鉚釘鎮(zhèn)的男女關(guān)系問題上是徹底的母系社會,女性說了算。
廢土上的生活艱難,女性的存活率不如男性,鉚釘鎮(zhèn)鎮(zhèn)民的男女比例大約是二比一,白牌們的男女比例大約是五比一,這使得傳統(tǒng)的婚姻關(guān)系根本就無法維系——何況大家也基本上不記得當年的婚姻關(guān)系是啥樣的了。所以經(jīng)過了一系列的摸索以后,雖然在細節(jié)上有所不同,但是鉚釘鎮(zhèn)和其他一些主要的聚居點都形成了一個比較粗放的約法三章:
第一條,男女之間可以自由建立一個鎖定的關(guān)系,這個關(guān)系的具體細節(jié),例如是多少男多少女,是開放還是封閉,目的是保護財產(chǎn)還是撫養(yǎng)孩子都由男女自己商量決定。前提是大家自愿,不能使用暴力強迫。
第二條,大部分聚居點愿意付出資源撫養(yǎng)孩子,但是前提是必須要按照聚居點的生育計劃生孩子,因為能夠分出來教育、保護孩子的資源有限。如果沒法按照這個計劃生育,就要自己出資源撫養(yǎng)。
第三條,如果一段關(guān)系要結(jié)束,那么也是由雙方商議決定,不可以使用暴力強迫,如果有婚后共同獲得的財物,若沒有事先協(xié)議就應(yīng)當平分。如果協(xié)商不能解決,就由德高望重的仲裁委員會進行協(xié)調(diào)。
在這個前提下,女性的選擇面大得多,所以話語權(quán)明顯大于男性,所以如果一個鉚釘鎮(zhèn)的男同胞到了需要找個女人的年齡(12歲以上),他就會盡最大的努力迅速學會各種討好女性的方法,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誰要是對女人動粗就應(yīng)該把他扔出去喂行尸。鉚釘鎮(zhèn)不推崇實行多夫多妻制或者家系婚姻制,而是傾向于雙方有需求的時候就建立一個松散的組合,沒有需求了就好聚好散。整個流程非常的簡單方便快捷,所以鉚釘鎮(zhèn)的女性……敢愛敢恨(在這種環(huán)境下,似乎不太好推崇愛情這個概念),一般到了殷桃這個年齡,至少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可是鉚釘鎮(zhèn)上敢招惹大姐頭的鎮(zhèn)民太少,招惹她的她又看不上,尤其是她自己又是個工作女性,不像有的女性需要找若干個男人來支持生活,莫名就拖了下來。
所以殷桃表態(tài)完了以后,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打蛋器在心里感嘆自己最近越來越擅長用眼神說話了,一邊用眼神詢問梁華“大姐頭你也敢招惹,你信不信破壁機站到阿爾卑斯那邊兒去,一人抱一條腿把你撕成兩半啊”。
他的這種認知并不是錯覺,因為殷桃也看懂了他那個眼神的意思,趕緊補充道:“想什么呢,我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可不是為了別的?!?p> 就算只是為了安全考慮好像也不太對,還好這回梁華自己主動解圍了:“我去打蛋器那里擠一擠吧,倒是有件事要拜托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李莉莉?”
