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夫妻團圓
李明玉回去梳洗一番,換了身男裝。一襲玉色長袍,如瀑黑發(fā)以一根烏木簪子束成時下年輕男子常見的模樣。原身的相貌與遲遠不相上下,都是極為亮眼的類型。狹長的丹鳳眼著男裝時亦不乏嫵媚,眼神流轉之間頗有些風流味道。
去向蘇婉辭行時不免被她瞪了幾眼:“穿得是個什么樣子?”
李明玉笑嘻嘻地抱著她的胳膊搖了搖:“外頭亂糟糟的,還是這樣穿安全?!?p> 蘇婉這才緩了緩臉色,又道:“我已經(jīng)交待過了,讓李忠親自把你交到二郎面前再回。你就在府里待著,能有什么危險?”
這個時代的女子言行整體還是比較保守的,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性子悶一點的,幾年都不出一次門也是有的。因此在蘇婉看來,不過是女兒去女婿那邊去小住一陣子,全程都是被保護的狀態(tài),哪會有什么危險?至于出門轉轉散散心,那是想都沒想過的事。
李明玉避重就輕,含糊道:“有備無患嘛,再說這么穿不也挺好看的嘛?”
蘇婉被自家女兒的自賣自夸逗笑了,這段時間的郁悶心情也消散了些。仔細看了看李明玉身上的衣服,這是她最近這段時間讓針腳娘子新做的,樣式、布料都頗講究,不免點了點頭,道:“罷了,也是難得做一件,穿著玩玩吧。以后可不得這樣胡鬧,都是要做娘的人了!”
額,這是又被催生了嗎?李明玉做出求饒的樣子,喊著:“忠叔,我們這就出發(fā)吧!”
便在蘇婉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遲遠剛回來那陣子就在山寨的山腳下安營扎寨的,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剿匪、收編人馬,隊伍規(guī)模已經(jīng)翻了幾番,自是不會繼續(xù)在這里將就,早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清河城城外選了一處駐扎下來,軍中將領有家小的,都安置在清河城里。
這支隊伍平日里練兵、剿匪,每月逢十休沐,可以與家人小聚一番。這樣聽來似乎歲月靜好,一切順遂,但其實如今的一切都是以染血的代價換來的。
清河城的上一任太守李進,是唐國公的心腹,不然李叔德也不會將家眷秘密安排在他的地盤。但這亂世之中,哪能處處都像山中清靜?清河城匪患頻出,百姓苦不堪言,李進在一次親自率兵剿匪的過程中受了重傷,還沒帶回城就不治身亡。
李進的死全是意外。他本是文官,治下又是遠離邊疆靠近京城的清河城,若非亂世,仗哪能打到這里?往祖上三輩扒拉,清河城也沒出過幾支成氣候的響馬呀,這兩年卻盡顧著剿匪了。
李進死了,朝廷派來的繼任太守何家貴卻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家伙。何家貴能撈著一個太守做做,是花費了不少身家的,如今吏部竟然給各個官位明碼標價,付得起代價的都有機會嘗嘗官癮,至于任上要干些什么、撈回多少本錢,就全靠個人的本事了。
這樣一個人來做清河城的父母官,百姓能得著好嗎?不僅被各種名目的稅賦壓彎了脊梁,就連之前被逐步控制的匪患,也越加猖狂起來。
而何家貴竟然和響馬達成了協(xié)議,成了地地道道的保護傘,響馬只要交納一定的好處費,他絕不干涉對方的“生意”,如果轄區(qū)內(nèi)的響馬為了地盤起沖突,他還可以作為和事佬在當中協(xié)調(diào)一番。
聽聽何其荒唐!可如今這樣的荒唐事,在大金王土上比比皆是,百姓如何不反?
也因為如此,前陣子遲遠率兵剿匪一事被何家貴注意到,就在諸位響馬頭子的建議下直接被定性為謀反,并揚言要替朝廷清理反賊。
不過朝廷如今自顧不暇,哪里有兵馬可供他驅(qū)使?太守底下也沒幾個兵呀,幾人一合計,竟然由響馬出兵出糧草,何家貴代表朝廷掛個名,兩邊就開打了。
所以名義上是朝廷清理反賊,實際上是一群響馬合起來打遲遠,說起來都叫人發(fā)笑。
響馬們雖然干的殺頭買賣,對待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總是耀武揚威的,在真正的軍人面前卻不值一提。遲遠的精銳本就有兩千,加上后來陸續(xù)收編的新兵,算起來也有近萬人,響馬們加起來也差不多規(guī)模,人數(shù)相當?shù)那闆r下,自然勢如破竹,一路直搗清河城太守府,占了何家貴的老巢。
對這個腦滿腸肥的太守著實沒有好感,加上清河城百姓對此人恨之入骨,遲遠便將此人斬首,頭顱懸在城門示眾十日。并開糧倉放糧,很是抄了幾個權貴之家。一番行為,算是坐實了謀反的罪名。
本來嘛,唐國公早就反了。遲遠是李家船上的人,這層關系稍加留意就知道了,他本就沒有隱瞞,只是之前也沒有聲張罷了。這會兒也不提唐國公諸事,有知曉他們翁婿關系的,只當遲遠想自立門戶,也沒有多問。
亂世之中,這點子事兒算個什么。
不管外人怎么說,李家人對遲遠的做法卻沒有想太多,比如最近一直在山寨和清河城內(nèi)外奔波的李忠。一則,遲遠是他看著長大的,對他的品性自認非常了解,遲遠做不出那種背信棄義之事;二則,沒見遲遠不管得著什么好東西,都緊著夫人和三娘子嗎?若是生了外心,何必在意這些細節(jié)?再者,自家三娘子,這不就要來清河城和遲家郎君團聚了嗎?唐國公府和宋國公府,二十年前就是一家人,早不分彼此了。
被李忠暗自扒拉為自家人的遲遠不知他的想法,此刻正等在清河城的府邸。
太守府被攻下之后,被當作平日議事之所,他并沒有住。而是在城東尋了一處兩進的小院子,著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住了進去。他本軍務繁雜,吃住都在大營,若非收到泰水大人蘇婉派人送來的信,說妻子三娘要來小住,連這個小院都不必準備了。
遲遠平日里要在清河城練兵剿匪,與晉城李明玕、李明玞的聯(lián)絡也從未中斷。他們?nèi)藦男∫黄痖L大,情分非同一般,而遲遠往往充當李氏兄弟的智囊,哪怕如今身在清河城,那二人掌管的許多事務,還會派人送信過來征詢意見。
這會兒遲遠便在書房中給妻兄回信,同時等著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妻子過來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