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城尉府大牢的審訊室顯得格外陰森，室內(nèi)的所有擺設，都非常清晰的給人以暗示：這些刑具，早晚都要用在你身上！審訊室沒有窗，空中漂蕩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血腥和陳腐的味道十分濃郁。
殷明被幾條鐵鏈鎖住，半懸在空中，只有腳尖勉強著地。赤裸著精瘦的上身，肋骨根根可見，幾道鞭痕如吸血蜈蚣，丑陋地趴在肋骨上。
看見段天罡進來，殷明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都尉大人，驚嚇了你的家人，實在對不??！”
殷明費勁地踮著腳尖，雙腿不住地戰(zhàn)栗，被銬住的手腕，早已磨得血肉模糊，臉上仍要裝作若無其事。
“放他下來吧?！?p> 幾名獄卒上前，松了鐵鏈，殷明的雙腳終于踩在了實處，吁了口氣，看向段天罡的目光，亮亮的：“大人，小的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你為栗源城百姓做的這些事，每一件都大快人心?！?p> “錢四爺是什么人？”段天罡不愿兜圈子，直接問道。
“小的只知道，他叫錢昊，是黑虎寨四當家。他還有兩位兄長，錢旭和錢旸，在黑虎寨里坐第二、第三把交椅。不過，他們應該不是親兄弟，可能來自于同一個家族。我這次下山，就是受錢旭指派?！?p> “楊九子和他們是什么關系？”
“錢家兄弟、祝家兄弟都是楊九子帶上山的人，對他似乎很畏懼?！?p> “祝家兄弟？他們是什么人？”
“與錢家三兄弟一樣，身份很神秘，山寨里的人都不太清楚。楊九子是大當家，但基本不管事，都交給了錢家和祝家?guī)仔值艽蚶怼０啉F、毒蛇、蜘蛛、泥鰍四人都有獨立的山頭，平時并不在山寨中?！?p> “錢昊為何不在山寨？”
“銀鷺山地處要道，距離栗源城也近，是黑虎寨最重要的幾個山頭之一。楊九子對錢昊很看重，所以派他去了銀鷺山，希望他能盡快成長起來。錢昊果然不負厚望，短短一年便把隊伍擴大到150多人，打出了響亮的名聲。”
“楊九子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或許除了錢家和祝家的幾個人，沒人知道楊九子的真實身份?！?p> “楊九子是什么修為？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楊九子的修為深不可測，連筑基期的錢旭，在他面前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楊九子好像不太關心黑虎寨的事，他更在意常安堂?！?p> “常安堂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為？”
“黑虎寨十一名當家人，楊九子是堂主，錢旭和錢旸是副堂主，其他八人都是護法。只有錢旭是筑基期化霧境，其他人都是先天期固神、煉骸境。常安堂一共有126人，先天期以上修為的有五六十人，其余都是行經(jīng)、化元境界。”
“你在常安堂是什么身份？”
“我掛了個執(zhí)事名，其實，什么事都不用我管。”
隨著審問的逐步深入，黑虎寨的神秘面紗被徐徐拉開。盡管殷明在黑虎寨中并沒有什么地位，但憑他先天期煉骸境的修為，也算是常安堂中的骨干人物。
黑虎寨通過收編、擴張等手段，在栗源城周邊形成了一個龐大而分散的勢利圈。勢利圈的核心，自然是常安堂，栗源城周邊的匪寨，則是外圍。每收編一個匪寨，常安堂都會派出人手入駐，不但指導土匪修行，還幫助他們擴張勢力。并且，那些有修行天賦的年輕人，可以被直接引入常安堂。
栗源城周邊的匪寨，凡是擁有一定實力的，大部分已被黑虎寨收編。沒有被收編的，要么盤踞的地方過于偏僻，要么實力太弱，黑虎寨看不上。
此外，殷明還交代了另外一件事，三個月前，栗源城通往郡守府的要道，都已被黑虎寨截斷，栗源城與北山郡之間的往來公函，全落到了黑虎寨手中。難怪栗源城送與北山郡和朝廷的書信，總是石沉大海。
審訊結束，段天罡正想離開，不料殷明卻叫住了他：“都尉大人，小的可否加入平難軍？”
段天罡不由一愣：“你想加入平難軍？”
“其實，小的是想追隨大人?！?p> “為何？”
“大人在紅葉村、在栗源城所做的每一件事，小的都細細了解過。其實，小的心里，對大人一直十分敬仰，若能追隨大人左右，小的愿肝腦涂地……”
“你是匪，我是兵，你覺得可能嗎？”段天罡打斷了殷明的廢話，眼神極為凌厲地注視著殷明。
聽到這話，殷明臉上的瞬間笑容凝固了，搖搖頭，嘆了口氣：“是小的太過癡心妄想了?！?p> “我若收了你，萬一你在平難軍中使壞，豈不是引狼入室？”
殷明神色一正，瘦小的身軀上，竟爆發(fā)出凜然氣勢：“我殷明從小就是個孤兒，被老乞丐養(yǎng)大，自問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事，從未害過一個無辜的人。北山郡十一城，達官顯貴無數(shù)，又有幾個是好人？我偷盜財物，作案累累，可誰聽說我害過一條性命？”
“是我愿意當土匪嗎？這世道給過我好好做人的機會嗎？小時候，我餓的只能和野狗搶食，老乞丐也只教過我怎么乞討。等我慢慢長大，就連做乞丐的機會都沒有！誰愿意將東西施舍給一個年輕人？”
“要不是有人教我偷盜，早就餓死街頭了！我只想活下去！你看看我這張臉，你覺得我多大？我才19歲！”殷明的小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原本有些猥瑣的面目，堆滿了委屈。
段天罡被深深的被震撼了，殷明只不過是一個盜賊，一個小人物，他的經(jīng)歷，只是這世上千千萬萬人的縮影。段天罡走到殷明面前，掏出懷里的手巾，替他擦了滑落的淚水，拍拍他的肩膀：“跟我走吧！”
殷明突然嚎啕大哭：“不用你可憐我！現(xiàn)在我自己能活下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想做點能幫助人的事情，沒有你們平難軍，我一樣能做到。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做什么讓人看不起的事情了……”
段天罡按著他的肩膀，誠懇地說道：“對不住，我向你道歉！就像你說的，你沒有做過害人的事情，你只是想幫助那些無辜百姓，你是條漢子！平難軍歡迎你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