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學第一天，大家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地等著班主任的到來，座位也是隨便坐的，以宿舍為單位。
班主任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英語老師，人不高偏瘦，看上去有些精明。
“大家好，我叫周英文，看名字這輩子就是和英語搭上關(guān)系了。教書10年，雖說不長但我肯定會不遺余力地把我的知識傳授給大家?！卑嘀魅卧诘谝慌磐瑢W面前晃著身，來回走著，非常地從容自然。
“我們?nèi)嗍悄昙o的重點班，各科老師也都是非常有教學經(jīng)驗的，所以同學們，我們師資已經(jīng)很不錯了，大家要好好利用起來，把自己的能量發(fā)揮到最大，就看這三年了！”說著說著，老師雙手拍在了第一排某個女生的桌子上，情緒激昂，唾沫星子也直飛，嚇得那個戴眼鏡的瘦小女生一抖。
程曉敏忍不住戳了戳林樂樂：“看不出來，老師個頭不高人又瘦，講話到是中氣十足?！?p> 林樂樂瞇著眼睛，挑了挑眉，以示贊同。
“額，你們現(xiàn)在座位呢，看起來都是隨便坐的。這樣吧，我們還是排個隊按個頭坐，等過一段時間，我對于你們的學習能力了解以后，再幫你們調(diào)座位，這樣可以吧！”
“哦，對了，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原因我就不多說了吧?！敝芾蠋熗屏送蒲坨R，鏡片反著光，看不清老師的眼神，但她的笑實在是意味深長。
大概是被前面周老師激動的發(fā)言嚇到了，大家也都懂老師什么意思——就是怕早戀。同學們面面相覷，就算有意見也說不出口，于是自覺地排著隊，然后按照身高兩兩結(jié)伴成為同桌。林樂樂和程曉敏身高差不多，很自然地成為了同桌，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就差跪地義結(jié)金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認識多年呢。
兩人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張望著李安琪和錢茜的位置，李安琪個頭較矮，坐在第一排，錢茜個頭較高，坐在了最后一排。兩人伸長了手跟也在張望的李安琪打了個招呼，以及對著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也在尋找她們身影的錢茜打著招呼。林樂樂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咧著嘴對著錢茜微笑著。
林樂樂背后突然被戳了戳。
“同學你好，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叫什么?！币粋€單眼皮，笑起來一口大白眼的男生問道。
“干嘛?！绷謽窐沸表劭粗猩?。
沒想到第一天就有人想追錢茜，膽兒挺肥呀。
“沒什么，就一個班的，想認識認識。哦，對了，我叫趙磊，敢問同學尊姓大名啊。”
“林樂樂。”
“名字取得好，樂樂，快快樂樂。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這位趙磊同學講話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看起來是個十足的戲精。
“咳咳，還有一件事要強調(diào)?！敝芾蠋熣驹谥v臺前板著臉，嚴肅得不行。
同學們慢慢端坐著看向班主任。
“誒，同學，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女生叫什么名字呢……”
林樂樂轉(zhuǎn)回身，并不打算回答趙磊同學的問題。
“手機！我知道你們不帶手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住宿的同學，我在這里強調(diào)一遍，校園內(nèi)手機關(guān)機，只要被我看到用手機，我立馬就沒收，沒得商量！”
“當然我知道，總有同學以身試險，沒關(guān)系，你拿出來玩，我就收?！闭f完，周老師一邊嘴角上揚，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其實一中對于手機這方面已經(jīng)挺寬松了，據(jù)說其他很多高中都不允許帶手機。但是吧，你越不讓用，學生就越偷摸著用。所以這么看來一中的老師已經(jīng)相當人性化了。
“你有沒有覺得周老師讓人心里涼嗖嗖的。”程曉敏摸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的確有點。對了，曉敏你手機關(guān)機了嗎？”
“沒呢，等會要跟網(wǎng)友聊天?！?p> “那你可得小心點?！?p> “放心，我注意著呢。”
