟然變得有生氣起來。
這里是哪里？
林立把思緒從何也的臉頰硬生生的扯了下來，環(huán)視了房間，是何也的臥室。
我的媽，我不會在何也的床上吧！
林立輕微的動作吵醒了何也，她的眉心緊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林立失了神。
她憂郁的眼神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沉浸其中的魔力，哪怕林立想要移開自己的目光也不能做到。過了許久，林立尖叫著從床上彈了起來。
沒錯，尖叫的不是何也，而是林立。
面對林立的反應(yīng)，何也只是揉了揉眼睛，緩慢的用雙臂支起了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個，那個?！绷至⑸囝^打著結(jié)，連感嘆詞的音階都發(fā)不利索。
坐在床上的何也看到林立焦急的模樣，散淡的目光撒在林立的身上，“你這是怎么了？”
“我，那個，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哦？”
“那個，何也，我身上連這里的鑰匙都沒帶著，還放在朋友家里。”
何也把懷中藍色的玩偶放到一邊，雙手抱住膝蓋蜷在一起，看著林立的眼睛，平靜的說，
“我們早飯吃點什么？”
林立呆呆的看著何也，一臉通紅，“隨你吧?！?p> 何也伸了個懶腰從臥室去了廚房，看起來完全不在意林立睡到她床上的事情。
林立一言不發(fā)的呆坐在何也的床上，誠然，剛剛眼前的景色讓人興奮。但更讓林好奇的是，在完整的想到這個床之后，居然就回到了這張床上。
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也許是個巧合，畢竟每次往返的時刻和地點都無法把握。但是，從威德福家轉(zhuǎn)移到了那個世界，再轉(zhuǎn)移到何也家，說明林立往返于這兩個世界根本不是受限于何也家這個空間，而是某種說不出的理由。
講不清是喜訊還是噩耗，看來，搬家這件事變得沒有必要了。
何也做了簡單的早飯，咖啡和蔬菜雞蛋煎餅。
今天的日光格外的好，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餐廳里，身旁溫和的晨光，竟有一絲絲家庭的感覺。只是何也的表情過于冰冷，像是初春里的積雪。
“要不，那個”
“對了……”
拿著叉子的兩個人同時開了腔，又同時定住，林立朝何也伸了伸手掌，示意她先說，何也搖了搖頭，讓林立先。
“那個，我想，我想暫時不搬出去了?！绷至⑻ь^看了看何也，她正看著自己，“那個，是因為，是因為……”林立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一個音吞掉了，只留下一個半張的嘴唇。
“沒事，我沒問你原因，住就住呀?！焙我驳皖^喝了一口咖啡，淺色的瞳仁本該遮擋不住她的靈氣，然而卻像被說不清的霧霾阻斷了，“那么，輪到我了?！?p> “因為最近要拜訪客戶，我需要在這兒住一陣子。”何也放下叉子，生硬的咧著嘴巴著看了林立一眼，“你沒問題吧?！?p> “那個什么，你是房東，我是房客，你住自己家里當(dāng)然沒什么問題?！辈恢桥d奮還是緊張，林立的手指和叉子的鐵柄絞在一起，盯著咖啡杯邊緣的泡沫。
“能和你這樣的小朋友住在一起也挺開心的?！焙我残α诵?，低頭專心的吃起盤里的蔬菜煎餅。
林立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小朋友，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何也。何也僅僅比自己大了4歲，4歲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年齡差。但如果真的反駁了，又不知道何也會是怎么樣的感受，會不會和他一樣感到尷尬。
飯桌上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暖黃的日光搭配著餐具碰撞的聲音。
兩個人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短打破了短暫的溫馨。
是葉斯蒂，他建了一個組群，說是介紹給何也一個訪客，何也拉著林立到她的手機鏡頭前，拍了一張雙人的大頭照放在群里，
“他已經(jīng)在這兒了。”
何也的指尖在手機鍵盤上飛快的跳動，把那張照片也發(fā)了出去。林立站在何也身后看著她的手機屏幕，忽略了自己手機刺耳的提示音。
“你已經(jīng)好多年沒給我發(fā)過照片了。”
葉斯蒂的回復(fù)簡潔明快，還帶了個表情，可林立總覺得這幾行字中間夾帶著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