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段清茗緩緩睜開眼睛,她驚恐的撫上自己的右眼。
她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右眼的存在了……
段清茗猛然起身,眼前一片黑暗。
段清茗顫抖著。
她變成了一個瞎子。
“別哭。”
一只微涼的手替段清茗擦掉面上的淚水。
“臨淵,我看不見了。”段清茗伸手抓住臨淵的手,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一塊浮木。
臨淵沉默著,另一只手在床頭柜上摸索著,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啪!
一簇小小的火苗照亮了段清茗滿面淚痕的臉龐,也照亮了臨淵神袛一般的面容。
段清茗看著臨淵手中的打火機(jī),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
“你沒有瞎,你別哭?!迸R淵不知所措的將打火機(jī)又往前遞了遞。
段清茗卻仿若未聞一般捂著自己的嘴低聲嗚咽著。
噠!
臨淵松開了按住打火機(jī)的手,房間里再次陷入黑暗。他傾身輕輕的抱住段清茗。
段清茗頓了頓,隨即便是更洶涌的淚水奔涌而出。
臨淵伸出手僵硬的輕拍著段清茗的后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臨淵感覺到自己懷中的抽泣變成了綿長的呼吸。
他輕輕的扶住段清茗將她躺平,然后起身找到蠟燭點(diǎn)燃,將蠟燭放在稍遠(yuǎn)處的桌子上。
點(diǎn)燃蠟燭之后,臨淵默默的走出了段清茗的房間。
“清茗醒了吧,怎么樣,沒事吧?!?p> 臨淵剛走出段清茗的房門便看見一旁拿著燭臺的歐陽栩。
“嗯,睡著了。”
“呼――,那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睔W陽栩松了口氣。
臨淵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進(jìn)入了旁邊的房間。
歐陽栩定定的看了一會臨淵緊閉的房門,無聲的笑了笑。
咱們清茗啊,這回是撿到寶了啊。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當(dāng)臨淵從她懷里抱起清茗的時候,她清清楚楚的從臨淵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和瘋狂。
那是一種,害怕失去寶貴東西的神色啊。
在臨淵離開房間之后,段清茗睜開雙眼,慢慢的坐起身看著茶幾上微微搖曳的燭光。
明明是微弱的燭光,卻好像一輪太陽,將她的整顆心都照耀的暖洋洋的。
“太丟人了。”段清茗捂著臉低喃。
不過,明明她的雙眼都是看得見的,但卻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右眼的存在。這是為什么?
段清茗起身下床找到一面鏡子,她走到茶幾前仔細(xì)的看著自己的右眼。
眨眼,轉(zhuǎn)動,睜眼,閉眼。都如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問題,她的右眼也看得見。
但是為什么她就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右眼了呢?
段清茗湊近了鏡子仔細(xì)的觀察著自己的右眼,突然,她的瞳孔一陣緊縮。
這是……什么?
她看見自己的右眼瞳孔中多了一個黑點(diǎn),看起來就像一個大瞳孔套著一個小的瞳孔一樣。
因為段清茗的瞳孔本就偏黑一些,所以這突然出現(xiàn)的“黑色圓點(diǎn)”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段清茗驚疑不定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可以確定,她之前是正常的瞳孔。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清茗努力回憶著今天下午在酒窖里發(fā)生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段清茗一回想下午發(fā)生的事情腦袋就開始一陣陣的發(fā)昏。
“算了,明天再想吧。”段清茗起身甩了甩頭,迷迷糊糊的走到床前重新躺下。
段清茗的困意來的突兀,很快就沉沉墜入夢鄉(xiāng)。
“曦微……”
“曦微……”
“醒來……曦微……”
是誰?是誰在叫我?
不對!我不是曦微!曦微是誰?
段清茗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困境里,這里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沒有。
“曦微!你這個叛徒!”
“曦微!你害了我們?nèi)澹 ?p> “曦微!你為什么還不去死!”
“……”
段清茗聽見了各種各樣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相同的,是他們聲音中無盡的恨意。
他們都在呼喊著同一個名字——曦微。
曦微是誰!你們是誰!
段清茗奮力大喊。
霎時間,所有的聲音一下全部消失了,接著,又出現(xiàn)了,但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不再聲聲的呼喊著曦微,而是仿佛陷入了一陣激烈的討論。
“她不是曦微!”
“不!她是!她只是還沒有醒過來!”
“殺了她吧,殺了她曦微就能夠醒過來了?!?p> “不行!還不到時候!這是我們族人唯一的希望了,必須更謹(jǐn)慎!”
“是的,沒錯?!?p> “不行!要?dú)⒘怂?!我等不及了!?p> “……”
什么希望?什么背叛?她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段清茗覺得這個夢實在太詭異,難道是因為下午黑袍怪人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嗎?