上課鈴響了，周老師又是交代了一些學校的安排之后，才緩緩離開。走之前，對著大家露出了迷之微笑，似乎在說，我會一直看著你們的。
班主任看起來真是個危險的存在！
上學第一天下來，林樂樂雖然之前已經(jīng)看到了課表，但是真真正正一天上下來屁股墩兒已經(jīng)快坐不住了，整整有十節(jié)課，雖然其中包括了一節(jié)體育課和自習課。大部分人都很抓緊時間，老師剛布置了作業(yè)，大家就馬上寫，不管是課堂作業(yè)還是回家作業(yè)。
“就第一天，大家伙就這么拼？”林樂樂對著正在寫作業(yè)的曉敏說著。
“那當然，這里考上來的成績都不差的。你看，前面那個趙蕾已經(jīng)在寫自己的輔導作業(yè)了?！闭f完，曉敏又埋頭寫了起來。
這么恐怖的嘛？
教室里聊天的聲音很少，一個是同學們都還不太熟，再一個是這里不是學霸就是學神，就連同桌程曉敏在以前的初中也是常常年級前十的，所以像林樂樂這種因為好命考進來的還真不多。于是乎，在上學第一天，林樂樂就感覺到自己不屬于這里。
林樂樂在初中的時候成績屬于班里中游，但是中考時意外的發(fā)揮得很好，就是傳說中的黑馬，那一年在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初中就八個人考進了一中，而林樂樂是他們班唯一的一個，所以在初中畢業(yè)典禮的時候，很多老師都過來說，你這孩子可真幸運，進了學校一定要好好學習啊，那所學校一本率特別高啊。林樂樂那天上午講了無數(shù)遍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學習的”，這些話一開始還是發(fā)自真心的，后來講著講著就麻木了，唾沫星子都講干了。還有，以及一些不熟的同學以羨慕的眼光投向林樂樂，那種不說話，就看著你，感覺自己都像做錯事了一樣。林樂樂感覺自己拿著不屬于自己的獎杯站在主席臺上，然后客套地回應這老師。林樂樂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在一中生存下去，前方似乎是萬里長征，如果不抓緊跟上大部隊，自己就會被拋棄，喪生荒野之中。自己會不會在年級倒數(shù)的榜單，然后哭著打著電話跟爸媽說我要回家。
沒錯，在初中畢業(yè)的時候，林樂樂已經(jīng)感受到在一中即將要承受的壓力了，似乎以后考不好，就是不應該，考上一本是那所高中學生應有的宿命。
“這不應該是一個15歲的孩子該承受的壓力，哎！”這是林樂樂在離開中學的最后一份內(nèi)心獨白。
但是呢，林樂樂屬于睡一覺就忘記昨天煩惱的人，所以老師那些話，過幾天林樂樂就拋到九霄云外了，什么也沒有開心過暑假重要。
假期里，林樂樂的爸媽問她要不要開始上補習班，提前學習高一內(nèi)容。林樂樂死活不同意，為什么要學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沒有作業(yè)的暑假，可以盡情玩耍，為什么要虐待自己啊。然后林爸林媽每次說到這個話題，林樂樂都一言不發(fā)，板著臉，最后，父母拗不過，便放棄了。林爸林媽知道自家孩子水平，都心中暗自覺得林樂樂上了高中后，發(fā)現(xiàn)差距，自然而然會急著要求補課的，現(xiàn)在說不通就說不通吧。
此刻是自習課，數(shù)學老師上午留了課堂作業(yè)，林樂樂還有幾道題沒完成，還在吭哧吭哧地寫著，而身后的數(shù)學課代表趙磊已經(jīng)開始扯著喉嚨開始喊了：“收作業(yè)啦！”
不一會兒，大部分人都交了，林樂樂還在做最后一道題。林樂樂余光掃在曉敏的桌上，她竟然也開始寫自己的數(shù)學輔導教材。
“曉敏，你什么時候完成的?。俊?p> “中午就寫好啦，就在你午睡的時候呀?！?p> “你們都這么神速的嘛！”林樂樂驚呼。
“沒呀，就是抓緊時間寫嘛。你趕快，馬上要收齊了。”曉敏指了指趙磊手中的那沓作業(yè)本。
雖說是收作業(yè)，但林樂樂已經(jīng)感受到大家的學習效率及學習激情了。這一開始，還沒考試，收作業(yè)就已經(jīng)被甩在了后頭，林樂樂感覺背后有巨大的陰影籠罩著，這里的人都在與時間賽跑，沒法想象今后被甩到什么地步。
哎，哪里還有時間胡思亂想，趕緊完成最后一道題吧！
終于不是最后一個交到趙磊手上的，林樂樂稍稍松了一口氣。
晚飯時間，林樂樂四人聚在了一起。
“班里的學習氛圍也太恐怖了吧？才第一天就這么努力？我這個渣渣可怎么辦喲……現(xiàn)在只有這個雞腿能安慰我這一天的疲憊！”林樂樂氣鼓鼓地盯著雞腿，然后惡狠狠地啃了下去，仿佛跟這個雞腿有仇似的。
“是呀，像我們這種小學?？歼M來了，真的在這里被虐的渣都不剩！”李安琪托著下巴，也是一副神情低迷的樣子。
“別呀，這才第一天，不能放棄！”程曉敏用勺子敲了敲餐盤，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對面兩位，做著加油的手勢，希望重振這兩個一臉絕望的小可憐一下。
