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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湖是個春天

第十八章:他就是真正的天才

我的江湖是個春天 陳童生 4029 2019-06-11 11:21:31

  就在樓頂睡了一夜,次日三人早早地向那孤城去了。

  盡管聽過了公子對這里的描述,兩人踏進來時還是愣了一下——和一般意義上廢地的荒蕪,雜草叢生不同,孤城更像個沒有生氣的死地。

  兩人也是可稱宗師的武者,自然能感覺到普通人感受不到的特殊:

  就好像靈氣都被排開了,這片地界里無處不充斥著一種極大的陰怨之氣,但卻不是一種極具攻擊力的侵蝕之感,還是類似于自怨自艾的哀怨,這種怨氣沒有向外散發(fā)的跡象,反而在收縮,凝聚,形成了這么個封閉而自然生機全無的小天地。

  劍侍有些疑惑地看向公子。

  公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點了點頭。

  解釋道:“這個怨氣確實不只是孤城的乞丐造成的,更多來源于喜城的娼妓們。

  她們看不到生的意義,死后,也不愿投胎再生了。便長長久久地郁結(jié)于此?!?p>  聽著的依依姑娘接話道:

  “那你要如何在這里生出一片春天?”

  公子笑道:“我當時也覺得難,覺得做不到。

  是因為把這里的一切全當做死物了。

  驅(qū)趕死亡,創(chuàng)造生氣,這都是傳說中遠古大神才有的本事,遠遠不是我能想象的。

  但是后來我又想明白了,她們、他們死前都是人,哪怕死了都有人性。因為他們產(chǎn)生了怨氣,這說明他們還有喜好,有憎惡,那就可以改變。

  所謂無欲則剛,就是這個道理。

  不是說一個人無欲他就剛強了,他就厲害了,無敵了,其實往往有欲望的人才能厲害,才可怕,只是說無欲的人你就很難改變他了。

  就像一塊石頭,你可以打破他,卻不能打動他。

  而這些怨氣產(chǎn)生的原因是他們生前感受到太少的靈氣了,他們沒能領(lǐng)會到這個世界的樂趣所在。就好一棵草,它在陰暗潮濕的陰溝里活了一輩子,這其實沒什么,因為周圍的草都是這樣,可他們卻偏偏抬頭就能看到陽光下安閑的大樹,還有樹間靈動的鳥兒,相較一番,自然哀怨。

  甚至他們死后在面臨投胎時都害怕了。不是沒有可能去沐浴那陽光,而是只要有可能再經(jīng)歷一世的陰暗,他們就會怕,就會放棄。

  都沒有經(jīng)歷一次那種好,又怎么會期待呢?

  放棄是最簡單的事了。

  越平庸的人越容易放棄,人也是因為一個個放棄而變得平庸。

  這也不能怪他們,自己不想強大了,這對我來說是壞事嗎?

  對他們來說有可能算,但是對我來說肯定不是,甚至是好事。

  因為他們越弱小,比他們強的我便能更簡單地改變他們。

  所以他們就像是一群沒擁有過多少靈氣,死后卻開始厭棄靈氣了的......小孩子,我只要給他們見識過生命的美好,又讓他們嘗嘗靈氣在身的美好,他們便會自己散開,投胎去了?!?p>  姑娘睜大充滿靈氣的大眼睛,驚聲說:“這么大一座城,這么多怨氣,那得要多少靈氣才夠喔,你去哪找來啊?!?p>  公子也睜大了眼睛和她對瞪,用手指了指自己,笑道:

  “你試著用一個四字詞語形容下公子?”

  姑娘的眼睛再瞪大了些,一副迷茫的樣子,如實答道:“長得一般?”

  公子的臉一下子黑了起來。

  旁邊的劍侍傳來有些無奈的聲音:“他是想說‘靈氣逼人’?!?p>  這次換姑娘黑臉了,公子一臉笑意地去扯小花的臉,說著“還是我家小花懂我”“來給公子表揚一下”.....