“她倒是沒關(guān)系,阿爾卑斯不會對女人下手的,不然他以后就沒法在鉚釘鎮(zhèn)混了?!币筇尹c了點頭說。
“行,就跟我擠一擠吧,不要問我的意見。”打蛋器點點頭鄭重其事說道。
“我跟你說,蛋哥,今天晚上算我在你那兒借宿,明天要是你不求我留下,我跟你姓?!绷喝A邪魅一笑,打蛋器突然覺得背后一陣寒意。
“好了!商量的差不多了!我們看電影!”梁華大手一揮,還在不知所措的圍觀群眾這才歡呼起來。
梁華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絕大部分矛盾的本質(zhì)都是利益分配問題,雖然今天談的針鋒相對,明天把話挑開跟阿爾卑斯談一下怎么分收入就是了,大不了就給鎮(zhèn)民們開個收子彈的專場,阿爾卑斯和殷桃都分一些。阿爾卑斯是個聰明人,他沒必要頂著殷桃的意見非要跟他作對。只是分錢估計就比較肉痛了,梁華的期望是三個人一人一份,但是估計達不到這么好的效果,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眼下對他來說最關(guān)鍵的是去找納米合劑,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只有在大海市里的一些聚居點才有更好的醫(yī)療條件,他相信那里有他需要的東西。所以這個電影院,他心里有譜,最多再開一兩個月,下一次商隊來的時候他就該開始找機會卷子彈潛逃了,所以到底要不要分給他們還不一定呢。
當然殷桃還是應(yīng)該分一份的。
梁華對于這種談判非常的熟悉,明天基本上就是走走過場,互相威脅嚇唬吹捧假意妥協(xié)一番,梁華有自信把握談判的節(jié)奏,而且他手里還有很多牌可打,比如說繼續(xù)加場、改變收費模式、改動收入賬目等等,都是電影院偷票房不分給版權(quán)方的老套路,他以前天天追查這些事兒,也算是清楚得很。他不信阿爾卑斯能專門分一個識字能管賬的人來監(jiān)督他開電影院,所以只要裝的姿態(tài)低一點就好了。
今天要給觀眾們放《悲愴世界》,他臨時做了決定,讓大家受一受音樂劇的熏陶。絕對沒有灌輸某些思想的意思。加映場給破壁機看《維多利亞的奧秘》大秀,拓展一下他的視野,不要老是盯著殷桃。夜里他自然準備好了幾位老師的片子,會讓打蛋器大開眼界的。
第二天,老八不見了。
梁華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他原本計劃等到阿爾卑斯結(jié)束今天的執(zhí)勤以后,與他私下里談一談,但是沒想到一起來工作的幾個白牌都說今天一天沒見到老八了,扛象草那邊他也沒有去。
梁華心說不妙,老八就是個保潔人員,遇到事情了也都是躲得最遠的,他潛意識里覺得有什么事兒應(yīng)該找自己這個領(lǐng)頭的,老八在這個事兒里排的序列太低了,怎么可能輪到找他的麻煩呢?直到他突然意識到,在阿爾卑斯這個家伙的概念里,老八和他一樣,都不過是些白牌而已。
他粗重地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fù)自己的情緒,他已經(jīng)盡最大的努力評估對方的下限了,但是對方還是一再地超過他的預(yù)期?;蛟S是最近跟殷桃相處的久了讓他對于這些人的認知產(chǎn)生了錯覺,這些廢土上的野蠻人,終歸是沒有天賦人權(quán)的概念的。梁華狠狠地咬了咬牙,他的內(nèi)里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著,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生氣于事無補,對方來的太快了,要是再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就能在白牌里建立起一些威望來,但是眼下雙方的實力對比懸殊,對方也不用考慮太多后果,不怎么準備就執(zhí)行了行動,導致他疲于應(yīng)對。廢土世界就是個叢林法則的世界,他現(xiàn)在要忍,要認慫,然后才能找到那個屬于他的機會。
阿爾卑斯在結(jié)束執(zhí)勤之后,也喜歡在自己的“指揮部”呆著,指揮部位于一號樓的五層,同時也是除了鎮(zhèn)政府那一層以外設(shè)防最嚴密的地方,他喜歡在這里駐守的感覺,他的核心班底們也都會留在這里陪著他。鎮(zhèn)民們很少會跑到他這里來打擾,房間里十幾個彪形大漢把玩武器的氣場會讓人有些受不了。
不過梁華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太多的猶豫,他神色淡然地走過那些擦拭著自己武器的漢子,對方抬起頭盯著他,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威脅,仿佛隨時會暴起把他擊殺當場。但是梁華知道他們不會動的,對于阿爾卑斯來說,梁華主動到他的指揮所里來找他面談,就是認輸了,他眼下忙著享受勝利的快感,何必要動手?
