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嘯月迅速退到?jīng)鐾み?,拉開和云芊芊的距離,眼神尋找自家暗衛(wèi),喝問,“怎的守備如此松懈,都眼瞎了嗎?怎么能把她放進來?”
云芊芊眸里春風,很隨和的為將軍府守衛(wèi)開脫了一番,“不是你的人放我進來,而是我陪著你的人一起,冠冕堂皇的走進來?!?p> 她身旁作老百姓打扮的探子們,一個個汗如雨下。當初云府門外的人群散去時,這些人一個不落的都在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云芊芊便與他們一同打道回“府”了。
慕嘯月一看就心中明了,是她派出去制造輿論的這批人被云芊芊一網(wǎng)成擒,這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你想怎么樣?”
“不怎樣,啊,我說的是人不怎么樣?!痹栖奋肺牟粚︻},湊在一簇花卉上聞了片刻,仿視身旁的將軍府家丁若無物,笑道,“這里的花草還是挺美的,擺設(shè)也很雅致,我準備借個參照,回我的幽武侯府也弄這么一座庭院?!?p> 慕嘯月肝都快氣爆了,壓低嗓音道,“好,好得很。來我將軍府一趟,竟還想全須全尾的回去,我對你的膽量是越來越佩服了。不過膽子再大也沒用,既然送羊入虎口,豈有不收之理?!闭f罷輕拍三下手心,兩個黑衣暗衛(wèi)先在她身旁站定。
繼而是整整齊齊的軍士步伐聲,這位柱國公嫡女竟在家里練兵呢。
“好大的陣仗,是要殺我嗎?”云芊芊明知故問,雙眼瞇成彎月形,“我也覺得真是太好了,這幾句話你聽到我聽到,你猜猜,還有什么人也聽到呢?”
慕嘯月眼神一慌,再朝下首的人群面容一一掃過,直到停留在一個脊背挺直的男子額頭上。雖然這張臉自眼睛以下都蒙在紗巾里,慕嘯月卻以數(shù)年來沙場相伴的經(jīng)驗認出了他。這是個拉風的男人,顧若朝!
怪不得兩個暗衛(wèi)只站在她身側(cè),分毫不敢向云芊芊靠近,原來都是被顧若朝的氣勢所懾。因為暗衛(wèi)覺察到了危險,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保護她。慕嘯月的這些深度想法只在腦海中劃過一霎,緊接著就徹底化為虛無。
她好像開春的蝴蝶般,雙手呈翼狀,就那么撲過去,臉上剛毅的氣息瞬間變得柔和,輕喚,“是你嗎?若朝哥哥?!?p> 云芊芊被這一猛子降下來的綿軟語調(diào)喊得心中嘔吐,嫌惡地瞪了一眼顧若朝。她不吃醋,一點也不。
而伸手扯開紗巾的顧若朝卻感覺被看得全身僵硬了,心道:我怎么忘了,跟云芊芊結(jié)婚伊始,兩人就鬧過幾次矛盾,矛盾的源頭就是眼前這位。
為了避免同樣的麻煩重復(fù)發(fā)生,他想跟云芊芊解釋清楚,但現(xiàn)在好像不是機會。
慕嘯月變本加厲的推開周圍的幾人,兩眼含情脈脈,好像秦淮河畔的燕聲在上空飄蕩,“真的是你,你來將軍府看我嗎?”
毒!顧若朝有毒!
要不然剛剛還意氣風發(fā)的女將軍怎么會在見到他之后瞬間變身青樓里半個月沒接客的窯姐兒?兩個形象完全不對等。
云芊芊抬起一腳,踢在那個不對等形象的持有者屁股上,讓她與“秦淮河”作伴去。
“啪!”
慕嘯月被踹出一個踉蹌,若非馬步沉穩(wěn),可不就一頭扎進湖里了。
“云芊芊,你竟敢踢我?”踢的還是屁股,這簡直羞于啟齒。
云芊芊同樣做出一副驚訝表情,輕呼,“呀,她怎么就踢出去了呢?”視線轉(zhuǎn)向顧若朝,撇唇微諷道,“某些人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和眼睛,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p> 慕嘯月不服氣的冷哼,“若朝哥哥來看我,輪得到你管?”
嚯,這姑娘有妄想癥吧?帶著媳婦到將軍府私會情妹妹,顧若朝的腦子得多不好才會做出這種事?
云芊芊腹誹時刻,顧若朝的心里也憋著不少火。他一直視慕嘯月為親人家的孩子,如同妹妹,啊不,如果能跟云芊芊心意相通,妹妹這個稱號也會被否掉,慕嘯月應(yīng)該跟他所帶的兵沒有兩樣。而這個“兵”后來的行為一次比一次逾矩,他此時及早拒絕,絕對比故事重演好。
是以,顧若朝逐字說到,“慕小姐,請注意你的身份!”
慕嘯月并不了解顧若朝在這八年中的改變,手扶胸口,好像一言不合就準備用自盡來表明心志的貞婦般說到,“若朝,你怎么啦?我待你是真心實意的啊?!?p> 屁!把哥哥兩字給剪了,這就是她確認以后的身份?
云芊芊有些暈眼,沒空聽人卿卿我我,退后兩步,啞著嗓子吱聲,“你看著辦,家里還有很多事?!?p> 顧若朝汗?jié)耦~頭,快刀斬亂麻地問出,“何謂真心實意?慕小姐,你與我之間有什么情義嗎?”
