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離別

　　　　昆卡的家中，四季豆正在給班納療傷。

　　班納坐在四季豆的床上，他的右手和雙腿都已經(jīng)恢復(fù)，只有左手還有點小問題。

　　四季豆正彎腰檢查他的左手，那一縷白色的光芒鉆入班納的左手手臂里。班納感覺癢癢的。

　　過了十分鐘，白光散去，四季豆起身。

　　“班納，你的傷都好了。現(xiàn)在怎么蹦噠都沒問題。”

　　班納向四季豆道了一聲謝。

　　一旁向陽花正叉著手靠在門邊。

　　“班納你傷好了還呆在我們家嗎？”向陽花問道。

　　“姐姐，你問這個干嘛。班納是我朋友，他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彼募径箽夤墓牡卣f道。

　　這二十多天以來，班納給她講了好多好玩的事情。比如黑柏林的上的青果很好吃，自己的父親在奴隸廠很受人尊敬。還給他做玩具玩，捉迷藏。有時還會玩大冒險，去逗姐姐。

　　雖然姐姐有時候并不領(lǐng)情，但四季豆明顯感覺姐姐對待班納的笑容變多了。不僅如此，還給班納加餐加飯。雖然沒有肉，但是班納說他不吃肉，這也無大礙。

　　家里窮就窮唄，四季豆并不在意。她現(xiàn)在只想要個能一直陪著她的朋友。

　　她都想好了，等爸爸回來，就讓他把班納接過來到我們家住，這樣就能天天陪她玩了。

　　“班納，我們家雖然沒什么錢，但等我畢了業(yè)，賺了錢。我就把你買下來，以后你就住在我們家，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四季豆顯然和班納混的很熟了。

　　這也難怪，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一個十四歲的天真小女孩，一旦隔閡破除，那真是親密無間。簡單來說就是，四季豆天天跟著班納后頭跑，除了一起睡覺，完全就是形影不離的朋友。

　　“喂喂，妹妹。你才二十天前認(rèn)識的她吧，怎么感情好成這樣了。別告訴我你以后要嫁給這個小奴隸?！?p>　　向陽花想要敲打敲打自己的妹妹。平時安安靜靜，羞羞澀澀的四季豆，自從認(rèn)識了班納以后，就跟個頑皮的小太妹一樣。連姐姐的威嚴(yán)都忽視掉了。

　　四季豆看了看班納，默不作聲。

　　班納以為向陽花在開玩笑，并沒有去接上一個話題。

　　“我已經(jīng)痊愈了，也該走了?！?p>　　四季豆失望地低下了頭。

　　她拽著班納的手，說道：“你去哪里呀？呆在我們家不好嗎？”

　　班納回答：“我還有一個奶奶在等我，我已經(jīng)出來好多天了，還不知道奶奶過的怎么樣。想必她現(xiàn)在還很擔(dān)心我?！?p>　　四季豆說道：“你能不能再多待幾天？我的假期就剩這么幾天了，你再陪陪我好不？”

　　班納有些為難，他很喜歡四季豆，但是家里還有奶奶在等他。

　　向陽花輕輕地拍了拍四季豆的后背，說道：“妹妹乖，班納的奶奶對于班納就像爸爸對于我們一樣，都是很重要的人。你已經(jīng)和班納玩了好多天了，而他奶奶卻好久沒見過班納了，你說這樣公平嗎？”

　　四季豆的眼淚滴在了班納的手上。她略帶哭嗓地說道：“可是我就這幾天的假期了，之后上學(xué)我也認(rèn)了，在這之前我就想讓班納陪著我。不然回到學(xué)校，又是什么都說不了，我會很難過的?！?p>　　淚水是富含真情的東西。班納起初認(rèn)為四季豆只是把他當(dāng)成普通朋友，現(xiàn)在看到那如落花沾水般的淚珠，他感覺內(nèi)心有種東西被打開了。

　　當(dāng)世界上有人會掛念你，會為你流淚，那么自己就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班納扶著四季豆的肩膀說道：“我會回來看你的，連同昆卡大叔一起。我的奶奶對我來說很重要，她救了我的命，不然我也不會遇見你?！?p>　　四季豆仍然抹著眼淚，就像她第一次與父親告別去上學(xué)時。雖然知道總有一天會相遇，但那等待的時間不也是特別熬人嗎？

　　而且與班納的重逢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四季豆雖然不在乎班納的身份，但是她明白，奴隸是很難生存的一個弱勢群體。她看班納身上的傷就知道了，父親主管的奴隸主營或許是德拱奴隸待遇最好的地方，但是并不是每個奴隸都是在主營的。班納以前一直在挨打，四季豆在給班納療傷時，都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那遍布全身的傷口，四季豆悄悄地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全部消除掉。

　　另外，比受傷更痛苦的是心靈上的屈辱。四季豆問過班納為什么不吃肉，班納則告訴了她一個關(guān)于饑荒的故事。四季豆也不笨，那里面的小男孩一定是班納的親生經(jīng)歷。

