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江宛易就去找了遙曲,進門剛一坐下便開口問:“聽說你們正張羅著要送心渝和歌兒下山?”
遙曲一挑眉,有些意外道:“你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
江宛易:“這么說是真的了。那個赤涵可信嗎?兩個孩子下山做什么去?”
遙曲也跟著坐下,支著腿道:“赤涵跟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有時候性格有些古怪,外界對他也頗多微詞,但是以我這么多年對他的了解,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坑害朋友的。雖然這次的事他看起來積極的有些不正常,可能是有些目的不純,但怎樣也不至于存什么壞心,我可以替他擔保?!?p> 江宛易看他一眼道:“你倒是對他很夠意思,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敢替他擔保?!?p> 遙曲哈哈一笑:“我當然對他夠意思,不光如此,我對你也很夠意思。放心吧,歌兒也一起,會照顧好她的,你怕什么?”
江宛易略一沉吟,道:“那你知道這兩個孩子去做什么事嗎?”
遙曲:“那我還真不知道,這不是等你同意了他們下山,再給他們安排嗎?”
江宛易向后靠去,輕嘆了一聲:“那行吧,白天和心渝相處的時候我便已經(jīng)感應到她現(xiàn)在靈力并不弱,你家歌兒自是更不用說,想來若是真遇上什么麻煩好歹也有自保的法子……我如今也是無暇照應她,那就交給你了,你多盯著點。”
遙曲玩味一笑:“知道,我可是欠著你的,而且一輩子都還不完不是嗎?”他提的是前陣子中秋醉酒的時候,江宛易威脅他的話。那時候兩個人都醉醺醺的,一個比一個狠,可醒來之后都覺得像在做夢。遙曲現(xiàn)在提起,倒惹得江宛易有些不好意思。
他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行了,我那也是情急……”然后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遙曲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也懶得搭理他。詭異的一陣沉默之后,江宛易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遙曲,遲疑道:“對了,心渝的封印……”
遙曲順手從桌上果盤里揀了個李子啃,嘴里含糊不清:“沒事兒,這幾年我都加固過幾次了,沒事沒事……”
江宛易點點頭,半晌站起身來:“行吧,那就這樣吧,你去跟赤涵說一聲,就說我答應了,我明天起早就要回去了?!?p> 遙曲聽罷坐直了身子喊他:“誒!你明早就走?這么急???”
江宛易沖他點點頭,面上有些沉重:“嗯,嵐息……還有事?!?p> “行了行了,”遙曲不耐煩地擺擺手,似乎很是不愛聽他提起嵐息,“你走你的吧。一走就是十一年,好不容易來一趟又不呆幾天,走也不跟孩子打聲招呼……到底是不是你親閨女?。空鎵蚝菪牡??!?p> 江宛易沉默著,臉色發(fā)白,藏在袖管中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遙曲一看他那副扎心的樣兒,也實在不愛看,隨意揮了揮袖子道:“你趕緊去吧,忙你的事兒,哼……下次你再想見她,人家都不一定有空了?!?p> 江宛易咬了咬牙,也只能冷著心走了,只留下遙曲一個人悠哉游哉地吃李子:“唉……這個爹當?shù)膯选?p> 第二天等到眾人都起身的時候,江宛易果然已經(jīng)不在了,可憐了江心渝一早就來找他,就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樓空,滿臉的錯愕真是令人不忍看。
赤涵看了也有些不忍,連忙張羅道:“誒那個……江兄昨天已經(jīng)同意丫頭下山了,咱們今天說說就兩個孩子出去干點什么吧?!痹捯袈淞藚s沒人應他,江心渝情緒低落沒什么勁頭,遙曲也是一臉懨懨的不理人,而遙歌一直坐在江心渝身邊,安安靜靜地看著江心渝,也不說話。
赤涵覺得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正在左思右想之間,江心渝突然深吸一口氣,揚起一張笑臉看向他:“赤涵叔叔接著說呀,我們出去的任務是什么?”
赤涵看著她燦爛的小臉有些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想起開口道:“??!對對對……那個,就從之前那個神諭山莊開始說起吧。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神諭山莊其實就是民間的一個吸納能人義士、聚集英雄豪杰的地方,只要有一定的能力且樂行善事,神諭山莊都歡迎他們加入,而且不問來歷出處,這太適合你們了?!?p> “神諭山莊的門客分為上中下三等,經(jīng)過考核入了莊,大家就都是下等門客了;中等門客需要完成相應的任務,換取一定的積分,積分達到規(guī)定的數(shù)額再通過一次考核,即可成為中等門客;而上等門客,道理也是一樣的。只不過你們也應該知道,越往上走人數(shù)越少,難度也越來越高?!?p> 江心渝在一旁聽得很認真,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那我們直接去神諭山莊請求加入就可以嗎?”
