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媽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和同事一起吃飯,談論著各種好笑的事情,笑的很是舒心暢意。
看到來電,我站起身,拿起手機,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從來的,接家里的電話,我都是有意識的避開所有人。
“你叔住院了?!?p> 電話接通,媽媽的聲音明顯控制不住的發(fā)抖,口氣中有隱藏不住的害怕和焦急。
“怎么了?”
我語氣淡淡的,對那人的情況并不關心。例行公事般的詢問一下,也是因為媽媽。
“干活的時候被機器切到手指了。流了很多血,現(xiàn)在在手術室,不知道手指保不保得住?!?p> 媽媽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哭意,大概那人真是傷的挺重的,要不然不會沖擊力這么大,把媽媽嚇成這樣。
“你們現(xiàn)在在哪?”
“在L市人民醫(yī)院?!?p> “行,我請假回去?!?p> “恩”媽媽哽咽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聽在心里一陣不舍。
“先別和我弟打電話了,等我回去再說吧?!?p> “恩”
和園長請好假,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
李云海媽媽沒在家,不知道出去干嘛了。我也無心再去探知。
直到坐在回去的車,我才掏出手機給李云?;亓穗娫挕:唵蔚陌咽虑楹退f了一下。
李云海有些憋悶,不明白這應該是很大的事情了,為什么我沒在一開始就告訴他。
我在電話這邊沉默著,并沒有回答他。電話那端的李云海在沉默中妥協(xié),再三叮囑我有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他立馬回去。
我輕輕的‘恩’了一聲,并沒有把他再三叮囑的話聽到心里去。
對于那個人,那個我名義上的繼父,那個曾經(jīng)對著我吐出最最惡毒的語言的人,我自己都不愿意理會,更何況是把李云海扯進來,我更加不愿意。
可是,這么多年了,我也總算在親戚的各種苦口婆心中明白了一點:不管怎么樣,為著我媽媽,至少維持住表面的平和。
所以,我愿意回去,愿意理會他,愿意違背我心底的意愿。
即使,我恨他!
到L市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車站的的車排著隊拉客,所以打車并不難。
路上不堵,司機開的又很快,沒一會我就已經(jīng)站到了醫(yī)院樓前。
掏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獲得準確的地址后,嘆了口氣抬腳走去。
一進醫(yī)院大樓的大廳,我就被消毒水的味道逼停了腳步,這個味道,我真的是不喜歡,曾經(jīng),爸爸住院的時候,這種味道就已經(jīng)深入到了我身體的每一處骨縫,這么多年來,每每想起爸爸,都是一陣受不住的疼。
我只緩了那么幾秒鐘,便再次抬腳走去。
推開病房的門,第一眼就看到我媽。
“媽,叔”
媽媽聽到我的聲音轉過頭看向我,為著那份我并不在意的禮貌,我視線上移對著病床上的那人,叫了個稱呼。
我媽立即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估計在手術門外哭了很長時間,眼睛又紅又腫。那眼帶耷拉著,似有一種難以承受之重。
我握了握媽媽的手,和她一起往床邊走去。
“很嚴重嗎?”
我盯著繼父那只被紗布裹的很嚴實的手,不甚走心的問了一句,不過總算是偽裝好了口氣中的關心。
“不很嚴重,就是流的血多點,把你媽嚇壞了。還把你叫回來了。”
繼父的口氣和表情明顯的對我媽的責備,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轉過頭去看媽媽,才算是沒把那份厭惡表現(xiàn)到他的面上。
媽媽讓我坐在她剛才坐著的凳子上,她則坐到了床上。對于繼父的受傷,我沒什么心思關心,自然的,也就沒什么話想說。
一時間,我們?nèi)齻€人之間很是沉默了一會。
“我去買點住院的東西吧,是不是都沒準備啊?!?p> 我站起身,打破這份沉默,也打破這份讓自己窒息的空氣。
“沒有。切了手,直接就送醫(yī)院來了,什么都沒準備?!?p> 媽媽也隨著我站了起來。
“行,我去買吧,醫(yī)院附近都有賣的。你們吃飯了嗎?”
“我和你一起去買。你叔剛才吃了,我去醫(yī)院外面買了個煎餅果子。我吃不下也不想吃?!?p> 我點點頭,和媽媽一起走出了病房,往樓下醫(yī)院門口賣東西的便利店走去。
一路上,媽媽攥著我的手就一直沒有撒開。我抬手挎上她的胳膊,我知道,她是被嚇壞了。
“沒事了,不是已經(jīng)做完手術了嗎,醫(yī)生怎么說的?”
“醫(yī)生說沒什么大事了?!?p> “那就行了。別擔心了,不用怕?!?p> “我這陣倒不很害怕了,就剛才做手術的時候,醫(yī)生出來讓我簽個字,說是有可能手指頭保不住,那陣我特別害怕。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保不住就保不住,也沒什么害怕的?!?p> 我話剛一出口,就感覺到了媽媽的僵硬。我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心下立馬懊惱起來。
我知道這話聽在媽媽耳里,自是十分的難受??墒窃捯殉隹?,我也難再收回來。
我沉默下來,不再說話。媽媽也不再說。我們握著手沉默的來到便利店。
我想媽媽自始至終都是知道的,我對繼父的厭惡。
臉盆、牙刷、牙膏、牙缸、毛巾、肥皂、衛(wèi)生紙、睡衣睡褲······各種住院需要的東西,我都給買了個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一多么孝順的孩子,其實,我只是不想他再有什么怨言對著媽媽。
我知道的,在家里,這么多年,他有什么不順心的,總是要刺媽媽幾句心里才舒服。
一切都安排妥當后,我在附近找了家賓館住下,媽媽留在醫(yī)院陪護。臨走前,我給她買了碗餛飩,免得半夜餓的難受。
回到賓館,鎖好門,洗完澡,一切收拾停當,躺在大床上,翻開手機,才發(fā)現(xiàn)手機不知什么時候關機了。
我翻出充電器充上,開機。好幾條提示短信,我還沒打開,李云海的電話進來了。
“喂”
“總算通了。手機怎么了?”李云海焦急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更顯急切。
“沒電了,關機了。剛發(fā)現(xiàn)?!?p>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p> “沒事?!?p> 不知是床太舒服還是我真的累了,總提不起力氣說話,意識也很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怎么了?叔叔沒事吧?”
李云海問的小心翼翼,估計是被我的低沉誤導了。我坐起來,揉揉眼,假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