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趙桂的敘述,風明容叉著腰,氣呼呼地鼓著小臉,道:“這些山賊還是不是人了!”
風明儀卻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她自從來到這里之后就一直在想,這次重生的機會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是上蒼的憐憫?還是贖罪的懲罰?
上一世死在她手下的,并不是沒有無辜的人。
如今聽了趙桂的事,她難免想到自己,也許自己和那些山賊土匪其實并沒什么不同,自己也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啊…
風明儀皺了皺眉,目光溫柔地看了風明容一眼。
如今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朝踏錯,眼前這一切新的生機都會煙消云散。
她看起來風輕云淡,其實她比誰都害怕。
可她不能說。
風明儀不再多想,只默默跟著趙桂走著。
不多時,三人終于來到了城隍廟。
廟宇已然破敗不堪,斑駁的石像手臂都脫落在地,褪色的簾帳被風吹著搖擺不定,一片荒涼落敗。
風明儀由趙桂帶著到了角落里的一個草堆前,趙扶瀾正蜷縮在草堆里,緊閉著雙眼,嘴唇緋紅,嘴周一圈蒼白,皮膚上還出現了密密的小紅點。
風明儀伸手探了探趙扶瀾的額頭,燙得厲害,又輕輕拉下他領口衣服,發(fā)現他皮膚褶皺處出現了白色的線紋,頸肩處皮膚潮紅。
風明儀皺了皺眉,抬起趙扶瀾的手把了把脈,道:“看這癥狀,是猩紅熱沒錯了?!?p> 確診之后,風明儀趕忙喝住了正欲湊上來的風明容,道:“小容你先出去?!?p> 說完她又替趙桂把了把脈,仔細檢查發(fā)現他并未被傳染之后,松了一口氣。
猩紅熱這病極易傳染,搞不好就是一場來勢洶洶的時疫。
七荒大陸雖崇尚武學,但是習常醫(yī)的人極其稀少,因為丹藥對修靈的輔助作用很大,靈醫(yī)就尤為吃香,所以一般稍有醫(yī)術天分的人都研究靈醫(yī)學,雙修的人極少,單習常醫(yī)的人就更少了。
這樣一來,平常病癥的問診費和醫(yī)藥費自然都很高,若是窮人感染時疫,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將要遭大罪了。
風明儀緊蹙著眉頭,一時想不了那么多,只趕快擬了一張可以預防猩紅熱的湯藥方子,讓風明容趕快去抓幾副給趙桂,自己也按方子抓藥服用。
風明容沒有多問,帶著趙桂急忙去了。
二人剛走,風明儀便拿出銀針,給趙扶瀾扎了幾針,以退熱瀉毒養(yǎng)陰。
然后又寫了一張涼血解毒湯的方子,等到風明容和趙桂回來,便又問了些趙桂關于這附近的情況。
趙桂道:“城隍廟往東半里左右有一個村莊,叫太平村,不過外人都叫‘草芥村’,村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流落的難民。”
風明儀仍是皺著眉,太平村與洛洲城一墻之隔,墻里是盛景繁華滔天富貴,墻外卻是衣衫襤褸民不聊生。
草芥村,真真是人命如草芥。太平村,盛世太平,于他們來講才是個笑話。
風明儀把方子給了風明容,讓她趕快去抓藥,這邊又對趙桂說:“趙扶瀾這病極易傳染,最好隔離起來,我把他帶回妙春堂,你且放心,我一定會保證治好趙扶瀾的。”
趙桂眼神閃爍,顯然是有所顧慮,可轉念又想到除了風明儀,他也再不能寄希望于別人了,只好同意。
風明儀見趙桂同意了,便放下心來。
等到趙扶瀾高熱退去醒來之后,趙桂草草同趙扶瀾說了情況,病得迷迷糊糊的趙扶瀾還沒完全清醒,風明儀便問:“你能不能走得了路?”
趙扶瀾點點頭,風明儀也不再多說,見風明容去抓藥還沒回來,就直接脫了自己兩件外衣,把趙扶瀾裹了起來,又扯下兩片破爛的簾帳,才將趙扶瀾裹了個嚴嚴實實。
趙桂不敢多問,只跟著風明儀一起扶著趙扶瀾,急急地趕回妙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