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自然只是假設,嚴溪不可能如此粗心大意,她再三確認過四周無人,方才敢如此放心大膽的與涼越交談。
涼越收到嚴溪指令,乖巧應聲后便揮動翅膀一路向前飛了去。
嚴溪不近不遠的綴在他們身后,放輕手腳小心跟隨。
幸運的是此后一路皆無旁人經(jīng)過,用不著涼越提醒,她便暢通無阻的到了院門前。
回頭望了眼來時的路,嚴溪微微松了口氣,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自己防備過甚了些。
最近這段時日為了壽宴之事,聽說府內(nèi)各處一直忙碌異常,而這其中又以廚房為最。
在這樣的勞累過后,只怕無論是誰回到住處都只會想早早洗漱歇下,而非如自己一般到屋外隨意游蕩。
雖說事無絕對,不可排除意外存在,但起碼今夜并未被嚴溪碰上。
站在門前,傾身將院外區(qū)域左右探看了一番,確認附近暫無巡邏侍衛(wèi)經(jīng)過,她連忙提起步子飛快跑了出去。
迅速將自己藏入光線不明的隱蔽處,嚴溪便在蕓娘的指引下就著微弱的月光繼續(xù)前行。
那她今夜的目的地究竟所在何處呢?
芳華院,蕓娘庶妹崔三小姐崔常芳的住所,也是當日涼越兩人遇見女鬼之地。
但嚴溪此行卻并非是為了降服厲鬼,而主要是想查清些事情。
比如,為何入府以來她完全無法感應到女鬼的存在?
雖說府內(nèi)確有怨鬼的氣息殘存,但不論陰氣還是怨氣濃度都太薄太淡,完全不符合蕓娘當日的描述。
又比如,那女鬼為何能出了自己的院子?
身為厲鬼中的怨鬼,她本應被自己的怨氣永遠束縛在臨終之地不得離開,可那日為何偏偏就不合常理的出現(xiàn)在了崔三小姐院內(nèi)。
還有一點嚴溪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緣由去了芳華閣還傷了崔三小姐。
二者分明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生前結怨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可她偏偏就這么做了。
今日嚴溪曾旁敲側(cè)擊的向燒火婦人打聽過那日芳華院里發(fā)生的事情,婦人心無防備,被她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當日崔三小姐的院子確實鬧出過不小的動靜,婦人雖未親眼見證,但這件事在仆從間一直傳得沸沸揚揚,她也就順耳聽了不少過來。
聽說那日芳華院之人不知為何全被悄無聲息的給弄暈了,從崔三小姐到粗使丫鬟,無一例外。
最后還是路過的丫鬟侍從們聽見院內(nèi)傳出求救聲匆匆趕去,這才讓大家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據(jù)說當時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幕,以致后來雖有崔夫人嚴令壓下消息,這件事還是無可避免的在崔府眾多仆人之間悄悄流傳開了。
隨之而起的還有對芳華院眾人暈倒真相的猜測,眾說紛紜,愈演愈烈。
有說是夜間盜賊入室行竊將她們迷暈的,也有說是高手入府刺探情報將她們打暈的,除此之外竟還有人認為一切都是采花大盜的所作所為。
但只要心思透徹的人心里都清楚,這些猜測完全經(jīng)不起推敲,個個都漏洞百出。
就拿第一種來說,若是竊賊的話怎么可能光迷暈了人卻什么東西也不拿,而且但凡是個不笨的也不會冒著風險跑到崔府這么個不甚豪華的小院來偷東西。
除此之外大夫檢查后也說過,暈倒之人皆未吸入過迷藥,身上也都沒有被打暈、侵犯過的痕跡。
這無一不證明了,前面幾種猜想都顯而易見的是錯誤的。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卻無人弄得清。
因為芳華院所有的當事人醒來后都眾口一詞,堅稱自己從未見到過任何不同尋常之人,大家都是在同一時間突然失去意識的。
這樣的論述讓整件事情變得越發(fā)的撲朔迷離起來,加上眾人如何都找不到當初發(fā)聲求救之人,最后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但比起其他人的一頭霧水,嚴溪對眾人暈倒的緣由卻是心知肚明。
如此悄無聲息又聲勢浩大,定然是那身具陰力的女鬼秋綾無疑。
只是此行何意嚴溪便無從得知了,畢竟蕓娘的出現(xiàn)讓她不得不終止了自己下一步的動作。
但不論秋綾原本是何打算,嚴溪今夜的芳華院之行都不可避免。
