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心里想過無數(shù)次的相逢,但任張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為什么會在這里,在自己這么頹唐的時候。這個可能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林雨陽滿面嬌羞地挽著這個青年才俊,正在向自己走來??雌饋?,她十分幸福。要向她打招呼嘛?但是如何打招呼呢?打了招呼,會尷尬嗎?最尷尬的應該是自己吧!畢竟人家可是幸福美滿,而自己還在為工作一籌莫展,甚至過來做個小小的、卑微的檢票員。張偉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蟑螂,正趴在地上仰望著林雨陽,不,甚至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此時前臺正忙,小美在一旁看著,臉上蒙上層疑云。
林雨陽和她的丈夫終于走了過來。她的丈夫大方而又優(yōu)雅地遞給張偉一對電影票,可他的手懸在空中,檢票員沒像想象中一樣伸手驗票。
“先生?小伙子?驗票!”她的丈夫試圖提醒張偉驗票,語調(diào)變高。
“啊……好!”張偉這才如夢初醒。接過票,撕下票根,再遞了回去。這樣令人起疑的反應,會不會引起林雨陽的注意?她會不會認出我?
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林雨陽開始打量起這個奇怪的驗票員,想說什么,又沒有說。
她的丈夫接過驗完的票,發(fā)現(xiàn)妻子的異常:“嘿,怎么了?”
“噢,沒什么。就是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眼熟?!绷钟觋査剖撬品堑鼗卮?,可是始終想不出來眼前這個嘴角淤青,不修邊幅,低頭深埋的男人,跟自己認識的人的樣貌有何吻合,只能繼續(xù)挎著丈夫堅實的臂膀:“走吧!看電影去!好不容易找到上映那么早的影院?!逼鋵?,林雨陽不知道,在家宅著的這幾年,張偉的面貌已經(jīng)變了,變得頹廢,變得滄桑。
丈夫點點頭,兩人就這樣走過了張偉。林雨陽走過時,身上的香味被走路時的風帶起,飄到張偉鼻孔中。這個味道,跟以前一模一樣。可惜,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已經(jīng)不是我了……她認出我沒有呢?但愿沒有吧,嗯……這么想著,他忍不住回了個頭,卻不料,此時林雨陽竟也回過頭來,兩人在空氣中四目相對,那雙眼睛里依然裝滿了星河,但張偉明明感覺到了林雨陽的這一回眸中的銳利和不屑——完了,她已經(jīng)認出我了!
張偉心里涌起無盡的無助和心虛。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真正的失敗者,真正狼狽不堪的loser。張偉心里其實都懂,林雨陽離開自己是對的。美好的生活誰不想要?但是得有錢啊,自己沒錢沒能力,憑什么給人家幸福?有情飲水飽嘛?張偉理解。只不過,林雨陽的分手來得實在太突然——
那天下午,張偉興沖沖地找到林雨陽,才剛想對她說:我有工作了,我去**科技公司做產(chǎn)品,我們的未來有希望了……
可惜,這句話張偉還沒來得及說,林雨陽就已經(jīng)提出了分手。這使得所有的好消息都如鯁在喉,最后,張偉也拒絕了這份來之不易的offer。
因為他在努力之前就失敗了。
——確實,在一起的日子里,張偉沒有什么事情是做得真正成功的。自己簡直就是廢柴中的戰(zhàn)斗機,憑什么和人家在一起?憑什么給人家幸福?
想到這里,張偉的心仿佛被千鈞的錘子重重敲擊,心已經(jīng)支離破碎了。
這場電影只有兩個小時,但卻是張偉人生中最長的電影。待會兒,他們出影院的時候該怎么辦?她已經(jīng)認出我了,會不會嘲笑我呢?不,會怎么嘲笑我呢?……這么想著,突然,張偉回過了神來:出場子的時候自己不用檢票了??!對對對!我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
正這么想著,張偉就要動身。
可一回頭,竟剛好撞見她!
電影才放了一半,但是林雨陽覺得這電影著實沒意思,就拉著丈夫出來了。
張偉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連躲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么?他現(xiàn)在多希望自己是一個透明人,可是這也太巧了,他們怎么就出來了呢!張偉緊緊地閉起了眼睛。
只見林雨陽拉著自己的丈夫往前走,邊走邊說著些什么,但并未把目光放在張偉身上。當她經(jīng)過張偉的時候,一句話甩入張偉的耳朵里,這句話簡直如同炸彈,在自己心里爆炸,炸的自己的自尊滿目瘡痍,連渣都不?!?p> “……廢物永遠是廢物!……”
廢物,是說自己么?對,我是個廢物。哈哈,我就是個廢物啊,所以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我怎么這么傻,還有過咸魚翻身的想法呢?我真是自不量力,我配么?
……
這么想著,張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在林雨陽無法看見的角落。
林雨陽繼續(xù)往前走,繼續(xù)說,她丈夫繼續(xù)聽:“所以垃圾分類要正確,廢物就得丟掉,回家你重新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