慕嘯月委屈極了,雙眼圓睜道,“怎么會沒有?當初大破西平、三劫回紇,我們都在一起,你曾對我說過,我們是出生入死的……伴侶?!焙竺鎯蓚€字原該是兄弟,慕嘯月自覺給替換了。
其實顧若朝早就想不起那些細節(jié),好像這句話對帳下許多兄弟都說過。換做原來的他,應(yīng)該會否認兩句,但現(xiàn)在否認沒有意義。他同樣了解慕嘯月,這雖是個中原女子,骨子里卻是個認死理的蠻子,若不叫她死心,將來就會三敗俱傷。
顧若朝已顧不得與慕嘯月之間原有的一絲戰(zhàn)友情誼,嘆氣道,“你父親對我有提攜之恩,我因此才對你多了幾分照顧,你與軍中那些兄弟一樣,彼此存在的都是戰(zhàn)友之誼。但這是我原先以為的,今日若非我親耳聽到,就決計不信原來昔日戰(zhàn)友還能傷害我的妻子?!?p> “我對你根本不是戰(zhàn)友之誼?!蹦絿[月利落的承認,“而是愛呀,我自小就仰慕你,想跟你在一起。我覺得你也跟我有一樣的感覺,才會……”
顧若朝一手擊打開她靠近的身體,叱道,“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你我交托生死,是戰(zhàn)友之誼,也絕不會超過這份情誼。你記住了,我已經(jīng)娶妻,并決定此生不渝,你若再對我的妻子有敵意,以后便是我的敵人。”
慕嘯月被說得兩眼失神,“不可能!你是愛我的,我是神武將軍的女兒,她只是個商戶,到底有哪一點比我強?海誓山盟說來虛無,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想過娶我嗎?我才是你應(yīng)該選的!”
顧若朝偷瞄一眼正在裝木頭人的云芊芊,不怕死的道,“以理智的角度講,原來或許是。若沒有遇到芊芊,我或許今生不會找到自己的愛情,娶誰都一樣,但既然遇到了,便是情比金堅。今日姑娘的真心,顧某真是承受不起,而姑娘的惡意,顧某親眼所見。我顧若朝對敵人是絕不手軟的,不排除將你一把掐死的可能,你且好自為之?!?p> 在神武將軍府眾兵將嚴陣以待的地方說出這種話,顧小侯的膽色可見一斑。
“顧若朝,不選我,你會后悔的!”
原已轉(zhuǎn)身欲走的顧若朝捏拳置于胸口,擲地有聲的道,“那就不勞姑娘你來操心。感情不分對錯,也不論身家,我顧若朝即使他朝后悔,也不會悔于感情。”
今天見到慕嘯月以后,顧若朝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既然他從一開始就確定自己愛上了云芊芊,還愛得那么熾烈,當初為何會沒有跟慕嘯月徹底劃清關(guān)系?現(xiàn)在回想起來,其實他也并不是一直堅定的,錯的未必是慕嘯月,而是自己的當斷不斷。
以慕嘯月的個性,或許不需要一個“兄長”照拂,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呢。既然注定了慕嘯月跟云芊芊不能友好相處,便讓這個曾經(jīng)的“妹妹”恨他多過恨云芊芊好了。
顧若朝和云芊芊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在愛與不愛對方,而是互不信任。
更因為云芊芊那個無法說出口的不死之謎,顧若朝心里一直對妻子有著很大程度的不理解,云芊芊又深陷趕死赴死的漩渦中,這樣的兩人怎么可能在心靈方面得到完全交融呢?
令顧若朝欣慰的是,云芊芊從始至終的狠心實際就是愛他的象征,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后,云芊芊干干凈凈的絕了他對其她女人的想法。甚至當她不惜用某些事情來沖淡夫妻感情時,選擇的方式也是自己出軌和做錯事,卻從未想過可以找一個妖艷的美女使丈夫移情別戀。
顧若朝現(xiàn)在躊躇滿志,他知道了妻子的秘密,甚至把握住了未來某些大事的動向,決計不會陷入同一個漩渦。但當他轉(zhuǎn)向妻子,想得到一個信任的眼神時,卻發(fā)現(xiàn)云芊芊正在神游天外。
可以肯定,顧若朝剛才在慕嘯月面前發(fā)表的對云芊芊的愛情宣言并沒有進入當事人耳中,要不然她現(xiàn)在不會目光呆滯的在湖邊數(shù)著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好吧,沒有驢)。
彼時的云芊芊,細看才知道一直盯著的幾條浮浮沉沉的彩緞子是十分名貴的金魚品種,思考著回府以后也在后院的池子里養(yǎng)幾條,再配一些黃金鯽魚,當能比得過慕府的這一池子了。家里有顧成夕和幾個頑皮孩子在,太容易養(yǎng)死的就不糟踐了。
直到顧若朝過來拉住她的手,她才趕緊回了回神,“嗯?說完了?”
顧若朝之前的兇狠狀態(tài)還沒得到緩和,沉聲道,“我跟她又沒有感情好交流,你以為要說多久?”
“不交流感情嗎?”云芊芊眼中毫無靈魂,仿佛一只木偶在說著人類語言,“我以為慕大小姐是你藕斷絲連的舊情人,又或許你們之間鬧了什么矛盾,才拿我當擋箭牌?!?p> 顧若朝臉都黑了,雙手掰正云芊芊的肩膀問,“你一點都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云芊芊又不是聾子,怎么可能半點都聽不到,至少慕嘯月那幾段嚷嚷著的表白是一點不落的聽進了耳中。
但為了避免尷尬,當然要裝作聽力稍弱的小可愛,“非禮勿聽嘛。你跟慕小姐相識得比我早,還有一些生離死別的過往,我可以理解,舊情不在,同袍情也依然在嘛。她只要別來砍我,我也懶得管。當然,就算她要來砍我,我也不是一定不歡迎,只是你最好提前給我一點提示。”
“她來砍你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