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V

　　我扛著大米走了四五米的距離，腿止不住的顫抖，抖的地也發(fā)顫。

　　雖累，可仍記著這是幾袋，一袋幾錢，這也有十幾錢來了，總歸能帶點(diǎn)米星回家煮粥吮吮。

　　這點(diǎn)錢拿在手上，就怕了，怕有人過來奪去，或把它借走了，那可又要挨餓了。

　　我餓不怕，娘總歸不能餓著！爹……我太對不起他老人家，這白粥我也要給他多喝幾口！

　　心想念念，感覺被自己感動了，眼里打轉(zhuǎn)著淚珠子?；琶ε艿搅嗣椎昃唾I了小袋的米來，捧在懷里匆匆朝家跑去。

　　娘見著我回來，也是晚霞時分，娘邁著愚笨的步伐朝著我跑來，絕對是餓了。

　　我不顧娘的關(guān)心，把那袋米塞進(jìn)了娘的懷里。

　　“娘，快去煮點(diǎn)粥喝吧！餓著了！”

　　娘的眼里也打轉(zhuǎn)著淚花，應(yīng)了聲后朝著屋里頭喊：“孩子他爹，你兒子掙到錢哩！”

　　父親步履闌珊，跌跌撞撞的邁過門檻，見著娘手里還捧著我買來的米，眼中包含了無窮無盡，使我琢磨不透的情感。

　　這是為何？我不看正面看著爹，害怕，害怕啥？我不知道。

　　他家煙囪的縷縷青煙淡了，我家的才剛剛升起，娘從口袋里摸出了個地瓜，把爛的地方切了，一同丟進(jìn)鍋里頭煮。

　　我在一旁打下手，沖著娘問：“娘，這瓜是哪里的？”

　　娘敷衍一笑，說是鍋底摸來的，我也就信了。但是鍋底哪會生地瓜來？我也不多顧慮，等到鍋里頭的地瓜粥端上了鍋來，爹就發(fā)現(xiàn)了貓膩。

　　“哪來的地瓜？”

　　爹干咳了一句，心里頭甚是憤恨，娘屏住了氣，不敢說一句話。我大口大口吃著，兩眼帶光似的掃視爹娘，但是還是太餓，一下子就吃完了。

　　“混小子！誰叫你吃的！這偷來的地瓜你也吃的安心？”爹這句話我聽完就不樂意，口頭嘟囔：“都快餓死了還講究這些，等吃飽了有力氣再說大道理嘍！”

　　爹狠拍桌子，怒氣從牙縫里都能見著，我沒敢吱聲，今早我才知道賺點(diǎn)兒銅錢真不容易，對爹也服服帖帖的，我那破銅錢養(yǎng)活自己都難，更何況養(yǎng)活一家口？

　　“別以為掙了幾個破錢就傲慢無禮！這天要真塌下來，你扛不住的！”

　　我哪來的傲慢無禮？無非就是把心頭的話給說出來，但是爹怒火沖天，我可不敢火上澆油，就順著人家的意思走下來。

　　“您老人家發(fā)火多傷身體？消消氣，和我計較什么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教養(yǎng)?！?p>　　我這句話讓父親兩眼一皺，見他像又發(fā)大火，但卻不吭一聲，不反駁我。但我確實(shí)沒有太多的教養(yǎng)可言。

　　“這地瓜哪來的?！钡粗铮睦锒ㄒ镎f出一個實(shí)情來。

　　娘抽泣了兩聲，我最聽不慣娘哭的聲音，沖著爹吼道：“娘不就是想咱吃飽點(diǎn)嗎！你此等追問是為啥！”

　　爹沒搭理我的話，“這地瓜是哪來的！”

　　“路過街頭的時候，一人家覺得咱家苦，就隨手遞來了一個爛了的瓜，說正要丟了，便給我們罷?！?p>　　爹一聽娘說的話，眼睛都快瞪出來，我還在大大咧咧的笑著：“不偷就無事，不偷就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