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歡笑與撕裂
唐姝媛上學(xué)期的游泳課掛了，死活要拖著童依阿瓜茄子她們一起去，泡在水里陪她上課。
童依反手把顧云止給拉上了，顧云止又好心地告訴了葉明朝。
結(jié)果就是六個人站在泳池邊面面相覷。
“他們兩個來干嘛？”
“我不太會游，顧云止說他教我?！蓖酪荒槦o辜地指了指自己的男朋友。
阿瓜火速領(lǐng)會，“我也不太會游，茄子負(fù)責(zé)教我?！?p> 然后幾人一齊看著赤裸著上半身站在一旁的葉明朝。
“那我——”
“唐姝媛來了？”脖子上掛著口哨的游泳課老師走了過來?！氨緛砟?，體育考試不合格是要直接重修的。但是這學(xué)期能游的時間也不長，你要是現(xiàn)在補(bǔ)考過了，我也把分給你記上。”老師看了看其他幾人，“你帶了同學(xué)來？正好讓他們陪你練。反正你姿勢什么的都會了，就是心理因素以及體力跟不上，多練習(xí)就行。標(biāo)準(zhǔn)姿勢游個二十米我就讓你過，去吧?！?p> 老師直接把唐姝媛扔給童依他們，跑去一旁指導(dǎo)其他學(xué)生了。
葉明朝還想再說什么，唐姝媛懶得理他，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里。果不其然嗆了好幾口水，在水里掙扎半天才站穩(wěn)。
葉明朝忙跟著下水，兩人漸漸劃拉著往泳池中央去了。
阿瓜和茄子也先后下水去玩自己的。
顧云止看著童依，“你不去游嗎？”
“我泡會兒腳先?！蓖雷诎渡?，兩條白皙細(xì)長的腿在水里踢弄著水花。
近處的阿瓜和茄子罵罵咧咧地游遠(yuǎn)了些。
顧云止站在她旁邊，也想先坐下來陪她泡腳。結(jié)果被童依直接一把抱住小腿，猛地推進(jìn)了池子里。
很快顧云止就浮出水面，抹著臉上的水。童依正笑得不行，一臉惡作劇得逞的樣子，朝他踢水花。
顧云止迎著水花過去，直接一把將她拽了下來。
兩個人比賽看誰游得快，朝著泳池另一頭劃去。
唐姝媛正整個人沉在水里練習(xí)憋氣，葉明朝在她旁邊守著。童依游到岸邊的時候，唐姝媛正憋完一輪浮出水面，撲騰了好幾下，腳才踩穩(wěn)泳池底。
葉明朝忙撈著她，給她拍背順氣。唐姝媛沒空和他矯情，忙著抹鼻子眼睛里的水。
“情侶教學(xué)如何？”童依挑挑眉。
“你們呢？”唐姝媛咳著水反問道。
“不錯啊?！蓖揽纯搭櫾浦?，“好久沒游了，略微有些慢。”
唐姝媛疑惑了一下。
童依對她眨眨眼睛，拖著顧云止往回游了。
在水里泡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也快下課了。童依和顧云止坐在岸邊的椅子上，披著浴巾等其他人上來。
感覺到有視線正對準(zhǔn)自己這邊，童依環(huán)視了一圈，心中了然。
她托著腮，故作深沉地看著顧云止?！澳銛?shù)一下有多少個女生在看你？”
顧云止莫名其妙，抬眼看了看，毫無反應(yīng)。
“還好吧，習(xí)慣了?！?p> “你好煩啊你，長得好看了不起啊?！蓖佬αR道。
兩人說說笑笑，等到阿瓜茄子和唐姝媛他們上來了，起身一起沿著泳池邊往更衣室走去。
幾個女生正笑著打趣唐姝媛，驀地聽到后方傳來幾道不和諧的聲音。
“前面是哪個賤人?。俊?p> “不知道，可能都是吧。”
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滿含惡意的指向。幾人回頭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蔣錫和她的舍友。
童依她們互相看了眼，都沒做聲。兩個男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走到前面去了，察覺到她們沒跟上來，忙停下回頭看。
阿瓜臉色鐵青，拉拉茄子她們。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向前走，不予理會。
蔣錫她們看幾人沒有什么表示，更來勁了。
“天天發(fā)騷勾引男的，婊子?！?p> 同時一個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小塊物體打到了阿瓜的背上，她轉(zhuǎn)過身盯著蔣錫，暗罵一句。
童依察覺到，問她怎么了。
“丟了個東西打在我背上，不知道是什么?！?p> 眼看著阿瓜還想容忍，息事寧人。童依看不過去了，她握了握阿瓜的手，柔和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過頭，變得陰翳而冷漠。她蹲下身，脫下一只涼拖鞋握在手里，猛地朝蔣錫她們砸了過去。
尖叫聲響起。
拖鞋有沒有砸中人已經(jīng)記不清了，趁著對方閃避的時候，童依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拽下來往旁邊一扔，猛地沖了過去，死死地錮著蔣錫就往泳池里撲。兩人砸進(jìn)水里，濺起巨大的水花。
趁著蔣錫沒反應(yīng)過來，童依揪著她的頭發(fā)在水里一邊拽一邊捶。
“你罵誰？?。可窠?jīng)病?！蓖离p目發(fā)紅，滿臉都是水。眼前一片水花，只能看清蔣錫隱約的身形。
她死死地拽著對方，每一次都下的狠手。
“自己的男朋友看不住，就攻擊別人，許燃早就不喜歡你了你知道嗎？你也配！”童依越罵越來勁，“在高中宿舍群里造謠我的人是你吧？我得罪你什么了，你要犯賤？你腦子不好就去治，跑出來發(fā)瘋算什么！”
