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一片空地,老高得意的笑了起來。剛剛笑了一半,一陣劇烈的咳嗽如同決堤的無為河水從嗓子眼里沖了出來,佝僂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彎了下去,一張老臉嗆得通紅,人顯得更加矮了。
半晌后,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鼻涕,暗暗嘆了口氣,自己真的是老了,一轉(zhuǎn)眼都五十歲了。
他這一輩子生了六個孩子,死了一半,都是十二歲之前得病死的。也不奇怪,十二歲之前不能修煉內(nèi)力,嬰兒的死亡率很高,尤其是窮人家。
女兒嫁人了,大兒子成親后和自己住在一起,眼前的這塊地是給小兒子買下的,足足花了他八十兩銀子。
有地就有房,有房就有人,有人就有后,有了后,這輩子就圓滿了。就算是日后在地下見到老伴,他也可以拍著胸脯說你的那幾個小崽子,老子都給成家立業(yè)了!
他用力捶了捶還算強壯的胸口,自己年輕時也是練過內(nèi)力的,雖說大半輩子下來,只打通了一條手少陰膽經(jīng),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憑自己的身體,還能再干個十年八年呢。
況且也只是剛剛有了一塊地而已。
昨天晚上他又算了一遍帳,剩下的錢勉強夠起一間房子,真要成家立戶怎么也要兩間。再說還有聘禮、家具等等的錢。
這不是主要問題,問題是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又不像老大,老實穩(wěn)重。再混幾年等到年紀再大,名聲又不好,就找不到滿意的人家了。
用力跺了跺腳,仿佛要把這些煩心事都跺進泥土里。
真是越老越?jīng)]出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這輩子遇到的坎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把這間房蓋起來再說嘛。
他鄙視了自己一下,又晃晃脖子,如同一匹老馬抖了抖鬃毛,回家叫上大兒子和兩個侄子,帶著他們來到了無為河附近的一處沙地。至于小兒子,早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
無為縣除了河岸下少有沙地,而河岸內(nèi)是絕對禁止挖沙的,主要是怕不慎損壞岸基,一旦抓獲處罰極重。不過在距離河岸不遠處往往會有少數(shù)幾處沙地,是當年河水泛濫后留下的,只有當?shù)氐纳贁?shù)人知道。
老高選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指揮著三個年青人裝沙。
小高身材高大,力氣也大,一鐵鍬下去,便是一大塊沙土。他今天有點不高興,兩個堂弟都是過來幫忙的,自己的弟弟卻不在,這可是給他蓋房子啊。況且這里挖出的沙子也不能直接用,回去還要細篩。
一鍬下去,被什么東西擋住了。他也懶得翻弄,用胸口壓著木把用力頂下去,鐵鍬又向下壓下去一些,便停了下來。感覺到不是石頭一類的硬物,他又抬腳對準鍬頭大力踩了下去。
一腳、二腳、三腳,腳下一松,鍬頭透過直插了下去。用力搖了幾下,再把鐵鍬抽回來。
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好久不下雨了,這天氣熱得驚人。今年的無為河應(yīng)該老實一年了吧。
熱騰騰的汗水揉進了眼睛里,眼珠火辣辣的疼。松開木把,低下頭用衣角擦了擦眼睛,空氣中傳來了一股濃烈的臭氣,熏得他差點吐了出來。
彎下腰他發(fā)現(xiàn)鍬頭上掛著一大截粉白色、臭烘烘的大腸,陽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
“我把誰家埋的瘟豬挖出來了嗎?”小高一陣惡心,用力甩了幾下,腸子卻好像有了生命,頑強的勾在鐵鍬上不屈不撓的糾纏著,越拉越長......
。。。。。。
萬大年壓著心中的火氣,陪著笑臉說道:“李捕頭,咱們各行有各行的規(guī)矩,大燕刑律對檢驗尸體都有具體的規(guī)定,您問的其它問題嘛,我可不敢亂說,畢竟都沒有先例啊。如果說錯了,反而誤事,您說是不是?”
李恒強忍著一拳砸下去的沖動,把眼睛從這張奸猾的胖臉上移開,再也沒有了和這個人說話的情緒。
老高幾個人惶恐的站在一旁,尤其是小高,剛剛惡心、恐怖的一幕仍歷歷在目。
那不是一頭豬,而是人,一男一女二個年青人。一上一下,摞著被埋在坑里。
隨著腸子拖出來的一件肚兜暴露了一切。肚兜的款式和他媳婦的一模一樣,那一刻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錯覺。直到挖出了那張滿是淤青、痛苦的臉,他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案發(fā)地屬于西城,之所以把李恒叫過來是因為女尸有明顯被特殊侵犯的痕跡。黃興在李恒到達后推說衙門中還有事,把經(jīng)過簡單的交待兩句后便離開了。之后仵作萬大年的報告更是讓李恒火大。
老實說報告本身并沒有明顯的問題,也就是說沒有明顯的錯誤。可是李恒想要了解一些更詳細的情況,譬如傷口是雙刃銳器刺入,那么銳器的鋒利程度、具體的插入角度都應(yīng)該寫出來。而不是簡單的一句由背后斜上方刺入等等。此人竟然仗著有師爺徐楓撐腰而愛理不理。
李恒不相信萬大年說的什么律法上沒有規(guī)定的屁話,這些都是常規(guī)操作。根本原因是傷口太多、尸體也已經(jīng)腐爛,此人懶得做詳細的檢查,敷衍了事。
這個世界沒有指紋、DNA等現(xiàn)代的偵破手段,前世所了解的絕大部分都用不上,自己所能使用的都是最簡單、原始的方法。
既然指望不上別人,那就自己親自來吧。首先是搜查現(xiàn)場。
尸斑和腐壞程度顯示命案發(fā)生在三天前。入夏以來雨水很少,附近又是沙地,容易顯示痕跡,現(xiàn)場保護得比較完整。
這里雖然偏僻,卻是一片大空地,即便在夜間也很難想象在這種地方犯案,再說受害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到這里。應(yīng)該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
不久趙海帶著陳峰、衛(wèi)華生二人(就是李恒最近引進的組員)發(fā)現(xiàn)了車輪印,進一步證實了這里并非是第一現(xiàn)場。
從兩個年青人的穿著、打扮,隨身攜帶的物品上看就是附近的居民,馮大慶、趙海分別帶人去了解最近的失蹤人口。
一切安排后,李恒一個人來到了殮房。
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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