“怎么?今天沒和那個女人一起來嗎?”阿爾卑斯獰笑著問道。
“不用了,她能保我一時,又不能保我一世?!绷喝A這個表達方式阿爾卑斯沒聽過,他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幾聲。
“哈哈說得好,說說吧,來找我有什么事?”阿爾卑斯收斂了笑容,雙目炯炯地盯著梁華。
“當著他們的面兒談?”梁華看了看左右的槍手們,又看看阿爾卑斯,他自己能撈到好處就行了,大可不必跟這些手下交代清楚到底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他點了點頭,用下巴示意了梁華一下,指向旁邊的一間休息室。梁華直接轉(zhuǎn)身往休息室走去。
阿爾卑斯跟進房間以后,一把抓住了梁華的領(lǐng)子把他舉了起來,直接撞在了墻上,發(fā)出一陣沉重的悶響:“以后搞清楚,這里是誰的地盤?!?p> “咳咳咳,你這樣抬舉我,就沒法談事情了?!绷喝A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他甚至有余暇注意到阿爾卑斯的動力外骨骼在行動的時候發(fā)出的電動機聲音,看來狀況不如殷桃的那件好。阿爾卑斯咧嘴笑了一下,松開手讓梁華落在地上。
“咳咳,我們簡單點說,電影院再開一周以后開始收子彈門票,給鎮(zhèn)民開專場,按照三場一顆手槍子彈算,一周七場是一百一十顆,你我殷桃一人一份?!?p> “太少了,一天開兩場,我每周要一百發(fā)?!卑柋八购敛华q豫地說道。
按梁華瞎評估的平價購買力估算,這個樣子阿爾卑斯一個月也就從他這里拿走大約四萬塊錢,想想為了這點小錢搞得刀光劍影還是有點沒出息的,但是考慮到這鎮(zhèn)上也沒有什么能獲取子彈的渠道,這筆收入對于阿爾卑斯來說也算是一筆不錯的橫財了。當然,梁華已經(jīng)下了決心,眼前這個人早晚是個死人,就讓他存存棺材本也無妨。
“不行,每天下工以后的時間就這么多,如果一天給鎮(zhèn)民開兩場,白牌就沒有時間看了,會引起不滿的。”梁華搖了搖頭拒絕道,“何況這樣的話鎮(zhèn)民們手里那一點閑散的子彈很快就會消耗完,到時候就沒法維持了?!?p> “這我不管,是你的問題。我不管你排多少場,怎么實現(xiàn),一周八十發(fā)不能再少了?!卑柋八狗浅妱莸卣f道,“不然給你干活的人還會繼續(xù)消失。”
“我們這么多人給你打白工?那不如拉倒不干了。我們關(guān)起門來自己看行不行啊?!绷喝A搖了搖頭。
“少廢話,那個女人又不是沒有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你以為你能跑得掉嘛?”
“六十,不能再多了?!绷喝A咬了咬牙說道。
“七十,或者我現(xiàn)在讓我的人從你嘴里敲出來那個古代機器怎么用,然后自己去辦這件事。”
“你的人不知道每一部電影的來龍去脈是什么,看電影的人會看不明白的。我每周再給你的人單加一場。六十五。”
“哼哼,臭小子有點意思,就六十五吧?!卑柋八裹c了點頭說道,“放聰明一點?!?p> 一番沒啥意義的唇槍舌劍之后,梁華終于問出了他一開始關(guān)心的那個問題:“你把老八弄到哪里去了?”
“老八?哦!你是說跟你住在一起的那個白牌是吧?他運氣可不太好,哈哈哈哈?!卑柋八够忌狭艘环N勝利者的微笑盯著梁華……
梁華沖出指揮部的時候,正好趕上殷桃和打蛋器朝這里趕過來,李莉莉等幾個人跟在后面,他們都相當緊張,趕緊上前來檢查梁華身上有沒有傷口。
“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了?有什么事應(yīng)該我去找阿爾卑斯談的?!币筇液軗?,都有點繃不住冷峻的態(tài)度了。
“沒事,我也沒傷,我們倆談的挺好的,該談的事情都談妥了?,F(xiàn)在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們談?!绷喝A盯著殷桃的眼睛,很嚴肅地說道,“我需要你們幫我一件事,我眼下沒有能拿出來交換這個幫助的資源,但是不求你們幫忙我就沒有機會做到了。如果你們不愿意,我也可以理解,我會接受最壞的結(jié)果并且以此為出發(fā)點想辦法。”