“夠了!”
段清茗心神一震。
這是,下午黑袍怪人的聲音!
你是誰!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段清茗朝著頭頂大聲質(zhì)問道。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焙谂酃秩说穆曇粢琅f難聽,與下午相比又仿佛多了一分虛弱。
段清茗張了張嘴還想繼續(xù)質(zhì)問黑袍怪人,但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發(fā)出聲音。
此刻她的腦海里不斷循環(huán)著黑袍怪人的聲音。
“回去吧……”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
段清茗的意識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沉淪。
是夢吧?
她這樣想著。
“清茗姐,清茗姐!”
“嗯?什么?”段清茗一臉茫然的看向身邊的郭湘。
郭湘一臉緊張的看向段清茗的身后。
“段清茗,你要是對我的授課有不滿你可以不來?!标P(guān)曉冷冷的說道。
段清茗這才意識到,這已經(jīng)不再是三天前的那個夢境,而是關(guān)曉的訓(xùn)練課堂。
“那行,這是你說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倍吻遘砸凰剂亢蟾蓛衾涞钠鹕黼x開。
見段清茗要走,臨淵考慮都不考慮立馬跟著起身離開。
“清茗姐你……”郭湘站起身猶豫的看著就要離開的段清茗二人。
“乖,你們在這里多學(xué)習(xí)一些野外求生技能,我們小組就靠你們?nèi)齻€人了?!倍吻遘仡^說道。
“我相信……關(guān)教官應(yīng)該不會公報私仇的吧?”段清茗朝著關(guān)曉微笑道。
“巧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公報私仇。”關(guān)曉冷冷回以一笑。
“是嗎?”段清茗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湘湘你們自求多福。”
隨即,便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
現(xiàn)場的眾人明顯的感受到了關(guān)曉身上散發(fā)的低氣壓,身上的汗毛都隱隱有些立了起來。
“還站著干嘛,不想聽你們也可以跟著出去?!标P(guān)曉冷冷看著一旁愣著的郭湘三人。
郭湘瑟縮一下,看了看段清茗離開的地方,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關(guān)曉冷哼一聲,繼續(xù)講解著野外求生的知識。
而另一邊,段清茗帶著臨淵再一次的來到了客棧廢棄廚房的地下室入口。
“臨淵,我想了很久,還是想再下去一次。”段清茗神色凝重的看著眼前這個黑黝黝的通道。
“我知道你們不讓我去是怕我再遇到危險,但是……但是……”
“沒關(guān)系?!迸R淵看向她,依舊是冷峻的面龐,但眸中卻帶著絲絲溫柔。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p> 段清茗突然想起了電影《泰坦尼克號》。
“you jump,I jump.”
段清茗默默的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歐陽栩和霍念梧兩個人在她醒來之后嚴(yán)令禁止她再探地下室,但是她總覺得她應(yīng)該再下去一次,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段清茗這三天以來腦海里不停地出現(xiàn)那天在地下室發(fā)生的事情以及那個奇怪的夢。
逃避,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辦法。
所以段清茗打算正面迎擊,不管底下還藏著什么樣的危險,她還是要去看一看的。
“走吧。早點(diǎn)回去,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迸R淵看著段清茗清亮的雙眸不自在的扭過了頭。
“好。”段清茗看著臨淵別扭的模樣,不自覺的彎了彎唇。
二人再次來到那個大酒柜前,臨淵默默地上前推開酒柜,黝黑的暗道再次顯露人前。
臨淵舉著燭臺率先走入通道,段清茗隨后跟上,幽寂的通道中只有兩人的輕微的腳步聲。
很快,兩人又到了那個分叉口,臨淵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段清茗。
“走左邊吧,右邊……沒什么可探的了?!?p> 右邊的通道就是段清茗上次出事的那個通道,那個藏寶室里雖說堆滿了金銀珠寶,但是在現(xiàn)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時候,金銀珠寶恐怕還沒有一碗飯的價值高。
“好?!迸R淵抬腿朝左邊的通道走去。
左邊的通道似乎很長,段清茗感覺已經(jīng)走了快半個小時了但是仍然沒有看見出口,她下意識的抬起手腕想看看時間,但她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腕愣了一會才想起來上次下來時她把手表給了臨淵。雖然那個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是那是段清茗已經(jīng)過世的奶奶留給她唯一的禮物了。
“臨淵……”
“到了。”
段清茗看著面前熟悉的鐵門微微蹙眉,一下子把要跟臨淵要回手表的話丟到了腦后。
“看來我們猜錯了,這只是客棧的前主人藏寶的地道而已。”段清茗嘆氣。
不過這客棧的主人也是奇怪,非要搞個這么復(fù)雜的地道來藏東西,難道說這些東西來路不明嗎?
