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風(fēng)景
就在草原上狼煙四起時,蕭冉和那支騎軍已經(jīng)來到當(dāng)初與郡主分開時的那處山坡下。
當(dāng)初與郡主約定,不管事情辦得怎么樣,都在此地匯合。
這一路上快馬加鞭,雖說摔傷了數(shù)十個騎馬不嫻熟的人,其它倒也沒再發(fā)生別的事情。
這支匆匆成軍的騎軍隊伍,經(jīng)過此次千里行軍的磨煉,不說是弓馬嫻熟、上馬能戰(zhàn),只是遇到險處時能逃命的本事,應(yīng)該是有了。
蕭冉覺得,一支軍隊,遇到打不贏的對手時,能夠安全脫離戰(zhàn)場,也是本事。所以,與那些狼兵一戰(zhàn)后,蕭冉便只是催著大家趕路,也不再提那些練刀射箭的事了。
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沒什么丟臉的。
陰山綿綿,陰山下草原寬闊,地廣人稀。一條不寬的河流順著地勢如蛇行一般逶迤而行,滿眼綠意,一望無際,有一種說不出的壯美。
這些在蕭冉眼里,都像是仙境一般。若放在自己穿越前那個世界里,這里絕對是旅游勝地。而且是五A級的。
這支騎軍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并沒有多少人看到。十多天前,與花木貍的那些狼兵打了那場突襲戰(zhàn)后,蕭冉知道草原各部必已經(jīng)開始戒備,便加快了行軍速度,好早一點與郡主匯合。
等他們連續(xù)行軍十多日,來到這處早已商量好的匯合點時,已是傍晚時分。蕭冉看看天色,便讓大隊留下,自己則帶著老秀才等人繞過山腳,來到山坡背面。
剛剛轉(zhuǎn)過山腳,蕭冉便看見前面草地上有黑壓壓的一群人。他們或坐或臥,就是沒有一個站著的。
不過,蕭冉看到這群人時,心里不禁松了口氣??ぶ鞴谎远行?,把那些人換來了。
那些人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蕭冉等人,一時間竟嚇得鴉雀無聲,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披甲之人。
他們想不明白,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穿著王朝甲胄的人。特別是那個為首的將軍,雖是白袍銀甲英氣逼人,可看那臉面,也著實稚嫩了點。
他們看著蕭冉,蕭冉也看著他們。看來看去,蕭冉?jīng)]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便讓獨臂漢子去問那些人。
獨臂漢子走進那群人中,問了幾句話后,回來告訴蕭冉,那些人也不知道郡主去哪里了??ぶ麟x開的時候,只說讓他們等在這里,有人來找他們。
蕭冉點點頭,讓老何先回轉(zhuǎn)大隊,山坡另一面的那些人馬需要安頓。自己就和老秀才,還有獨臂漢子留在這里等郡主回來。
老何走了后,蕭冉看到獨臂漢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他有什么事。獨臂漢子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小將爺,你沒看出來嗎?”
蕭冉倒奇了怪了,說道:“看出什么來?不就是三百東土人嗎,與我等有什么區(qū)別?”