  劍侍滿臉嫌棄地跑開。

  三人一路嬉笑,初至孤城就帶來了貫穿一條街的歡聲笑語,這在這座城里是比金銀還罕見的東西。

  三人走了有一個時辰才來到城中央那處最大的宅子,門外掃晴娘早已候著了。

  這成熟美婦今日穿得倒規(guī)矩,一身黃棠宮裝把那豐滿身段全遮住了,脂粉也淡了些,少了那份初見時的誘惑倒平添了幾分雍容華貴之美。

  她身后站了兩個大漢,皆是低頭直立,各背一大口袋,毫不吃力的樣子。

  見三人走近,那掃晴娘緩緩行禮,顯然連離多少距離行禮都是早早想到的,身后人也跟著跪下。

  只是掃晴娘抬頭時也不見他們起身,因為他們的到來還沒有得到這位公子的允許。

  見公子笑著點頭后,她才開口道:

  “這兩人是宗門的死士,若公子不相信他們,可讓他們先下去。”

  公子笑容溫和地問:“下去?下哪去?”

  掃晴娘低頭。

  不被相信的死士還能下去哪?自然是下地獄。

  那兩人自然也懂這個意思,但是他們聽了這話后身體一點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因為所謂死士便是培養(yǎng)來赴死的,他們的生死早已成了一場交易。

  “恩?”公子輕輕發(fā)出了聲鼻音。

  掃晴娘如遭雷擊,頭更低了些,剛要跪下,便被瞬間靠近她的劍侍捏住了脖子,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把她的臉抬到了公子的面前。

  這個過程中,她甚至沒想過要反抗。

  那和往日一樣滿面笑容的公子笑瞇瞇地說:

  “昨天公子的道理還沒有跟你講明白?今天還拿這兩個人的性命來試探我?

  還是你覺得,你的命對我來說真就比他們金貴些?”

  她想搖頭,也想開口認罪,但是都做不到。

  她突然明白這位殿下是在給她最后一次機會,這不是一個提問,而是一個通知,一個死亡宣告。

  看見她的眼神變化,公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輕聲說:

  “帶你的人下去吧,提醒你一下公子真是那心好之人,我把他們的命當命看的。

  要是你不把他們當人看,準備拿他們來泄憤的話,可別讓我學(xué)著了,學(xué)壞了小心有人拍死你。

  懂我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

  劍侍將她放下來,她行跪地拜禮謝過后帶著地上的兩人瞬間消失。

  公子親自拎起了那兩個袋子,扛在了肩膀上,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笑道:

  “還是那掃晴娘的臉拍著舒服啊,水靈,余味無窮。”

  招來兩人的白眼。

  一個錦衣公子扛著兩個大口袋,在前面帶路,三人就這么住進了這處宅子。

  一路上看過去,這宅子的原主人看來也是個極懂園林亦或是極其有錢的主,從這破敗的殘骸隱隱可以看出原狀:

  建筑,花木,山水,樓閣,廳堂,待客處富麗堂皇,恢弘大氣,怡情處精致典雅,婉約小巧,隱隱有北方皇家園林,南方江南園林相結(jié)合的意思,主次分明,山水相映,虛實交織,意境深遠。

  當然這是在公子腦海里經(jīng)過填充之后的評價,單單看在眼里,這園子,山是禿山,水是死水,園是空園,若不是“春”的人連夜打掃一番,就是處虛實交織,意境深遠,再陰森不過的......鬼屋了。

  公子選了一處小樓住下,樓外是一大片空地,想來以前大概是木林,花田,草甸之地,如今只剩一片黑土。

  兩人也各自選了個房間,布置一番后,在廚舍里找到了穿上了一身白纻,正在忙活的公子,只見他嘴里念叨著:

  “早知道那掃晴娘如此貼心,準備得這么充分,剛才便不兇她了。還得該多摸摸她的臉獎勵才對?!?p>  回過頭發(fā)現(xiàn)兩個眼神奇異的人在盯著自己,白纻公子立馬收斂了臉上的可惜之色,正色解釋道:

  “我爹說我生來就是身具大福運之人,我摸別人臉是可以給別人賜福的。所以我總想摸我家小花的臉啊,都是為了他好勒。以后離開了公子也能順順利利的。但是小花你總是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p>  兩人翻白眼,依依姑娘也懶得和他白臉,而是問:

  “你準備怎么辦?在這種地方生出個春天?!?p>  公子端著才做好的南瓜餅和玉米餅帶著兩人去飯廳坐著,又為兩人倒上了剛沏好的紅茶,像個奴隸主一般揮手,豪氣干云地說:

  “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幫我干活。”

  兩人同時瞪了公子一眼,公子便縮了頭,立馬沒了“大老板”的氣勢,把餅雙手捧到了二位的面前,又像個侍從一般在旁邊伺候著。

  這時候兩人又互相瞪了一眼對方,一人在說:“這是我家公子,東帝帝子,你怎么能如此無禮?”

