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作死
不醉不歸,這是沈青和簡言之年少時經(jīng)常做的事情,就連兩人上大學(xué)了都沒改變,即使兩人一個在文學(xué)院,一個在法學(xué)院。
“青青,我明天陪你去做頭發(fā),說好了的!”
簡言之的聲調(diào)有些高昂,舌頭有些打卷,沈青知道她喝醉了。
“好?!?p> 嘴里答應(yīng)著,悄悄的,她把她面前的空酒杯倒?jié)M了一杯冰涼的菠蘿啤。
“我請客!”
簡言之端起了酒杯,力道之快讓里面的菠蘿啤潑灑出來了一些,沈青連忙從紙盒里抽了紙巾把灑出來的菠蘿啤擦干凈,這玩意兒干了以后可粘人了,就跟現(xiàn)在喝醉了的簡言之一樣的粘人,她做這些的時候簡言之幾乎是掛在她肩膀上的。
“痛快!”
滿杯的冰涼她一口灌下,酒杯重重的被她放在桌上,震動著桌上躺倒的酒瓶咕嚕咕嚕的就往旁邊滾,沈青趕忙把酒瓶撿起來抬手扔到腳邊的垃圾桶里,順手把桌上的其它垃圾也收拾了一下。
她剛收拾到一半,簡言之這個掛件又貼上來了。
“我請,好不好,青青,我請好不好嘛!”
說起來是在請求她,可那肯定的語氣,哪里容得沈青拒絕。
“好,你請?!?p> 知道這時候的她說什么都是多余,反正她也聽不進(jìn),沈青干脆順了她的話答應(yīng)。簡言之卻像是知道她在敷衍自己一般的,伸手把住她的頭,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也不管自己嘴里那一股子酒臭味是不是熏人。
“青青?!?p> 她打了個嗝,聞著那沖鼻的酒氣,沈青皺了皺眉,卻沒有掙脫開她的束縛,只是扶住她的身體,免得她摔倒。
“我在?!?p> 短短的兩個字,像是摁下了簡言之身上某處的開關(guān)一般,剛剛還好好的人突然間就淚流滿面。
“青青?!?p> “我在?!?p> “青青?!?p> “嗯?!?p> “青青?!?p> “在呢?!?p> “我養(yǎng)你,好不好!”
“好?!?p> 話一出,哭得稀里嘩啦的簡言之愣了,明明這話是她說出來的,她卻傻了,人一下子清醒。
“青青,我剛才說的……”
“我知道?!?p> 沈青笑著拍拍她的背。
“我是說,我養(yǎng)你?!?p> “嗯,知道?!?p> “是搬過來和我一起住的那種。”
“對啊。”
難道還有別的意思嗎?
沈青抬眉看著她,這下?lián)Q簡言之不知道說什么了。
“不是……你明明……在法院……我……不是……”
不自覺間,簡言之松開了手,她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無理要求沈青居然答應(yīng),明明她一直以來都那么驕傲的不愿意在受傷時讓人靠近的,明明她一直都……
“言之,我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也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我想把房子賣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有的這個念頭,明明在法院的時候她還在為了方正的決絕而傷心的,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快就有這樣的念頭呢,或許是在去大學(xué)城的路上?或許是坐在李師傅的店里的時候?或許只是因為那時自己抬頭看見了簡言之側(cè)臉時頭發(fā)里陡然閃現(xiàn)的那兩根白發(fā)?她也不知道。
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沈青,直到確定她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簡言之那因為酒精而有些發(fā)暈的腦袋突然轉(zhuǎn)得飛快。
“好,賣掉好,我?guī)湍銇硖幚磉@個事情。”
說著她就開始抄起電話,解鎖,翻看通訊錄,沈青卻從她手里把手機(jī)抽走了,簡言之以為她后悔了,剛想說什么,沈青卻搖了搖頭。
“言之,你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我們今天說好的喝酒的,這些事情等明天清醒了再說。”
她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打算后悔,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不是,她的解釋讓簡言之放心了。
她抄起桌上的酒給沈青面前的酒杯滿上,接著又給自己的酒杯倒了滿滿的一杯,然后她端起了酒杯,朝著沈青舉了起來。
“青青,祝福你。”
沈青看了看她,也端起酒杯,和她的酒杯碰在一處。
“謝謝?!?p> 一切的話都在酒里。
因為常年喝酒的習(xí)慣,兩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并沒有太多的宿醉后的痛苦,在確認(rèn)沈青昨天說的話不是因為酒后的一時沖動以后,簡言之跟事務(wù)所申請了延長假期,和沈青一起去了她那個曾經(jīng)的家里收拾東西。一開門,居然是滿目瘡痍。
“方正回來過了?”
