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河肆只管往自己的錢袋子里裝銀子,旁邊悄摸摸來了一個小廝輕聲在耳邊說道“少俠,咱樓上雅間有請。
河肆斜瞥了一眼小廝指的方向,笑著應(yīng)著,扭頭對著后面圍的密密麻麻的看客們問道:“走一遭?”
人群轟然回應(yīng):“走一遭!”
“小二,走著~”何肆得瑟的跟著小二上樓,看著樓下仰頭目視他的看客,難免有點上頭,激發(fā)出內(nèi)心豪情萬丈的表演欲。小爺我即便打小就倒霉,天天倒霉也是一種運氣。
小二微微弓腰推開房門,側(cè)身避讓,何肆搖著折扇不緊不慢踏進屋門,氣質(zhì)這塊,一向拿捏的死死地。
屋內(nèi)衣著華麗,半身倚靠椅子的男子應(yīng)該就是正主了。示意旁邊的中年男子可以出去了,
瞧見眼色,男子立即躬身退出房門,輕輕將門帶上,暗松一口氣。
河肆狀若無人,小扇子搖著搖著走向窗口,靠著窗戶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羅漢見此人如此目中無人,心下也是氣笑了,我堂堂京城紈绔,還沒被人這般不上眼過,愣是跟著河肆的方向扭轉(zhuǎn)身子。
見河肆不開口說話,羅漢摩挲著手中的酒杯向河肆抬了抬,示意一起喝酒?
河肆瞟了一眼,什么玩意?還以為上樓能大戰(zhàn)三百回合,打不過就跑呢,就這?
敢情我這先行占據(jù)逃跑路線是一廂情愿了?
眼中的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羅漢看了也是一愣,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是!騰的一下站起身,徑直走向河肆,伸手就去拉河肆的袖子。
嘛呢!這可把河肆嚇得不輕,抬手一拂袖,皺起眉頭看向羅漢。
倒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這是個什么毛病,拽我作甚?
羅漢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也不尷尬,便也靠在窗邊開口說道:“少俠,坐著聊聊?我這有京城上好的金雀酒?!?p> 河肆不搭腔。
就這倆人如同斗雞,眼神交匯,如同神游交戰(zhàn),切磋術(shù)法高低。
樓下眾人豎著耳朵試圖聽點里面的動靜,可惜一無所獲。想來里面高人斗法正是緊張萬分,連那些個耳力過人的京都未能聽見骰子磕碰盅壁的聲響。可見樓上二人技藝超絕,神乎其技。
沉默許久,河肆見這眼前的少年,看著是個聰敏的模樣,敢情腦子不好使,又不斗法又不說話的,也沒武力相向,甚沒意思。
準備翻窗直接走了,再待下去怕是回去被他們幾個也得笑話成個傻子。
正當河肆動身,羅漢一把又拽住河肆的袖子,使勁往桌邊拉了拉,“坐下坐下,玩骰子我是知道玩不過你,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商量呢?”
幾番拉扯,河肆也就半推半就的坐在桌邊,原本就是想著走個正常的路子把張叔從大牢里放出來,不然也犯不著逮著這一家使勁薅。
既然你羅漢上道,那就坐下可以談。
“說說看?!焙铀量偹汩_了口,算是單刀直入,也算直刀出擊,眼前這個看著像個聰明人的羅漢,既然猜得到他的來意,那就不需要拐彎抹角。
“估摸著你和城外村子有點關(guān)系,賭錢氣質(zhì)和先前的姑娘和少年郎是一模一樣,我們賭坊欠你錢了?”說著羅漢是氣不打一處來,京城賭坊明里暗里少說也有數(shù)十家,偏偏秋風總是往我這吹,悅來名字起得太好了?
“要說也是我們賭坊賭術(shù)不精,官府拿人和我是有點關(guān)系,只是提了一嘴,但你們有失在先,我這點私怨不算什么。在京城郊外私設(shè)村落,罪名可大可小。輕重酌情也是在我一念之間?!鄙裆g毫不掩飾高門跋扈的姿態(tài),確實有足夠的底氣。
河肆聽過樂了,“原來掌柜開的賭坊是個貔貅鋪子,進得出不得。那莫要怪我天天來砸爛這個貔貅的嘴,吐不出來也要吐。”順手拿過桌上的骰盅,有一搖沒一搖的把玩,
“少俠莫要話說太滿,我雖是開著賭坊,可這也是大門朝街的明面生意,講究文斗,輸光銀子的請出去,不接受除錢銀之外的押注,算是眾多賭坊中的一股清流?!?p> 羅漢掂量著茶盞,心里還有幾分得意。這家賭坊鋪面,自己個做個背后掌柜,明面事務(wù)都是先前退出房門的郭掌柜打理。只有碰到過不去的檻才需要他出山稍加調(diào)停。
“哦?那羅公子可是光風霽月,磊落豁達之人啊?!闭f罷,懷里扔出一本簿子給羅漢,羅漢捻起封皮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放下了。
“今兒個我起了個大早出門,雖說倒霉出門就腳踩西瓜皮,一路跌跌撞撞溜到你這門口,可也中途撞了大運,瞅見一個高門府邸的嬤嬤懷里揣的鼓鼓囊囊,忍不住看了兩眼。呦,沒成想掏出來一袋子金葉子給了郭掌柜,那金晃晃的我想看不見都難。”
“我想著,誰家嬤嬤這么有錢,仔細一看挺眼熟,像是掌柜府上的嬤嬤,果然京兆府尹的人出手就是闊綽。”
“要是平時我也不是個熱心人,這不趕巧碰著了,見著郭掌柜從袖里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這一手交錢一手交錢的倆人高高興興的各自走了?!?p> 河肆輕輕揭開色盅,“羅公子,可別府里出了內(nèi)賊。”
“豹子!大善人!”
河肆起身,撣了撣衣袍,背著手便走出房門,跨出門檻時還拿著折扇晃了晃,示意羅漢別送,客氣什么。
羅漢仍是笑著朝河肆揮手告別,待得河肆走遠,抄起桌上的簿子,狠狠砸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