  另一人在冷笑:“呵,你也知道他才是公子啊。”

  兩個同時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公子咧嘴笑了一下,自顧自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餅,一口茶,甜苦相加,心里有期待,眼里有生氣也好看的兩位,全是好滋味。

  兩人實在有些餓了,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餅都快被公子吃完了,南瓜玉米餅都剩了一塊,但是都想吃南瓜餅,于是眼神不斷交鋒,公子一把拿起那個餅放進嘴里要了一塊,還說著:

  “你們快吃啊,不管面對什么,都是要吃飯的,吃了飯才有力氣做事情嘛?!?p>  兩人暗地里咬牙切齒。

  他又把最后一塊玉米餅吃了下去。

  一口喝完了杯里的茶,很沒有形象地打了個飽嗝,說道:

  “既然大家都吃飽了,那么我來說一下我的計劃。

  既然我要在這里造一個春天,那就需要種地。

  種樹種花種草,我不是讓人幫我收集了種子嗎。

  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你們需要把這些種子種遍這座孤城,分布要均勻,種進去就行了。種完了再用雨符給這座城澆一次水,這就是你們的任務(wù)了?!?p>  “就這個?”姑娘問。

  “就這個?!惫哟?。

  “就能種出個春天了?”

  “不能?!?p>  “那怎么辦?”

  “還需要肥料嘛?!?p>  “什么肥料?”

  “青神山人自有妙計?!?p>  “那你干啥?”

  “我先親手在門外這片空地上種出一小片春天。”

  ......

  三人各自出了門,兩人各拿著一袋種子,公子不知從哪找到了個鋤頭。

  在江湖上可以稱霸一方,在北方王朝足以拜將封侯的三位上三品宗師開始了,種地。

  兩人劍氣打孔,公子鋤頭挖孔,一粒粒地埋下種子,早出午歸,公子提前做好飯菜,吃完后再出去。

  這么四天后,兩人已經(jīng)把種子種滿了全城,而公子才種了那塊地的一半。

  于是兩人便各抽了根凳子,坐在一邊看公子種田。

  他做的極其認真,每一處孔都挖的不深不淺,挖好幾排孔后又按照一定種類放入種子,加入桶提來的水,一襲白衣在春日下起起蹲蹲,一絲不茍。

  撐著頭看著的姑娘沒一會就看煩了,她測過頭問劍侍,“你說他是不是閑啊?”

  劍侍點點頭:“公子確實很閑,在山上也是這樣。那位大人除了每天親自教他練幾個時辰劍以外幾乎不對他做要求。于是他便可以滿山地跑,上樹下河,掏鳥窩抓魚蝦,誰都比不上他。

  甚至他還能下山和那些農(nóng)家人處在一塊,一起種田下棋擺龍門陣,有的人也知道他是山上帝子,可處得久了,也還是敢和他口花花,他也是從來不生氣的。”

  “他不用讀那些圣賢書,懂那些圣賢道理嗎?”姑娘問。

  劍侍搖搖頭:“山上是有些老師的,他們不修武道,卻是兇得很。小輩里不管武道修為如何,都怕他們,他們要打你宗主也是攔不住的。

  可是山上老師們都喜歡公子,查他書時,他能倒背如流,問他意時,他用山下農(nóng)家道理回答,反而他常常提出些奇怪的問題把先生們問得啞口無言:

  比如為什么水稻需要插秧而不像小麥一樣直接播種,比如我縮減的‘東風(fēng),解凍,魚上冰’比《禮記》里的那句好在哪里,比如春天美比多少個巧笑嫣然的姑娘......

  加上公子打來的野果,抓來的魚蝦都分給大家,誰都喜歡他,他去不去上課也就漸漸沒人管了?!?p>  “那他什么時候背書的。”

  “如廁的時候?!?p>  “???”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p>  “......”

  “他就是真正的天才?!?p>  遠處的公子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夸自己,直起身子轉(zhuǎn)過頭得意一笑,還很風(fēng)騷地甩了甩頭發(fā),露出了滿是泥漬的臉。

  劍侍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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