赤涵笑道:“非也,你們要暗中幫鏡永樓做事,怎么能只是區(qū)區(qū)的下等身份,要知道下等門客可以接觸到的任務都是最低級的。如果是這樣的人都能接觸到的任務,又何須來鏡永樓交易呢?”
江心渝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又接著問:“那意思是我們要升成中等或上等了?可是剛才不是說要累計任務達到一定的積分才能參與考核?”
赤涵滿意地看著她,笑道:“不錯,丫頭聽得很認真嘛,值得表揚!我多年前曾與那神諭山莊的人做過交易,取了他的代價,其中便有一樣,就是神諭山莊的門客名額,以一塊琉璃牌子為證。你們拿著牌子就可以直接選擇參加中等或上等的考核,再無需攢積分。”
“這牌子最多可帶五人,神諭山莊本不讓自配侍女,你們便用這牌子帶上桂丫頭一起,也就順理成章了。去了之后只要參加中等考核即可,上等的考核一是沒必要,二是的確很危險,你們犯不著冒這趟險?!?p> 江心渝和遙歌彼此對視一眼,俱是點了點頭。江心渝又接著問:“那我們的任務是什么?”
赤涵低頭喝了口茶,抬起頭之后便已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話間門被人輕輕推開,迎面來的正是桂兒。她手里端著一個鋪了錦絨墊子的托盤,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過來,把東西呈到了江心渝的面前。
江心渝有些不解,抬手指了指自己,問道:“這是給我的?”
桂兒微微一笑,答道:“是,請姑娘一覽?!?p> 江心渝伸手接過來,只見托盤上放著一枚不大不小的錦囊,還有一個卷軸,像是什么畫。她把托盤放在手邊的茶桌上,看了看身旁的遙歌。遙歌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也跟著點了點頭,這才拿起了那枚錦囊。打開錦囊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枚琉璃牌子,剔透如玉,上面還雕琢了獨特的花紋,翻過牌身,就看見那上面刻了四個金色小楷——神諭山莊。想必這就是剛才赤涵提到的那個“考試資格證明”了。
江心渝把牌子重新放入錦囊中系好,又抬手拿了那個卷軸。拆開灰藍描金的絲帶結,將卷軸緩緩展開,江心渝霎時瞪大了眼睛。
水藍色的發(fā)帶將一頭潑墨長發(fā)隨意地系起,接著是一雙勾人魂魄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靈氣逼人。果然如她所料,這是一幅畫,畫中……是一個極盡俊美的男子,直把江心渝給看傻了眼。
遙歌就已經(jīng)是這世間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絕頂姿容了,卻不想這畫中的男子竟比他還要更勝一籌。遙歌若是皚皚雪山上最純最冷的那一捧雪,那這畫中之人就是映在雪面上的融融日光,明媚清澈,甚至難以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反正江心渝是已經(jīng)詞窮了,她就是覺得這畫里的人大概不是真實存在的吧,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度,恐怕是因為畫師的格外偏愛,才能成型。驚嘆之余,她又覺得自己好沒出息,怎么回回見了長得好看的人都只會傻眼……
“哈哈哈哈哈……”赤涵在一旁早已觀察半天,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小丫頭啊……幸好你是個女子,若是男子那可真是數(shù)不盡的風流,天下美人恐怕都要遭殃嘍?!苯挠迓牫龀嗪前抵杆潗勖郎兀遣缓靡馑剂?,早已把頭埋了下去,可是心里還是有一點小小的不平:愛美之人,人皆有之嘛……
赤涵壞笑著看向遙歌:“你可得小心了,這小丫頭心志不堅,可容易被人勾跑嘍!”
遙歌向他略一點頭算是回應,卻沒想一旁的遙曲也跟著湊熱鬧,揶揄道:“對啊兒子,看著點兒啊?!?p> 江心渝偷偷看了看遙歌的臉,卻也沒看出什么端倪,而遙歌像是感應到她的視線,也跟著轉過臉來,面色坦然。他倆對視了一陣,江心渝以為遙歌也跟他們一樣笑話她呢,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眼。
“叔叔,”遙歌淡漠的聲音響起,打亂了屋里的笑聲,“繼續(xù)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