“不,我感覺到了,出口就在這里面?!?p> 段清茗看向臨淵,微訝,“你確定?”
“確定?!迸R淵點(diǎn)頭。
“那好,那我們就打開門看看。不過……”段清茗有些苦惱,“上次那門是栩栩一腳踹開的,這個門明顯看起來更牢固,臨淵你可以嗎?”
臨淵抿了抿唇,走到門前,右手輕抬,手心中瞬間燃起一團(tuán)小小的黑焰。
臨淵將黑焰緩緩包裹住門鎖處,不一會,那個手掌大的鐵鎖便化成了一攤鐵水。
吱——
臨淵緩緩?fù)崎_門,門內(nèi)依舊是漆黑一片。
“臨淵!”段清茗突然叫住正要踏入房內(nèi)的臨淵。
臨淵回頭看向段清茗,地道太黑,他看不太清楚她的神色。
“怎么了?”
聽著臨淵如大提琴般醇厚的聲音,段清茗有些愣住,是啊,她怎么突然叫住臨淵。
“沒什么,進(jìn)去吧?!倍吻遘陲椀钠似^,走到臨淵的身旁。
臨淵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快要燃盡的蠟燭,他們只帶了三根蠟燭下來,來的路上已經(jīng)用掉了兩根了,要抓緊時間回去了。
這間藏寶室與之前那間完全不同,段清茗她們之前見過的那間藏寶室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金銀珠寶古董字畫,而這間卻是空蕩蕩的。
并且還矮了不少,臨淵一米八幾的身高在里面將將擦著天花板行走著。
當(dāng)然這對于只有一米六五的段清茗就十分友好了。
段清茗亦步亦趨的跟在臨淵身旁,在這種燭光照不出三步以外的地方,說不怕那還真的是假的。
突然,臨淵停了下來,段清茗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見他緩緩的舉高燭臺,而一面布滿浮雕的墻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先是大片大片的祥云,接著,一張面目猙獰的獸臉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段清茗被突然出現(xiàn)的獸臉嚇了一跳,她的一只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臨淵的衣袖。
臨淵沉默著慢慢移動著燭臺去照亮更多的地方。
慢慢的,段清茗才看清楚,這墻上雕著的,是一條巨龍。
并且,是一條被一條條鐵鏈鎖住的巨龍。
“這是什么?”臨淵疑惑道。
“這是龍?!倍吻遘p聲解釋道?!敖撬坡?、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段清茗輕輕用手拂過面前這精美逼真的浮雕。
“《史記·五帝本紀(jì)》記載:黃帝在打敗炎帝和蚩尤后,巡閱四方,“合符釜山”。這次“合符”,不僅統(tǒng)一了各部軍令的符信,確立了政治上的結(jié)盟,還從原來各部落的圖騰身上各取一部分元素組合起來,創(chuàng)造了新的動物——龍?!?p> “從此,中原大地上各個部族有了共同的龍圖騰,統(tǒng)一華國文明歷史就此開啟,因而華國人都是“龍的傳人””
“但是……”段清茗凝眉撫摸那緊緊纏繞著面前這條巨龍的鎖鏈。“龍在華國人民心中有崇高的地位,誰這么大膽,敢做這樣的一個浮雕?”
段清茗話音剛落,周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臨淵!”段清茗不禁尖叫出聲。
“我在?!迸R淵輕聲答到,“蠟燭燃盡了?!?p> 聽到臨淵的聲音段清茗瞬間放松下來。
臨淵感受到身邊女孩放松的情緒,勾了勾唇,手腳麻利的掏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新的蠟燭。
“你確定這里真的能通往外面的?”段清茗轉(zhuǎn)頭看向臨淵。
整個密室不大,除了這面墻的浮雕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臨淵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鎖定巨龍浮雕。
“就在這里?!?p> 段清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面浮雕她上上下下都摸過了,也沒有什么機(jī)關(guān)啊。
段清茗不死心的又住院了將整個浮雕從左到右摸了一遍,卻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段清茗眉頭緊鎖的盯著面前的巨龍圖。
臨淵垂眸看了看又只剩下一半的蠟燭。
“蠟燭……”
“我知道了!”段清茗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在墻上巨龍七寸處的一片龍鱗,然后用力一拔。
轟隆隆隆隆隆。
面前的巨龍浮雕從中間分開,露出了一個可供兩人通過的通道。
而通道的盡頭,有光。
段清茗眼中閃過欣喜,拉著臨淵向前走去。
一道年代久遠(yuǎn)的鐵柵欄門,臨淵很輕松就打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