“你說?!?p> “我得去救老八,阿爾卑斯說他們沒有殺老八,但是把老八扔在平時處理尸體的地方了,那么還有希望。我們以前有句老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绷喝A一字一頓地說道,他說不上跟老八有多深的感情,但是老八是因為他的事情才背了鍋,如果不去救老八的話,他肯定沒法與自己和解的。布魯一條命已經(jīng)算是背在梁華身上了,要是老八就這么不明不白被他的事情給坑死了,他絕對無法放過自己。
“老梁……這個尸體……你可能是見不著了?!贝虻捌鳘q猶豫豫地說道,“我們?nèi)拥侥抢锶サ氖w,第二天都會消失,我們猜測是夜里被行尸拖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它們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因為沒有對我們形成威脅,所以……”
“所以你們從來都沒有火化過尸體?只是把尸體拋在離城市不遠的地方?”梁華換上了質(zhì)問的語氣,盯著殷桃說道,他一直以為布魯和其他人的尸體是被火化了,這是殷桃告訴他的。
“焚燒……火化尸體需要的燃料太多了,我們負擔不起。”殷桃難得地語氣有些軟化。
“唉……算了算了,說這些都沒有用?!绷喝A雙手抱頭插了幾下頭發(fā),看著幾個人無奈地說道,“我至少得到拋尸地去看一眼,要不然我安不下心?!?p> “我陪你去吧?!贝虻捌鲊@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那里大概開車要三十分鐘,現(xiàn)在出發(fā)的話太陽完全落山之前能趕回來,老八要是……要是還在拋尸點的話,足夠我們把他接回來了。”
“不行,我去吧,現(xiàn)在天黑的這么早,開皮卡還沒到天就黑透了?!币筇依×舜虻捌?,“開毒刺去才行。”
“毒刺只能坐兩個人。”
“所以才需要我去,接上老八以后,我可以掛在車架上,梁華會開車?!痹谶@廢土上,能開車也算是一種稀罕的能力了,梁華以前聊天的時候跟殷桃提過,沒想到她記住了。
“謝謝,我欠你的?!绷喝A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三人高效率地討論完計劃已經(jīng)走出了電梯,到了一號樓的地面,這里有一個車庫停著清掃隊裝備的車輛。
“毒刺在那里,我去拿我的裝備,等我兩分鐘,打蛋器你先帶梁華熟悉一下車的情況。去的時候就是梁華開,我在車上激活外骨骼,這樣最快?!币筇液唵蔚匾恢?,自己向著平時清掃隊坐的那輛皮卡車跑去。
此時天色已經(jīng)變得非常晦暗,秋日的黃昏很短,梁華知道其實按照殷桃的說法也不一定來得及,但她一定是拿出了手頭最好的資源來完成這次救援行動了。想到這里心里有點感動,一旦天黑,人對抗行尸的能力就會直線下降,站在他們的角度來說,梁華和老八都是白牌,別說冒生命危險了,怕是這車的油料消耗都不值得,但是兩個人都沒有猶豫立刻行動,一句廢話都沒有。
毒刺非常的小,而且看得出非常的輕,別說裝甲了,這車連蒙皮都沒有,就是一個金屬框架里面裝著發(fā)動機,前后排列了兩個座位,外面是四個直徑少說一米的輪胎,再加上非常暴力的懸掛系統(tǒng),還似模似樣地焊了一圈防滾架,估計經(jīng)常翻車。這顯然是為在廢土路況下能夠取得最好的速度和越野性能設(shè)計的,梁華本來以為都是車能有什么區(qū)別,沒想到打蛋器給他一指,他竟然看到三個檔把,不由地在心里臥槽了一聲,廢土上這幫人文化的沒有,學習嘛不行,改車倒是一把好手??!
“你會開車我就不多說了,這個是換擋把手,這個是差速鎖,這個是切換四驅(qū)速度的。油箱是滿的,足夠你打二十個來回。儀表盤下面的凹槽里藏了一把手槍,左輪槍沒有保險,座位下面藏了一把匕首,尖頭攮子。槍用右手掏刀用左手掏。你……唉這也沒時間教你怎么用啊?!贝虻捌髦钢菐讉€檔把解釋完,掏出自己的頸盔往梁華脖子上一系,“活著回來啊?!?p> “注意安全,哥哥?!币恢辈宀簧献斓睦罾蚶蛞苍谶@個時候忍不住說道。
“不行,你還是多說說吧?!笨戳艘谎垡筇疫€沒過來,梁華一把抓住打蛋器的胳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