跟著沈青避開這滿地的東西,簡言之第二次站在了這件房子里,第一次是沈青和方正結(jié)婚的時候,那時候的喜慶喧鬧仿佛還在耳邊,而現(xiàn)在這里的一切卻被破壞得根本沒法兒看了。
“應(yīng)該是他?!?p> 沈青撿拾著沙發(fā)上的東西,總算是騰出一塊空地來讓兩人可以坐一下。她的語氣淡然得好像是在談?wù)撎鞖庖话?,這讓簡言之有些意外。
“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這畢竟是她的家務(wù)事,她現(xiàn)在不好參與過多。
沈青沒有回答,只是拎著滿是腳印的靠墊站在客廳中間環(huán)視著房間里,入目之處幾乎沒有任何完好的地方,電視被扔在地上,屏幕被狠狠的砸了個洞,裝飾架上的東西全被扔在了地上破碎了一地,沙發(fā)也被人用刀具劃了幾條長長的口子,本應(yīng)掛在墻上她和方正的結(jié)婚照被取下扔到了地上,兩人溫馨的笑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破碎的玻璃底下,上面那依稀能看見的鞋印就像是一張張嘲諷的臉一般的看著她。
盯著那張被踩踏得亂七八糟的結(jié)婚照,沈青思索了很久。
“青青?”
時間久得她差點忘記了房間里面還有個人,簡言之的呼喚喚醒了她,她轉(zhuǎn)頭看向她,臉上居然沒有任何受傷的表情。
“哦,對了?!?p> 她像是想起來她的存在一般,自語了一句,很快的回神。
“言之,你坐一下,我去屋里看看?!?p> 客廳都?xì)牡竭@種地步,屋里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簡言之本想跟著一起進(jìn)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這時候卻想要沈青一個人去面對。
熟悉的過道沒有預(yù)想的那么難走,甚至她邁向臥室的腳步一點都算不上沉重,反而有種解脫后的輕松感,站在門前,看著室內(nèi)不出意外的混亂,她反而釋然了。
“言之!”
她呼喚了一句,客廳里立刻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簡言之就站在了她的身后,看見屋內(nèi)的慘況,一句“臥槽”就那樣不經(jīng)意的脫口而出。
跟這屋里比起來,客廳簡直就是天堂好嘛。看看那已經(jīng)被拆掉一半,就靠上半邊的荷葉勉強(qiáng)還掛在墻上的大門,上面幾個大洞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砸出來的,再看看屋里灑落一地的衣服,沒一件是完整的,幾乎都被人用剪刀絞成了布條,衣柜的玻璃門也被打爛了,本來陳放背包一類裝飾品的位置已經(jīng)空空蕩蕩,值錢的包已經(jīng)被帶走,扔在地上的都是些不太值錢的淘寶貨,也都無一例外的被劃了長長的口子,靠窗的位置擱置的梳妝臺也被人打開了所有的抽屜,上面的化妝品被砸了個稀爛,液體順著桌面留了一地,本來應(yīng)該放滿首飾的首飾盒也被人洗劫一空,連她的防過敏銀制耳針都沒給她留下,床上的被子也不能幸免,被扯爛癱在床上,本來掛在床頭的結(jié)婚照和客廳的一樣也破碎的躺在地上,床上一灘灘莫名的污漬混著鞋印散發(fā)著一陣陣的尿騷之氣。
“他這是要瘋??!”
簡言之只能給出這么個定義了,他但凡還正常也不能搞出這樣的事情來。
沈青卻沒說話,只是轉(zhuǎn)身去了隔壁的房間,那里本來是他們結(jié)婚時就裝修好的嬰兒房,里面的東西都是她懷孕的時候兩人一起布置的,可此時也被破壞殆盡,看著那即使沒有福氣用上,自己也會一遍遍的收拾的房間被破壞的時候,她終于生氣了。
好,既然你不想好過,那咱就別過了。
“言之,幫我報警。”
七年的忍讓她幾乎要忘記自己曾經(jīng)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眼前的一切終于將她心底的那絲殘忍喚醒,不是不想讓她好過嗎?那好,那她就勉為其難的送他一程,就當(dāng)是她這個前妻送給他的離婚賀禮好了。
“???!”
簡言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不過在視線觸及到她緊抿的唇角時,她懂了。
“好,交給我。”
她利索的摸出手機(jī),卻并沒有報警,而是撥通了同事的電話,沈青并沒有在意她到底要做什么,而是撿起地上被扯掉一只手臂的布偶,環(huán)視了一下嬰兒房,轉(zhuǎn)身走回了客廳,簡言之打完電話也跟著走了過去,和她一起坐在了沙發(fā)上。
同事來得很快,進(jìn)門時也被屋里的情景嚇了一跳。
“青青,這是程成,是我們所里最好的民事訴訟律師?!?p> 當(dāng)初就是程成幫忙她這個商辨才能贏得這場官司,沈青知道自己的離婚官司是這位程成在幫忙,在簡言之介紹她的時候,她上前一步,搶先伸出了手。
“你好,程律師,接下來的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了?!?p> 程成握住了她的手,環(huán)視了一下房間里的情況,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狀況,也瞬間讀懂了沈青眼中的需求。
“你放心,這種渣男,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沈青聽見她如此形容方正,反而笑了。
“那就謝謝了?!?p> 不作死就不會死,看來她這個前妻需要好好的給自己那位自以為是的前夫上上一課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打擊渣男,人人有責(zé),更何況還是這種自作死的渣男,更是人人有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