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微沉,“看不出個緣由嗎?”郁恒沉聲問道。
“回陛下,據(jù)公主所述,以微臣所學不能做出合理解釋,但臣斗膽猜測這可能是咒印。”院首跪伏在榻前,惶恐不安。
“臣少時讀過一本古書,里面曾提到一個部族,善用咒術,施咒之人以自己精血咒殺對方,被施咒者身上會留下咒印?!?p> “咒印?”郁晗昔仔細回想有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人,沒有絲毫頭緒。
“你們且退下”天元帝聽完摒退眾人。
沉吟許久,郁晗昔眼里皇兄一直如父如兄,如同天神一般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神情,痛苦而忐忑。
“十一,我們去白馬寺,去見個人?!庇艉懵曇羿硢。袷且环纯嗑駬窈蟮钠v。
城外,白馬寺,細雨蒙蒙。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站立在禪房門前,微涼的雨打在斗篷上,雨珠映出房內微弱的燈光。
“昔兒,不論今后發(fā)生什么,皇兄一直都在你身后,你不要怕?!碧煸鄱紫律恚p輕摩挲著女孩的頭頂,將她小小的身軀擁入懷中,緊了又緊。
她看著天元帝,聰慧如她,雖不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心底卻深深信任著眼前這個男人。
如果有選擇,他絕不會讓十一踏足這些紛擾。但是,他不能,那個咒印給他帶了巨大的不安。
牽起她的手,小手微涼,步伐堅定,叩開禪門。
門,無風自動,吱呀一聲打開,一位老僧盤膝坐在蒲團上,垂眸撥動著手中的念珠。
見到來人,老僧起身,彎腰對天元帝深深行了一禮,“陛下,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郁恒也不廢話,開門見山?!袄虾蜕?,我把十一帶來了?!?p> 一直垂眸的老僧,聞言猛然抬眼,直看向站在天元帝身旁并不做聲的女孩。
“昊木,參見閣主?!闭f話間,老僧重重跪伏在郁晗昔腳下。古井無波的面龐,終于出現(xiàn)了動容。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讓郁晗昔有點不知所措,偷偷看向天元帝,眼神中帶著詢問。天元帝頜首,示意她莫慌。
“屬下等您許久了,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您。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親手把聆清閣交還給您?!闭f著說著老僧聲帶哽咽,老淚縱橫,偌大的淚珠從滿是溝壑的面龐滾落。
看著跪在她身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僧,郁晗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趕緊伸手扶他。
“我是閣主?聆清閣?什么閣?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呢?”郁晗昔看看天啟帝,又看看眼前的老僧,一臉茫然。
“你這事不著急弄明白,待會和你細細道來,先說最重要的?!庇艉忝嗣絷衔舯挥甏驖?,稍微有點蓬亂的頭頂。
扭頭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昊木和尚,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老和尚對誰都不客氣,就算見著他最恭敬的時候也就行個禮,總有個人能治住他了。
“別哭了,來找你是因為十一被下咒了。”話落,老僧立馬收聲,眼淚還掛在臉上,神色卻已經(jīng)十分嚴肅,原本拽著郁晗昔衣袖的手,反手觸上她的脈門。
“從脈相看來并無異常,陛下何以得知?”老和尚亦是困惑,上上下下將郁晗昔盯了個遍。
天元帝將今日女孩的異常之處一一道來,老僧聽完陷入沉思,努力的回想著什么。
“確有一人,她是那個部族的人,只是沒想到,咒真的會應驗?!崩仙葱募彩祝闹谢诤藿患?。。
“閣主,您這咒印是婆羅族特有的花,叫做婆羅花,早年我因佛法與該族結緣,曾去過那里傳教誦經(jīng)。在那里我領養(yǎng)了一個女孩,教她讀書習字,抄默佛經(jīng),更是將一身醫(yī)術和毒術教授予她,可惜這孩子執(zhí)念太深,最后沒有落得善終。她臨死之時詛咒云主的孩子將會在殺戮與血腥中迷失自己。”
回憶很長,但老僧沒有打算詳細說來,想必個中滋味于他而言亦是五味雜陳。
“當時我仔細檢查過云主的身體并無異樣,慶幸婆羅族的咒術只是個傳說,沒想到這個時候在您身上咒印會浮現(xiàn)?!?p> 焦躁的老僧不停的在房間踱步,一邊搓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嘴里還不時地念叨什么。
天元帝帶著郁晗昔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一大一小眼巴巴看著老僧,又不太敢打擾他的思緒,畢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解開十一身上的咒術。
忽然,老僧神色一亮,一臉狂喜,把腦袋拍的啪啪作響,轉身奪門而去,直往那隔壁禪房跑去。
郁晗昔剛想站起身跟著去看看,郁恒拉了拉她,“沒事,隨他去,待會自然就回來了?!?p> 只聽聞隔壁翻箱倒柜,劈拉吧啦各種聲響不絕于耳,安靜的禪寺中,甚時刺耳。
“佛門清凈之地,最不清凈的就是他?!庇艉憷浜咭宦暋?p> 郁晗昔偷瞄了天啟帝一眼,忍不住抿嘴偷笑,這老僧定是曾經(jīng)得罪過皇兄。
沒過多久,老僧一臉狂喜之色推門進來,“有了,有了,以前我在婆羅族順的咒術典籍找著了?!闭f完感覺還有點不好意思。
聞言,二人均起身圍了過去,三人湊在微弱的燭燈下,看著那封面已經(jīng)破破爛爛的書。
豆粒般大小的燭光在黑夜中跳動,字跡模糊看的不甚清楚,“你看清楚了嗎?寫的是什么?”天元帝看的甚是費力,忍不住開口。
“沒看清?!崩虾蜕腥嗔巳嘌劬Γ聪蛱靻⒌?。
“你缺那點香油錢嗎?”
“缺?!崩虾蜕杏只謴土艘荒槆烂C,還有點凄涼。
“十一你去問他”郁恒憋悶的連話都不想和他說。對付著老和尚,十一比誰都管用。
這不,郁晗昔還沒好意思開口,老僧屁顛屁顛從床榻下摸出一盞燭燈,自顧自點亮了嘩啦嘩啦翻看那古籍。
“就是這了,閣主這咒怕是不好解,咒印一旦形成之后,會隨著外部刺激不斷激化,咒印形態(tài)也會逐漸產生變化?!?p> “也就是說,只要十一不動殺念,就不會激發(fā)咒術?!庇艉阕穯柕?。
“可以這么說,但是咒術一旦被完全激發(fā),閣主就永遠沉淪在血腥與殺戮之中,不知疲憊,不知痛苦,是個完全的殺人兇器,再也不會清醒過來?!?p> 說到最后,昊木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哽咽之聲漸起,跳腳罵道:“那孩子怎么能這么惡毒!對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下這樣一個咒!”
一大一小二人聽罷,相視無言,心卻如沉到冰湖之底,徹骨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