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萬里冰霜。
在這天災(zāi)一般的大雪面前,絕大部分遇難者早已經(jīng)被埋在厚厚的積雪下,綿延數(shù)里,在大戰(zhàn)將近的節(jié)骨眼上,幕府軍很自然地做出決定,將凍死的士兵全部棄尸荒野。
而島原城里,搶險救災(zāi)工作依舊還在緊張的展開……
“這邊!”
XC區(qū),救災(zāi)現(xiàn)場,小兵嘴里哈著白汽,指著一個大雪堆喊道。
得到報訊后,沈純立刻朝那兒搖動大旗,就見天空中一條鴨嘴火龍抖抖索索地飛過,瞄準了目標地點,吐出一顆弱弱的火球。
火球悄然沒入雪堆,迅速融化了一片,周圍的幾個士兵趕緊圍攏過來,把還沒再次凍結(jié)的雪水舀出。
雪水之下是塊比較完整的木板,木板之下,是青紫的尸骸。
見的多了,這群人神色如常,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下一處雪堆走去,自然會有其他士兵上來,拖走死難者的尸體。
作為”營救“的主力,鴨嘴火龍是沒辦法回溫泉里去暖和了,只能在某人的高壓政策下,哆哆嗦嗦跟在這隊士兵后頭。
它的主人就不用這么辛苦,眼下甚至還拋掉了火藥庫的負累,正和幾個高層人士一起烤火喝茶。
……
”呼~~呼~~“
茶粉碾的不夠細碎,沈純不得不把漂浮的碎末吹開,這才滿足地喝了一大口。
一旁的千束善又給他續(xù)了一杯:”沒想到會下這么大的雪,竟然連火藥庫都被壓垮了?!?p> ”謝謝?!吧蚣兾罩鵁岵栉媸郑笪W?,”太危險了!要不是我醒得早,搞不好也要被壓死在里面!“
”……“
木屋里頭一片沉默,眾人默默看著沈純,眼里只有一個意思——特么的,是誰撞門時打斷了支撐柱?
低著頭,沈純專心捂手,不去理會周圍猜忌的目光。
好一會兒過去,終于由益田好次來破冰:”算了,天氣這么冷,也不用擔心火藥受潮。讓大家加緊挖出來吧?!?p> 眾人也是無奈,只能齊聲附和——
“沒辦法,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p> “好次大人放心,我已經(jīng)安排了士兵去干活,這兩天應(yīng)該就可以挖出來。”
“但是,挖出來以后放哪里呢?”
“……“
沈純眼觀鼻,鼻觀心,兩耳不聽窗外事,一心只在手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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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火藥桶終于被挖出來了,所幸房梁和木桶都很堅固,一個也沒給壓壞,就是暫時找不到保管的地方。
又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了幾天,益田好次實在不勝其擾,干脆就采納了沈純的建議,讓人就地取材,在城墻各處造了十多個冰屋,把火藥桶分開保管。
第七區(qū)的人手藝當然比不上極地民族,造的冰屋一個個跟墳堆似的,只管往厚了堆!
不過好在確實挺堅固,再加上天氣完全沒有轉(zhuǎn)暖的盼頭,一揆軍的眾人在擔心了一段時間以后,倒也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
而等到城里全部搜索、”救援“完畢,已經(jīng)是二十天過后了,從本州島趕來的增援部隊,終于也趕到了戰(zhàn)場之上……
時隔一個多月,幕府軍再次回到島原城前。仍舊是三十多萬人的部隊,只是九州的大名們卻再也不敢放肆,只能老老實實、亦步亦趨地跟在大佬后頭。
大佬共有四人——松平信綱、立花宗茂、鍋島勝茂、以及土御門歲三。
其中,立花宗茂和鍋島勝茂是老資格,真正的百戰(zhàn)將軍,而松平信綱雖說年紀輕官位低,可架不住他是大將軍的近臣,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那種,誰敢得罪?
至于土御門歲三,眾人更是巴結(jié)都來不及,哪怕他手下的前鬼一直跟防備瘋狗一樣盯著他們,一眾大名還是和顏悅色,不敢露出一絲不滿。
細川忠利現(xiàn)在才算是明白,為什么黑田家偏偏在半個多月前出事,而黑田忠之又為什么很是乖巧地只帶走了幾千士兵。
這是怕帶得多了,大佬們一個不開心把他叫回來?。?p> 可惜現(xiàn)在就是安排人手也來不及了,還是安分點吧……
無人清掃,島原城外的積雪已經(jīng)有一米多厚,若不是前鬼和后鬼始終在軍隊前方清理,勉強清出了一條通道,幕府軍甚至連行軍都很困難。
要在這種情況下攻城?鍋島勝茂自問肯定是做不到。
他斜眼瞥了瞥立花宗茂,突然長吁短嘆起來:”唉!大將軍閣下對我等寄予厚望,如今我等卻什么也做不了,實在是太……唉!“
這番話并沒有給其他人帶來多少觸動,鍋島勝茂瞪了瞪老對手,又偷偷瞥了一眼土御門歲三,最后只能找上松平信綱。
“伊豆守,你覺得如何?”
“這個……”
松平信綱也有點犯難,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這一趟絕對不會輕松,但搞成現(xiàn)在這副天災(zāi)人禍一起來的架勢,還真是難住他了。
不論如何,主將總得拿個主意出來。沉吟半晌過后,他點點頭,很是篤定地說道:“上天是公平的,城里的狀況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時候我們必須更加堅定地包圍島原城!”
意思就是圍而不打,鍋島勝茂在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緊跟著說道:“但是伊豆守,現(xiàn)在所有的道路都被雪封住了,物資運輸非常困難。我怕還沒等到城里崩潰,我們的士兵就先鬧起來?。 ?p> 一邊說,他一邊往身后那些九州大名亂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擔心這些敗軍之將和他們傷亡慘重的敗兵。
松平信綱又犯難了。
都說敗軍之將何以言勇,雖然說這句話時可能被打臉,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就是戰(zhàn)場上的至理名言。
眼下這支敗軍傷亡過半,士氣低迷到了極點,就算他喊什么“天皇萬歲”、“大將軍萬勝”,恐怕也是效果堪憂,倒不如……
眼珠子不自覺地瞄向左前方,松平信綱定了定神,整了整衣冠,轉(zhuǎn)身行了一禮。
“土御門大人,不知能否請你為大軍祈福呢?”
不問蒼生問鬼神,這實在是沒辦法時最好的辦法,鍋島與立花二老眼睛一亮,當即也朝土御門行了一禮。
“為了天下太平,只能勞煩土御門大人了?!?p> “呵呵。各位大人放心,請告訴士兵們,攻城時只需要閉上眼睛往前沖就好了,在下一定會保佑他們的靈魂遠離地獄,去往那極樂凈土的~”
松平信綱等人:“……”
看著長發(fā)飄飄的陰陽師,他們?nèi)齻€都傻了,后邊的九州大名也是呆若木雞,三觀崩潰。
土御門歲三偏了偏頭,瞇眼微笑:“大家這是怎么了?在下只是覺得氣氛太過沉重,因此開個玩笑而已~”
松平信綱等人:“呵,呵呵……”
不遠處的雪地里,前鬼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背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