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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策

第九十八章 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

瀟湘策 清蒸榴蓮 2094 2020-12-23 11:46:51

  我聽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過來,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這是把我當(dāng)成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了么?我抬起頭來,正看見他低著頭,陽光撲在他的左面上,亮得我眨了眨眼,于是又把目光移回了地上。

  猛然地,我從中間的瓷罐上看見了自己的臉。它在粗糙的花紋中被擠得變了形,又被亮得過了頭的陽光攪拌了一番,扭成了一條奇怪的蟲狀。

  我感到胸口像是又被加了幾塊磚,拼著深吸了幾口氣,忽然想起來,我確實(shí)也不過是個及笄沒有幾年的小姑娘。

  那條瓷罐上的蟲兀地戰(zhàn)栗起來,然后被黑壓壓的大山壓得不見了蹤影。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點(diǎn)香時燒了這金車的?!蔽覀?cè)過了身,將那些瓶罐攏在了懷里,擠出個笑容來,“多謝?!?p>  罐子在手里冰冰涼涼,卻不能叫我感到冷。

  柏永晞望著我,一雙烏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最后卻是嘴角滑了上去:“此行險情重重,殿下不要還沒遇到暴民,先在車轎上被打倒了。”

  我低頭看著這么多罐子:“本宮信了你,只希望暈死前別先被藥死?!?p>  重回車上后,我點(diǎn)了香。也不知道是自己先信了這藥有用,還是實(shí)在難受到一定地步,再加重不了了,聞著這味道竟然也沒想要再嘔。

  一路顛簸,又要思慮這么多事情,我真想弄塊白帕子蓋在臉上,叫黑白無常勾去算了。

  那三萬銀無論如何都是要追回來的。既然皇帝真的將銀子派了出去,那么首先逃不了嫌疑的就是王將軍。

  目前我還抓不到把柄,但是聯(lián)想前因后果,我陰差陽錯地去懷疑皇帝,周明世也從中作了梗,聯(lián)系起來,他八成是王將軍的人。

  要是我猜想屬實(shí),那這一招確實(shí)是妙極了。我本來就與父皇不睦,他乘機(jī)鉆空子,挑撥離間的同時撇清嫌疑,險中求富貴,還真差點(diǎn)給他糊弄了過去。

  現(xiàn)在我只需要一些時間,黃锃那邊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沿途明察暗訪。有了大致的猜測,蛛絲馬跡便好拎了許多。

  思緒渾渾噩噩又飄回到那塊在董正直屋子里搜到的金子上去。我已經(jīng)沒有太多時間去追溯它的來龍去脈,蟄伏已久,成敗在此一舉,我只能賭,也別無他法。

  只有這么一個機(jī)會,幾乎是天時地利人和,終于要等到了。

  前面的探子一個個回來,都是先行探城完畢的侍從。我們一行緩慢,并沒有出什么岔子,搖搖擺擺就到了清江縣。

  清江縣比起戶楠是要繁華得多了,處于柳江中游的它漁業(yè)發(fā)達(dá),降雨適中,空谷輕泉,不潮不濕,四季如春,是個適合療養(yǎng)的寶地。

  也是托了這鐘靈毓秀的福,什么良藥珍材都挑這里長,所以這地方專出行醫(yī)世家和長壽老人。

  這些我先前也都是知道的,并且還有一家人我要去拜會。

  剛剛到了地,我便病了。只有這樣,我才能有理由在此地停留。

  昨日我喬裝溜去賣的藥都被我一股腦兒倒進(jìn)了肚子里,這會兒頭疼腦熱,像是吞進(jìn)去了一塊燒紅的鐵塊,堵在我喉嚨口滋啦啦地?zé)?,火辣辣地痛?p>  這藥我實(shí)在吃得沒有準(zhǔn)頭,這罪也遭得太大了些。

  我張開嘴,卻發(fā)現(xiàn)嗓子早已被灼得麻了,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只能呼嚕嚕地吐氣。

  病成這樣,路肯定是不能趕了。

  白昕還要堅持那套快行的理論,被柏永晞斥駁了回去:“清江縣醫(yī)者能人諸多,殿下病成這樣,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一人擔(dān)待么?”

  我頭一次感到他這么順眼,險些兩行老淚縱橫,好歹說了句人話。

  反觀,我都病成這樣了,白昕還要讓我趕路。錢是錢,命不是命?枉我把他從戶楠那個溝溝里扒拉出來——若不是我失了聲,我大約真要親自痛罵這白眼狼一頓。

  總之一波三折,我的目的是達(dá)到了,一行車隊在清江縣停了下來。

  苒苒公主很是無所謂,她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只要有吃有穿,別有人在她面前踩到螞蟻就行了。

  她前兩日偶然撞見一只野貓叼著死耗子路過,被嚇得花容失色,幾天都沒緩過來,到如今還懨懨的,現(xiàn)在能夠有機(jī)會休息一下,也能喘口氣。

  周明世和幾人張羅著,臨時包下了一間客棧以供落腳。

  上下幾個伙計像是魔障起來,事事都弄得周周到到,妥妥帖帖,臉上都是狂熱瘋癲的神色,連門口那個七十歲的掌柜腰也直了起來。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們激動得當(dāng)晚就把牌匾撤了,換了公主行宮四個明晃晃大字上去,買菜逢人都要狠狠吹噓一番。

  黃锃和周明世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我生了氣,可這實(shí)在也沒有什么好計較的。

  我只是笑一笑。

  我自己這病還沒料理好呢,哪有心思管這些。

  生病只是個幌子,我也不想真的病得跟個鬼一樣浪費(fèi)時間。外人看起來我高熱不退,病情排山倒海般壓也壓不住,不過我自己明白,這都這是些良性草藥起的作用,雖然有幾味烈沖的,但是大都只是起個表面功夫,并不會真的傷害到什么。

  期間可笑的是請來了幾個當(dāng)?shù)氐摹懊t(yī)”,都是長著白胡子白頭發(fā)的老人,隔著錦布搭脈我都能感覺到那幾個手指亂抖亂顫,能摸到才是怪了。

  幾個老人會診,琢磨了半天說我這是外寒內(nèi)熱,陰陽相沖,體虛所致的病,要靜心調(diào)養(yǎng),不可操勞過度,接著又開了一堆藥,臨走前又吵了半天究竟去誰家的醫(yī)館抓藥,最后不歡而散。

  這些所謂的靈丹妙藥我都照單全收,至于喝不喝那就是兩說了。

  藥方我看過了,盡是人參靈芝這種大補(bǔ)之物,一股腦灌下去,且先不說虛不受補(bǔ),就算沒病的人按照這個劑量,大概也要吃死了。

  我也總算知道為什么都七老八十的人了,為什么連公差去誰家鋪?zhàn)幼ニ幎寄芷鸺軄怼@些東西都貴得離譜,原來是等著狠賺一筆呢。

  后來,還有個神神秘秘的老醫(yī),說我這是路上吃了不干凈的東西中了蠱,用了他的陽藿定能藥到病除。紅穗一問價格,他嘿嘿一笑,比了個五百兩,氣得我七竅生煙,給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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