　　這些東西匯聚在了一起，就變成了班納現(xiàn)在的樣子。

　　四季豆能感受到班納在自己面前的不自信。剛開始的那幾天，班納甚至都不敢看她。這種狀況持續(xù)到了春天來臨，溫度回暖，她穿上褲子以后才好點。

　　看見班納，四季豆仿佛就看見了自己。

　　她也是一個不自信的女孩，一個渴望愛與被愛的女孩。

　　不過班納又和她不同，四季豆能清楚的感受到班納為了和自己交朋友而努力的樣子。在班納手臂好的那幾天，他學(xué)了做飯，還幫姐姐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有時候還會輔導(dǎo)自己魔法學(xué)習(xí)。

　　這是令四季豆最不可思議的地方。那么難的魔法書，他也能看得進(jìn)去。班上的同學(xué)要不是家族里的逼迫，根本就不會瞧魔法書一眼。

　　四季豆覺得自己就不同了，在同學(xué)里，她是那種認(rèn)為不要搭理自己，就是萬幸的人。

　　這種自卑來源于家庭，來源于父親。四季豆對自己的父親是既恨又愛的。她恨父親為什么把母親弄丟了；恨父親為什么苦苦哀求別人，把她送到一個人人都看不起她的貴族魔法學(xué)校里；還恨父親為什么天天忙著工作，而且忙了這么久還沒有錢。

　　不過每當(dāng)父親疲憊地回來，她又不忍去抱怨，一切的要求與埋汰只換成了一句話：“父親，你回來啦。”

　　父親跟她講過：“世界只有當(dāng)你的眼睛明亮?xí)r，它才是美好的。那雙明亮的眼睛是能穿透階級隔膜、充滿愛與善意、勇氣與智慧的水晶球，它的魔力能改變自己，改變世界?！?p>　　四季豆現(xiàn)在是相信了，忽視掉班納的身份，他何嘗不是最美好的人呢？

　　當(dāng)大部分人都蔑視、討厭班納的時候，他還能為自己所愛之人活下去，這何嘗不需要巨大的勇氣呢？

　　丑惡的奴隸印記并不能改變他有一顆美好內(nèi)心的事實。就像夜晚再怎么黑暗，也無法改變它擁有的奇幻星空。

　　……

　　四季豆哭的更厲害了，如果之前的眼淚是為了自己與班納的離別，那么這次眼淚是擔(dān)心班納的未來。

　　“班納，你是我的朋友。千萬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你們男生，過了十二歲還能發(fā)育一次，要多吃點東西。不然個子小了容易被人欺負(fù)。還有，以后挨打了就去找我爸爸，他一定會保護(hù)你的?！?p>　　向陽花不忍看到自己的妹妹哭成一個淚人兒，便開口勸道：“又不是離開好幾年，說不定幾天后就跟爸爸一起回來了。到時候不也樂的逍遙自在？”

　　四季豆抽噎道：“我就是想說，你管我，要不是姐姐提出來的離開。班納肯定還能呆好幾天?！?p>　　向陽花感覺自己的好心被當(dāng)成了驢肝肺。妹妹還這么小，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如果是個有錢人家的帥哥，向陽花也不在意，但是眼前的小子并不能給她未來呀！

　　一旁的班納看不得四季豆哭，他勇敢地切除了自己的腦神經(jīng)回路，一把抱住了四季豆。

　　“四季豆，謝謝你。還記得以前我給你的保證嗎？我覺得那樣還不夠，我身上還有一塊藍(lán)色的水晶，我想把自己所有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你，它是你的東西了。”

　　一顆閃耀著藍(lán)色光芒的水晶出現(xiàn)在四季豆的面前，那股耀人的藍(lán)色，就和班納的深邃眼眸一樣明亮。

　　四季豆哭了，也笑了。

　　她說道：“這顆水晶歸我，你不來找我，我就把它砸碎?！?p>　　……

　　夜已深，四季豆抱著那顆藍(lán)色水晶沉沉地睡去了。

　　向陽花大膽地走出房間。并且敲開了班納的門。

　　班納沒睡，他在窗邊數(shù)著星星。

　　聽見門外有個人，班納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向陽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過來。

　　“向陽花姐姐你怎么來了？”

　　向陽花看到了班納，緊繃的腦弦松了下來。

　　她說道：“班納，你怎么不睡啊，你也不怕黑暗嗎？”

　　班納搖了搖頭，說道：“我很怕，所以我不敢睡覺，一睡覺就會做恐怖的噩夢?！?p>　　向陽花稍微同情了些班納，她雖然怕黑，但晚上起碼不做噩夢。

　　“我找你是其他的事情。班納，我希望你一大早就離開，不要讓四季豆發(fā)現(xiàn)你嘍。不然她肯定又會把你留下，不讓你走的?！?p>　　班納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向陽花向班納靠了靠，黑夜總是讓她沒有安全感。

　　向陽花繼續(xù)說道：“你今天，給四季豆的那個水晶是哪里來的。那東西可是很貴的。”

　　班納看著向陽花的雙眼，說道：“向陽花姐姐，那個是元素水晶。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會魔法，我相信自己能夠做四季豆的朋友，也會兌現(xiàn)我的承諾?！?p>　　向陽花愣住了，她看見了一個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班納。此時他是那么的自信，就宛如黑色的守夜人一般，靜靜地等著黎明的到來。

　　向陽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來，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去。也許班納在對她開玩笑，也許那是真的，不過誰在乎呢？只要能離開四季豆，誰又管一個奴隸會不會魔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