這句話根本沒什么用，似乎加重了倆人的悲傷。林樂樂和李安琪依靠在一起，挽著胳膊，同時嘆了口氣，看起來喪得不行。
錢茜正準備安慰道，一個大男孩踮著腳尖，鬼鬼祟祟地走到林樂樂身旁，手指彈了一下林樂樂的后腦勺。
“誰??？沒看到老娘心情不好嗎！”
男孩似乎準備好了挨打的狀況，雙手抱拳緊緊貼著胸口，像是做錯事的小媳婦兒一樣。
抬頭一看是林超，林樂樂當然毫不留情就對他來了一腳：“毛?。 ?p> “這才開學第一天啊，怎么就不開心啦！”林超擠坐在林樂樂身旁，瞪大了眼睛，皺緊了眉頭，臉幾乎快懟到林樂樂臉上，看起來是關(guān)心，但表情著實浮夸。
林樂樂十分嫌棄地推開林超的臉。
“不關(guān)你事！走開走開！”說著林樂樂就一屁股把林超擠到地上。
“哎喲，欺負人！”林超變著聲調(diào)，發(fā)出尖尖的聲音。
其余三人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都拄著下巴，望望林樂樂，望望林超。
林樂樂感覺到了氛圍一絲絲地不對勁。
“什么表情啊，你們！”
“你們倆……”程曉敏瞇著眼睛，眼神十分八卦。
“他呀，就一神經(jīng)病?！绷謽窐酚窒訔壍孛榱搜蹟D坐在身邊的林超。
“怎么說話的呀，樂樂！”林超翹著蘭花指，聲音刻意細聲細語，看得讓人實在想打他一拳。
林樂樂的拳頭已經(jīng)準備好了：“說人話！”
林超清了清嗓門，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大家好，我叫林超，高二二班的，是你們的學長！嘻嘻！”說完，露出一口大白牙，還比了個V字。
“那你們以前就認識？”程曉敏指了指林樂樂。
林樂樂正準備開口，林超搶先開口說道：“沒錯，樂樂一直是我的學妹，小學是，初中也是。沒想到，林樂樂為了追隨我的腳步，也考到一中，大概是受到我這學霸的影響吧！”說著，林超還一副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我就不該考到一中的！嗚嗚嗚……為什么總是碰到你這個煩人精??！”林樂樂面對著林超，閉著眼，癟著嘴，假裝抽泣著，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咔嚓！
“這模樣可真丑！”林超觸不及防地拿出手機，對著林樂樂就是咔嚓一張。
聽到快門聲，林樂樂睜開眼，馬上著急地伸手去搶手機，可惜林超站起身來太高，林樂樂根本夠不著。
“小矮子，叫你多喝牛奶的！哈哈！”林超舉著手機一臉得意。
林樂樂干脆踩在椅子上，趁林超一個不注意，快速抓住了林超手里的手機，但是男孩子的手勁很大，林樂樂根本搶不走。
在其他兩個女孩笑嘻嘻地觀看著這一場打鬧的時候，錢茜注意到了男孩時不時寵溺的微笑，手也一直在護著林樂樂防止她摔倒，而男孩用一兩句嘲笑的話來掩藏著嘴角止不住的笑意，這明明就是喜歡啊。
林樂樂在椅子上一陣撲棱，一個腳滑撲在了林超懷里。
“哦~”女孩們發(fā)出陰陽怪氣的聲音。
林樂樂到?jīng)]臉紅，抱著林樂樂的林超，臉到是紅了一片。
林超的心臟突突地，望著懷里的女孩，一下子失了神。在他心里，林樂樂在人群里一直是發(fā)著光的女孩，他一眼就能看到。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就想笑，就想逗她幾句。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對林樂樂開始產(chǎn)生這種情緒，自己也不愿去正視，似乎去捅破了那層關(guān)系，再也不能像這樣打鬧了。
男孩眼神里的失焦，錢茜看在眼里。
林樂樂完全沒有因為和林超的身體接觸害羞，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搶到手機，開心地刪掉了丑照。
“干嘛呀，哦，哦的，他就一神經(jīng)病?！崩畎茬骱统虝悦舨[著眼，笑而不語。
林超大腦一陣空白，慌了神的他，眼睛和錢茜一個對視，似乎被窺探到了什么，馬上又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走走走，小賣部冰紅茶搞活動，我請學妹們喝飲料唄！”
“好好好，我要去！”李安琪和程曉敏積極地舉著手。
“我不喝煩人精請的飲料！”林樂樂歪過頭，嘟著嘴，滿臉寫著拒絕。
嘴上說著不要，但被李安琪和程曉敏拖著去小賣部的時候，林樂樂腳步到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錢茜跟在后面，望著面前的少男少女，嘴角上揚，溫柔地注視著他們。她知道誰喜歡著誰，而誰根本不知道。男孩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層關(guān)系，不敢打破，而女孩卻渾然不知。男孩的苦澀用他的嬉皮笑臉掩飾著，只有在沒人看的時候露出失落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