要想讓蕓娘放心跟隨自己離開,嚴溪就必須要查清秋綾是否還在府內(nèi)。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秋綾已經(jīng)離開崔府了,但嚴溪卻不敢掉以輕心,秋綾既然有能力離開困著自己的院子,未必就不能找到隱藏自己氣息的法子。
而要驗證這一點嚴溪就不得不去趟芳華院,當初她既然出現(xiàn)在芳華院就必然是有緣由的,嚴溪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
若是僥幸找到了什么蛛絲馬跡,到時候想要順藤摸瓜得出秋綾的下落也就不難了。
可是順利去到那也是個難題,廚房和芳華院之間隔著不短的一段距離,崔府夜間的巡邏又分外嚴密,要想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
但好在有蕓娘預先告知府內(nèi)守衛(wèi)的巡邏路線,又可以靠著涼越暗中探路,所以她最終還是成功的避開了眾多守衛(wèi),有驚無險的來到了目的地。
抬頭望著在月光映照下隱約可見的“芳華院”三個大字,嚴溪終于放松下來。
這一路過來她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唯恐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蹤,被巡邏的侍衛(wèi)逮個正著。
雖知在兩人的協(xié)助下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但她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難免顯得有些不夠從容。
不過現(xiàn)在她顯然已經(jīng)成功的闖過了第一關,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進入芳華院院內(nèi)了。
芳華院早已落鎖,嚴溪別無他法,只得自己翻墻而入。幸好墻頭并算不高,憑著原主靈活的身姿,最后還是不太難的進去了。
入了院子,略作喘息,她便開始觀察起院內(nèi)環(huán)境。
時間已然不早,芳華院早就滅了燈,盡數(shù)歇下了。是以此刻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又黑又暗,只能憑著微弱的月光勉強辯識一二。
總體來說院子不大,格局簡單,十分一目了然。
整個地面由青石鋪就,只在東西兩面墻下留了些位置,各栽了排常見的花草。北面正朝大門的位置有間主房,房前搭了三級臺階,階下兩側(cè)各種一棵花樹,左側(cè)樹下多擺了套石桌石凳,此刻光線暗淡,看著有些影影綽綽。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兩間耳房,一東一西,緊連主房,只是瞧著小上不少。
見此,三人連忙開始分工搜查。
嚴溪負責院子,梁越和蕓娘負責住了人的三間屋子。
由于院子太過空曠,即便嚴溪搜得再仔細還是第一個查完了,又等了片刻,剩下兩人才陸續(xù)出來。
三人匯合,目光接觸,紛紛搖頭。
顯然,彼此都一無所獲。
雖感遺憾,但總歸早有預料,知道不可能這般輕易發(fā)現(xiàn)什么。是以大家無聲嘆了口氣,便原路回了住所,只決定次夜再來。
如此這般,接連四日,夜夜如此。
到第五夜,嚴溪已然決定若是再無所得,便改換方向從其他方面開始探查。
所幸,今夜有了不同。
院門依舊早已落鎖,兩間耳房也滅了燈,可最大的那間房子卻出乎意料的還亮著光。
悄悄潛至窗下,嚴溪屏住呼吸,抬頭望向頭頂?shù)拇皯簟?p> 窗門緊閉,她自然瞧不見里面情形,但被燭火映照在窗紙上的黑影卻無比清晰,可以輕易的辨認出了其中有個不完整的人影。
大抵是倚在床邊的緣故,只有上半身的輪廓被投射在了上面。
與此同時,兩道女聲自屋內(nèi)傳出,聽得嚴溪微微皺了皺眉。
這本算不得什么,古代丫鬟似乎經(jīng)常需要守夜,影子只有一道可能是她站的視角問題。
可那兩道聲音卻實在惹人注意。
一道稚嫩些,是少女才會有的聲音,當是崔三小姐無疑。
另一道更成熟些,卻不像是大丫鬟翠巧的,只因那人腔調(diào)中自帶魅惑之意。
以翠巧的身份,她絕無可能用此語氣說話。
嚴溪正在心中暗自思索,崔三小姐緊接著的一句話卻令她心神一震。
“秋綾姨娘,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我已經(jīng)受夠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秋綾?
竟果真是她!
可為何這樣近的距離自己卻還是察覺不到她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