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華君回來時陶枝已經(jīng)睡下了,月仆向他說著白日里發(fā)生的事,霽華君輕笑:“她竟被三個仙娥逼了婚?”
“嗯,不僅如此?!?,申月道,“仙君仿佛知曉三百年前的事?!?p> 霽華君眼神閃了閃,稟退了月仆,悄無聲息的進(jìn)了陶枝的屋子。
“回來了?”,陶枝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梔花香,掙扎著起身,霽華君怕她碰到傷口,連忙扶了扶,“還沒睡…”
“我不困?!保罩φA苏Q劬?,“你好似很疲憊,是不是這幾宿都沒睡?”
霽華君淡淡,“你不是說身為神仙,少睡些也好?!?p> “不行…”,陶枝伸出左手,輕輕的覆在他側(cè)臉之上,霽華君半頓,“施塔山的神仙都知道,小知命君是個喜色之人,你睡得少了,便沒往日那般豐神俊朗,不過…你就算是疲憊模樣,也是好看得不得了。”
陶枝往里挪了挪,又拍了拍床榻,示意霽華君躺進(jìn)來。
霽華君無奈的笑了笑,又將陶枝重新壓進(jìn)被褥里,“你這是被誤會以后,就破罐子破摔了么?”
“我若不對你負(fù)責(zé),那你也應(yīng)當(dāng)對我負(fù)責(zé)啊…”,陶枝嘟囔著,“我好歹也是小知命君,是女神仙,需得保全名聲…”
“要名聲有何難?”,霽華君癡笑著,“我只需要施些小法術(shù)就能讓她們忘得一干二凈?!保V華君起身,“今日確實累了,你好生歇息,我先回屋了。”
溫水沐浴過后,霽華君神經(jīng)放松了許多,只著了黑絲里衣在床榻上調(diào)養(yǎng)生息,霽華君瞥眼,枕旁放著與淮,這玉折扇是萬妖王的東西。陶枝受傷以后,扇子就暫且擱在這里。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月仆沒有動靜。霽華君半闔著眼,扯了薄被蓋住胸口往下。
陶枝順利的進(jìn)了屋,趁著月色斑駁,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霽華的床榻:嗯,睡著了。陶枝十分認(rèn)真,屏住呼吸從床尾越過去,一路爬向里側(cè),霽華君的床好硬。陶枝費了些功夫總算躺了下去,又慢慢往霽華君身側(cè)挪了挪,“你既不肯跟我睡,那我就來和你睡,左右都不吃虧?!?p> 陶枝心滿意足,不敢拉霽華君的被子,只能像只小貓般蜷縮著,已是半夜,因為等了霽華君許久,困意上頭,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霽華君側(cè)過身,正對著陶枝小巧而蒼白的臉,她的長發(fā)落在霽華君肩頭,鼻息間有股不知名的清香,霽華君伸手將薄被搭了過去,“以安,你知道嗎,她真的好像你…”
霽華君近日真真是忙得很,一連幾日都見不著人影,陶枝醒來時,申月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了:“仙君…殿下交代,你以后萬不可深夜摸進(jìn)他的房間…”
陶枝回身望了望屋內(nèi),又半揉了揉眼睛,“嗯,好。”
應(yīng)是應(yīng)得痛快,陶枝仍舊是每晚都往霽華君的屋子里鉆,早兩日還是等到霽華君睡下了再進(jìn)去,后來膽子越發(fā)大了,便也不管霽華君是否回來,困了就直接睡在他的床榻上。霽華君半夜回來時,見著自家床上熟睡的身影,只能轉(zhuǎn)了身睡在陶枝的屋內(nèi)。怎奈陶枝半夜醒來時找不到人,又重新摸了回去,陶枝的床不比霽華君的寬敞,兩個人睡在一起著實擠了些,霽華君又擔(dān)心著陶枝的傷口,一來二去,也只能作罷,于是陶枝就大搖大擺的和霽華君睡在了一處。
此等結(jié)果令陶枝甚是滿意。
日子一晃有小半月了,中途東輕來看過她一次,不過這次卻沒和她說上兩句,倒是與霽華君談得不錯,早先兩人交惡時她還沒弄清楚緣故,這下又重歸于好了。反倒是東輕看到與淮沒有在她身側(cè),還惡狠狠的兇了她幾句,陶枝這才想起那把玉折扇還救了她一命。連忙四處尋找著,最后在霽華君的枕下發(fā)現(xiàn)了它的身影,白色的云錦上,還留有她的一絲鮮血。
今日烏云布雨,風(fēng)吹雨斜,霽華君說天氣不好,所以沒有出去。陶枝肩上的傷結(jié)了痂,右手也能輕微動彈。霽華君正在亭上描畫,便給陶枝安排著洗筆。
灰蒙細(xì)雨中,許久不見的沐陽君撐著傘,一襲白衣風(fēng)度翩翩的出現(xiàn)。他面色如玉,眼角微冷,不似往日那般時常洋溢著微笑。陶枝擱下筆,接過油紙傘。
“沐陽君臉色不太好?”,陶枝煮了茶,“在十二星殿受了委屈?”