“與我沒有區(qū)別,與你等就不同了。小將爺,你且仔細看?!?p> 蕭冉又看向那些人。
剛才,蕭冉因為心里掛念郡主,只是在人群了快速掃視著,并沒有仔細看這些人的樣子?,F(xiàn)在在獨臂漢子的提醒下,便仔仔細細的看著那些人。
這一看不要緊,蕭冉腦袋頓時大了。
那些或坐或臥著的人,要么沒手,要么沒腳,全是殘疾之人。
三羊換一人。我說怎么那個忽利臺這么好說話,原來這三百人都是無用之人。倒也不是真的無用,這些可是人家忽利臺從嘴里掏出來的“軍糧”。
蕭冉看著獨臂漢子,眼光最后落在了他的殘臂上。
“小將爺,你莫看我,我這與他們卻是不同?!豹毐蹪h子偏著身子說道。言下之意,我單手無敵啊。
“公子,這些可都是可憐人啊?!崩闲悴趴催^那些人后,也說道。
蕭冉猜著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肯定都是觸犯了草原上那些規(guī)矩,被那些狠心的領(lǐng)主懲罰而砍了手腳。
這胡地規(guī)矩特多,蕭冉知道,如果牧羊奴逃跑被抓回,必要砍去雙腳。如果偷東西,就要砍去雙手。最離奇的是,如果牧羊奴看胡人貴族的女人,則要剜去雙目。
這些人中,以砍去雙腳的居多,也有砍去雙手的,但就是沒有剜去雙目的。
還是想回家的多?。∈捜礁袊@著。
“公子,他們可都是我金鑾王朝的匠人,都是被忽利臺用了刑的人------”老秀才在那些人里轉(zhuǎn)了一圈,便把這些人的底細摸清了。
原來,他們就是造出連發(fā)弩、攻城機的匠人。
那個忽利臺極為狠毒,為了讓這些人屈服,同時也不為別人所用,便來了個留手不留腳,留腳不留手。
要說這忽利臺也確實狡詐。他讓那些有手無腳的“能工”出手干活,卻把那些“巧匠”砍去雙手。如此一來,那些人便相互牽制,分開了便什么也做不成。
何為能工巧匠?能工者,善于制器。巧匠者,善于發(fā)明。讓巧匠把圖紙畫出來,然后再砍去他的雙手,此圖紙便為獨一無二的秘密。
然后,能工照圖制器,可沒有雙腳,便逃不掉。于是,連發(fā)弩、攻城機的秘密便成了忽利臺獨家掌握的軍工技術(shù)。
只是,郡主去換人前,連發(fā)弩早已造好,攻城機也已放在軍營中,這些人好像除了當(dāng)做東征路上的“軍糧”之外,也沒什么用了。白養(yǎng)了他們許多年,想來也已經(jīng)對得起他們了。
于是,郡主去換人時,忽利臺便把他們高價出讓了。
“這可如何是好?”老秀才最后搓著雙手說道。
蕭冉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無非就是手腳齊全都不一定能走出胡地,這些殘缺之人就更不好說了。
獨臂漢子想到自家小將爺可是說過不會把一人留在胡地的,就是那個死了的釀酒人,現(xiàn)在還在自己身上背著呢,且看小將爺如何把這些人帶回去吧。
“小將爺,一個都不能少啊?!豹毐蹪h子摸著胸前的包裹結(jié),拉著長音說道。
蕭冉也有點蒙。自己怎么也沒想到拿羊換來的竟是這樣的人。這些人說什么也要帶走,只是自己現(xiàn)在實在是想不出怎么把這些人帶回東土。
牛皮吹得有點大??!蕭冉撇撇嘴,看著老秀才和獨臂漢子兩人。
那兩人竟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都在躲著蕭冉的目光。
看他們這個樣子,蕭冉竟有點生氣了。心說,咋的?沒你們我還帶不走他們了是吧?
可斗氣歸斗氣,蕭冉還是沒想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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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日數(shù)遍登上高處西望的銀鈴郡主,心里總想著,今日便可看見他們回來了吧。
可一日日失望,卻也一日日沒遍數(shù)的望去。
只是,這一日西望時,卻看到草原上股股狼煙沖天而起------
這情景,記憶里只有五歲時看到過。那時,只覺得那些狼煙沖向藍天是平日里見不到的景。可看到阿媽抱起自己時臉上那驚恐的表情,卻是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阿媽說“草原上又要死很多人了”。
直到自己長大后才知道,當(dāng)年那些狼煙是在召集草原上所有能騎馬打仗的人。再后來,自己便知道就是那一次狼煙起,那個蕭公子的父親便被花木貍砍了腦袋。
現(xiàn)在,狼煙又起。
郡主的心揪的緊緊的。
有些心神不定的郡主決定回家。不管那個老狼主見了她怎么訓(xùn)斥她,她也忍了。自打花木貍送去聘禮后,自己便一直在草原上游蕩?,F(xiàn)在想來,已是幾十日沒有回家了。
“扎木合,你想家嗎?”
“扎木哈沒家。”
只這一問一答后,便是一路的沉默。
一馬兩人走在大草原上,不論怎么看,都是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