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聽了穆繼宗的話,不禁淡然一笑,一雙眼睛彎成月牙般道:“看來公子用情至深,那奴家的確不便打擾了。還請公子莫要忘了今日的心思,這世上啊,唯有真情丟不得,一旦失了,便再也換不回了?!?p> 聽了這話,穆繼宗忽然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想快點找個理由擺脫這女子,可這女子說的話卻重重錘在了他的心房中。
這世間唯有真情換不得??伤恼媲榈降自谀模渴窃谀侨崆樗扑倪h蘋身上,還是在她熱情如火的陳文茵身上?他自己也有點迷茫。
若說在意,他當然在意陳文茵,他一日要念陳文茵十七八遍,念她的好、念她的不好,念她的頭腦聰慧、念她的刁蠻任性。這幾日間,他甚至都沒想起過遠蘋一次。
但這難道不是因為他最近都和陳文茵在一起嗎?若是這些日子都跟遠蘋一起……
可他在遠蘋身邊時,好像也在想著陳文茵。遠蘋越是溫和,他便越想起陳文茵的刁蠻;遠蘋越是嬌柔,他便越想起陳文茵的暴烈。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陳文茵?可她不是一般人啊,她是偃月國的高陽公主啊,那是自己能高攀上的?
他沒有機會,一點都沒有。他這樣的螻蟻,恐怕都入不了陳文茵的眼。如果是遠蘋,那就很有可能了,可是……
自己喜歡遠蘋嗎?
他的確對遠蘋的溫柔和關心很感謝,但那是喜歡嗎?他對遠蘋似乎有些好感,但那是喜歡嗎?
他也不知道了,他將自己困在了自己的思維里,竟然逃不出來了。
那女子見他苦惱起來,一臉柔溺的笑起來。恐怕她也經歷過這情愛糾纏的少年時期,可她終究入了紅塵,落到了此處。所以她不想眼前的少年白白丟了自己的追求,多年后飲泣后悔。
她起身叫了那邊因為被陸承遠說了“煩”而兀自難過的女子,便要一同告退了。
段永琪抬眼一看,趕緊叫道:“二位姑娘別走啊,他們不解風情,我來陪你們玩可好?”
既然段永琪發(fā)了話,她們自然不會拒絕,便過去和段永琪一起玩樂起來。
穆繼宗沉默無言,陸承遠就是不沉默也無言,二人就這么不說話,靜靜等著時間過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樓上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二人反應迅速,趕緊都轉頭向著二樓看去。段永琪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拿下了遮著眼睛的絲綢——他正和三位美人玩著捉迷藏。
陳文茵從二樓春意閣走了出來,對靈云道一聲“姑娘不必送了”,便向著樓下闊步走來。她走得不快,但聽起來步伐輕盈,似乎這一個時辰真的讓她很快樂。
她下來看見三人并著三個女子,勾起嘴角玩味一笑,走到三人身邊道:“我不在,你們好像玩得很開心啊?!?p> 段永琪叫三個女子都下去,這才上前對陳文茵笑道:“這不是等得太久了,云姨過來非要給我們介紹些姑娘,我們也不好推辭不是?!?p> 他說得好像真的一樣,若不是目睹了全程,恐怕穆繼宗都要相信了。
段永琪繼續(xù)道:“不過陪她們玩玩,免得云姨面子上過不去,也沒做些別的事情?!?p> 陳文茵狐疑道:“真的?”
陸承遠喝了一口茶:“我倆是真的?!?p> 但他沒說出這個“我倆”是他跟誰,縱然如此,陳文茵當然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穆繼宗此時又補了一刀:“小侯爺很賣力呢?!?p> 段永琪一聽,立刻指著二人道:“你們倆……”他停了一會,這才一甩長袖:“罷了,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陳文茵白了他一眼:“你那點心思誰還不知道一樣。任重,去結了賬打了賞,咱們這就走了。”
四人走在大街上,穆繼宗看著陳文茵一臉的開心快活,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
難道她真的喜歡女人?
他心里這個問題來來回回晃蕩了好久,最后終于再也忍不住了,開聲問道:“文茵,那個……你跟那個靈云姑娘……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陳文茵聽了忽然一愣,兩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穆繼宗,過了一會才捧腹大笑道:“你傻啊,我和她都是女的,能發(fā)生什么?”
“那……你那么久在做什么?”
雖然陳文茵顯得坦蕩,穆繼宗還是不放心,干脆一直追問了下去。
陳文茵道:“嘿,說起這個啊,真是有意外收獲呢。這趟窯子沒白逛?!?p> 這一下段永琪也來了興致,問道:“咱們公主是得到什么好處了?”
陳文茵“哼”一聲道:“那也沒咱們段小侯爺在那溫柔鄉(xiāng)里得到的好處多!”
穆繼宗急著聽她的話,趕緊道:“行了,你也別跟小侯爺置氣了,說說到底怎么了?”
陳文茵先是嘟囔一聲“我才懶得和他置氣”,這才正色道:“我問了她關于成都官場上的事,沒想到真問出不少東西來?!?p> 段永琪道:“風月之地和官場聯(lián)系緊密,人家靈云又是頭牌,知道內幕也是應該的?!?p> 陳文茵點點頭,瞇起眼睛道:“這里面事情還不小,今晚咱們可得忙一陣子了?!?p> “今晚?”
穆繼宗剛剛反問,陳文茵便點了點頭,隨即也不再說什么,只管大步往前走去。
“你急著去干什么?”
穆繼宗再問一句,陳文茵頭也不回道:“回客棧,睡覺,晚上要熬夜了。”
當天夜里,成都府路安撫司衙門燃起了一把大火。當夜火光滔天,照亮了半個成都城,引得不少居民都開窗望了過去。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被調來的滅火部隊也越來越多。
這場大火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熄滅,整個安撫司衙門燒得只剩下殘垣斷壁,連牌匾都沒有留下。
沒了辦公的地方,成都府路安撫使只能到了知府衙門,跟成都府尹和一眾同僚談論起重建安撫司衙門事宜。
也許真的是禍不單行,一群地方官正在這里聊著這次的“天災”,外面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高陽公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