沐陽君沒有搭話,只搖搖頭,接過熱茶,霽華君最后添了一筆,一幅遠(yuǎn)山圖呈在眼前。
“星辰夫人的死因查出來了?”,霽華君一擊致命,沐陽君微微點了點頭。
陶枝重新坐了回去,星辰夫人本是師傅的好友,她故去后師傅曾去瞧過,卻也從未向她提起過故去的緣由,陶枝問過一回,師傅也只是搖頭,說她算不出也不知道,于是這事一擱便是幾千年。原本她向沐陽君提起也只是想借個理由緩和十二星殿與沐陽君對立的關(guān)系,沒曾想沐陽君竟真的查了出來。
“星辰夫人在即將生產(chǎn)時被人下了腐骨毒。”,沐陽君緩緩道,“腐骨毒是從腐妖骨髓中提出來的,是妖魔才有的東西。星辰夫人在最虛弱之時被下了腐骨,傷及尚未出世的碧落,原本以她的修行,若是將腐毒逼在碧落身上,那她也可活命。但星辰夫人為了救碧落,便將所有的腐毒都轉(zhuǎn)移至自己身上,生下碧落不久后便滅了神魂,元靈消散?!?p> “腐毒之癥發(fā)作腐蝕元靈,靈力流失。大多女神仙生產(chǎn)時皆有此兆,除非刻意抽取骨中之物,否則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保V華君口吻淡淡,語氣冰冷,“十二星殿有夜君鎮(zhèn)守,素來森嚴(yán),腐毒應(yīng)不是從外面被送進(jìn)去的。”
沐陽君揉了揉額,神情難受,“虛宿仙君說,星辰夫人生產(chǎn)時,只喝過一碗其貼身仙奴玉容端過來的靈藥。那玉容本不是十二星殿的人,是星辰夫人居在天宮時照顧她的仙娥,星辰夫人離開天宮后,玉容便跟著來了十二星殿,因為貼心細(xì)膩,星辰夫人便時常留她在身側(cè)照顧…星辰夫人突然身故,十二星宿也起了疑心,但因為…知命君也不知其中緣故,那玉容也被提拔去了天宮,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p> “那玉容現(xiàn)在天宮何處?”,若真如沐陽君所說,那仙奴玉容定是頭一個被懷疑的。
霽華君順了順陶枝的頭發(fā),“她之前是玉鼎仙人的愛徒,如今玉鼎仙人被我貶為土地公,她便順理成章的成了玉容仙人?!?p> “玉容仙人…”,陶枝皺了皺眉,“那是玉鼎仙人將她從十二星殿提拔上來的?”
霽華君嗤笑,“他哪有那等本事?!?p> “是我母君…在星辰夫人的緬懷禮上,我母君前去吊唁險些歪了腳,是玉容前去扶了一把,我母君見她機(jī)敏,便提了她去玉鼎仙人那兒修行…”
陶枝總算明白為何沐陽君今日如此神色,他查來查去,竟查到了自己母君的頭上。陶枝嘆了嘆,想來十二星宿也曾懷疑過,只是星辰夫人故去,夜君云游,留下一個被下了禁令的小主子,十二星殿風(fēng)雨飄渺危在旦夕,又怎能和一家獨大的天后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