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向北行了約莫半日,蕭偉凡終于看到了煙,有煙升起的地方,就有人。走的近了,才發(fā)現(xiàn)升起煙的地方,是一座很舊的茅草房,而那煙,正是從茅草屋里冒出的中午燒飯的炊煙。
蕭偉凡敲了敲茅草屋的門,沒有人回應。
“有人嗎?“還是沒有人回應,蕭偉凡推門走了進去。
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酒菜,顯然剛擺上來沒多久,但是屋里卻沒有人。不,確切的說這人就在這附近,或者,他正在屋里的某個地方,窺探著蕭偉凡的一舉一動。
一切都顯得很詭異。
蕭偉凡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食物,有雞,有鴨,有魚,有各種時興的蔬果,有各地出名的糕點,幾乎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即便以前在魏府,蕭偉凡一天之內也沒有吃過這么多種類的美食,有些糕點,自己竟然都沒有見過。而這些難得的美食,卻偏偏出現(xiàn)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出現(xiàn)在饑腸轆轆的自己面前,可是準備這些酒菜的人卻隱藏著不見自己。這間茅屋的主人到底是誰?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難道是在考驗自己?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蕭偉凡越想越覺得詭異。
蕭偉凡想了半天,還是沒有一點頭緒,他知道,這奇事不會和魏府有關,因為自己對魏府的某些人而言,早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死人了,又有誰會花功夫在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死人身上。既然不是魏府,那對幾乎從未踏足江湖的自己而言,就更說不通了。
蕭偉凡坐了下來,就在擺滿食物的桌前坐了下來。
既然想不通,那就索性不想,先用精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到了一定時候,想不通的事自然就水落石出了。蕭偉凡就是這樣的性格。
所以,蕭偉凡大大方方的在桌前坐了下來,慢慢的吃起酒菜來。那種樣子,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樣。
雖然很餓,但蕭偉凡卻吃得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地享受著桌上每一種食物的味道。他只是覺得,人吃東西,不僅僅是為了存活下去,而是一種體驗與享受,只有仔細,用心品嘗食物的味道,才是對產生食物的天地,自然及其間生命的愛惜和敬重。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為蕭偉凡也明白,太虛弱的人,如果突然大吃大喝,身體會承受不住。
其實,很多事物從一個極致到另一個極端的轉換,都需要一個過程,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一味追求速度,往往適得其反。
就像很餓的自己,如果吃的很快,很多,自己的腸胃便承受不住,不僅沒有品嘗到食物的真正的味道,反而會因為損傷腸胃而造成對食物本身的一種浪費。
就在蕭偉凡吃得津津有味之時,他對面忽然鬼魅般的閃出一個人影,滿臉奸笑地看著蕭偉凡,蕭偉凡抬頭看了對面如野人般的人一眼,繼續(xù)吃起東西來。
其實,細心的人會發(fā)現(xiàn),蕭偉凡此時正在偷偷地笑,終于有人沉不住氣了。
對面的野人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吼道:好你個小偷,在主人面前偷東西竟然還這么大搖大擺。
“這東西是你的?“
“當然?!?p> “我看一定不是你的?!?p> “還敢強詞奪理!“
“好,既然你說這些食物是你的那我問你,一個人做這么多食物通常是要干什么?“
“哼,當然是美美的吃了它?!?p> “所以,我才說這些東西不是你的!“
“怎么說?“
“放著這么多東西不吃,卻躲起來戲弄人,這些東西怎么可能是你的!“
“哼,誰說我不吃!“
于是,野人便在桌前一屁股坐下來,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看著野人被自己三言兩語給騙倒,蕭偉凡得意的笑了。他當然要笑的,他剛才的問題其實有很多邏輯錯誤,換作稍微有心機的人,結果或許就和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但蕭偉凡已經算準眼前這個人的性格,學會審時度勢,因機發(fā)括,方能發(fā)揮了他最大的說服力,戰(zhàn)國時代的縱橫家蘇秦,張儀怕也不過如此罷,蕭偉凡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正當蕭偉凡繼續(xù)慢慢品嘗美食時,面前的野人忽然把一壺酒一飲而盡,仰天深吟道: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好!“蕭偉凡愣了一會,忽然回應道。
現(xiàn)在,蕭偉凡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人的性格并不是自己所預料的那么簡單。
“好?你可能體會這兩句詩的情感?“
“李白的將近酒,天下誰人不識,但真正能讀懂他的,又有幾人?世上更多的只是文人騷客的附庸風雅而已?!?p> “哦,難道你不是?“
“李白其實也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
“怎么說?“
“李白既有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的苦悶,又有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達觀,更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傲骨。再加上文章天成的浪漫,說他繡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一點也不為過?!?p> “說的好,其實我更喜歡的是李白求仕而不得之后的豁達浪漫……“南劍淺淺的酌了一口酒,望向遠方
蕭偉凡越發(fā)的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自己所料的那樣。
“來,小兄弟,為共同的李白,干一杯!“南劍收回目光,說道。
不待蕭偉凡舉杯,野人便一飲而盡,然后仰天長嘯。嘯罷,野人靜靜的打量著蕭偉凡,眼里有苦悶,也有歷遍滄桑后的超然達觀。
透過野人目光中的蒼桑,蕭偉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早就刻在自己身體的某個部分,令他熟悉而又陌生。
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嗎,野人開頭打破沉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