蔣錫開始反擊，童依也感覺不到疼痛。在揚(yáng)起的水花中，她仿佛穿過了時光，看到了高中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她也是和學(xué)校里幾個女生發(fā)生了不愉快，某一次和同學(xué)手挽著手去食堂吃飯的路上，聽到身后傳來幾聲陰陽怪氣。
那好像是一個夏天，童依穿著薄薄的短袖衫，小石子打在背上也有些疼痛。
童依的同學(xué)知道她們有不愉快，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詢問她。
童依知道是誰，沒有回過頭去，只和同學(xué)說快走，懶得理會。
多么相似的場景，在童依不予以還擊，而是選擇忍耐之后。那幾個刻薄的女生也是開始變本加厲、惡語相向。
可是最終童依也沒有忍無可忍地還手，她只是拖著小伙伴加快了步伐，遠(yuǎn)離這種莫名其妙的攻擊。
在劈頭蓋臉的水花之中，在狠厲的皮肉打擊之下，童依只覺得胸中憋悶多年的那一口惡氣終于呼了出來。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讓她輕松、釋懷。
多年前的她選擇一聲不吭地忍耐，也從來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為她不平、為她反擊?，F(xiàn)在至少她可以為自己的朋友這么做了，無論后果是什么，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有幾個人跳下了水，在巨大的水花之中來拉她們。童依死死地拽著，揪著對方頭發(fā)的手都被勒出血紅。
顧云止握著她的手將她掰開，一邊抱著她一邊安撫地說著什么。被拉開的那一瞬間，童依感覺渾身都脫了力，她抓著顧云止的胳膊站穩(wěn)，不住地咳嗽。顧云止拍著她背，讓她靠著自己。
良久，童依喘著氣，發(fā)紅的雙眸盯著對面的蔣錫，勾起唇角笑了笑。
對面幾個女生沒攔住，蔣錫又朝她沖了過來。
童依也被激得想沖過去再打一場，結(jié)果被顧云止緊緊摟住轉(zhuǎn)到身后，擋在兩人中間。
“行了！”游泳課老師過來將蔣錫拽回去，“看看你們造成的不良影響，整個游泳館的人都在看你們打架，大學(xué)生了，像什么話！”
盡管其他人幫忙開脫游說，童依還是被輔導(dǎo)員叫去接受了一個談話教育。她嘴上一個勁地認(rèn)錯反思，心里卻沒有任何波動。腦海中回味著這一場架，覺得還是沒打過癮。
從學(xué)工辦出來的時候，顧云止正等在外面，給她遞了瓶水。
“游完泳容易渴，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喝水?！?p> “還好?！蓖澜舆^水喝了兩口，看著顧云止?！拔覜]事，這一架打的挺爽的，我很早就想這么干了?！?p> “以后別這樣了?！?p> 童依握著水瓶的手頓住了，她沒有看顧云止。
“為什么不能？我做錯了什么？”
顧云止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我不是——”
“我知道啊?！彼卮驍?，“很像潑婦對不對？我一直都清楚。其實(shí)小時候我就經(jīng)常和人吵架，我的脾氣非常暴躁。后來長大了一些，我意識到了這點(diǎn)，也有意識地在控制自己，要忍耐，不要和人爭執(zhí)。但是有的時候我的忍耐并不會換來別人的見好就收，那些惡毒的人、沒有素質(zhì)的人，我為什么要忍著他們？再理智再克制，我也會有忍無可忍的時候?！?p> 顧云止看著她，沒有說話。
童依勾起嘴角笑了笑，清亮的眼眸中漾起一片譏諷?！澳闶遣皇墙裉觳虐l(fā)覺原來我是這樣的人？其實(shí)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是我一直在克制，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發(fā)作罷了?！?p> 顧云止的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些什么，他仍舊沒有說話，任由童依繼續(xù)講下去。
“所以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你就看了我展現(xiàn)出來的那一絲淺顯的表象，就說喜歡我。”童依越說越激動，目光中滿是冷意，眼角帶著微紅。“說實(shí)話，當(dāng)初認(rèn)識你那么短時間，除了覺得你長得好看以外，我都不知道喜歡你什么。你說在一起，OK，我想著就試試吧?？傆幸惶?，你也會了解到我其實(shí)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那個時候再讓你做決定也不遲。”
童依一通發(fā)泄完，瞬間感覺一股氣散開了，也沒有了繼續(xù)和顧云止對視的勇氣。她轉(zhuǎn)身想走，被顧云止叫住了。
“所以你喜歡我嗎？”
童依沒有轉(zhuǎn)過身，“也許吧，只是沒有到我認(rèn)為很喜歡的地步。”說完，她就往前走了，不敢停下來。
她知道自己說了一句過分的話，但這確實(shí)是她想說的，顧云止也該知道。
如果實(shí)在沒有緣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