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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專家

3 亞當

降魔專家 吃書妖 2725 2019-10-10 07:10:00

  無人機的沉默,仿佛在上課時偷偷睡覺,突然被黑板擦砸醒,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就聽見老師問到“無人機同學,請回答一下老師剛才的問題”的問題學生所會作出的反應。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故意用質(zhì)疑他能力的感覺說:“你不會是不知道吧?”

  “怎會如此?”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憤懣,給人感覺像是被人拿榔頭捶了一下膝蓋,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吐出了這句話,說完以后就尷尬地笑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

  “連你也?”

  “是的,連我也——其實我也有嘗試過收集羊皮殺手的情報,但他實在太邪門了,披著一身羊皮在城中到處亂跑,不知怎么的愣是沒有第二個目擊證人?!彼目谖侵醒b滿了發(fā)餿剩飯一樣的納悶。

  “那就有些麻煩了。”我開始考慮,是否應該更換一個無人機也知道下落的活祭品——不,通緝犯。好吧,對我而言都是一回事。

  但他卻是先說了,“但我知道誰知道。”

  “你說?!?p>  “‘亞當’?!彼f。

  “我沒聽說過這個人?!?p>  “你當然沒聽說過,他是在這一年里出道的地下情報商,而你已經(jīng)一年沒有動靜了?!?p>  “那么,他可靠嗎?”我問。

  “至少他出售的情報,可信度是比較高的?!彼卮?,“但是關(guān)于他,也有一些不那么好的傳聞?!?p>  “你是指?”

  他停頓了兩三秒鐘,然后用那種湊近你耳朵旁邊,壓低嗓音,竊竊私語的口吻說道:“聽說他曾經(jīng)出賣過自己的伙伴?!?p>  *

  我最終決定還是先接觸一下那個“亞當”。

  我是對于出賣伙伴的人深惡痛絕,但首先,無人機說的不過是道聽途說之事,并無定論;其次,我也不是要跟那亞當做伙伴,僅僅是做交易,買賣情報而已;最后,在聽到無人機對羊皮殺手的牢騷時,我重新回憶了一遍公安局通緝頁面對羊皮殺手的外表描述,已經(jīng)對他躲避人群耳目的辦法心中有數(shù),從而對他的重視性提高了一個級別。

  或許我真正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活祭品。

  按照河貍市黑色地帶不成文的規(guī)矩,無人機并未直接將亞當?shù)穆?lián)絡方式交給我,而是先由他去聯(lián)絡亞當,再由亞當決定是否聯(lián)絡我。

  沒過多久,我的“工作手機”收到了未知來電。我接通了。

  “你好?!笔謾C對面?zhèn)鱽砹耸置黠@的機械混合音,看來又是個重視真實身份保密性的家伙。

  “你就是亞當吧?!蔽矣每隙ǖ目跉庹f。

  “是的?!眮啴?shù)目谖窍袷谴罅Υ耆嗨芰洗鼤r發(fā)出的聲音一樣毫無主觀色彩,“你是誰?”

  “無人機沒告訴你嗎?”

  “沒有?!?p>  “那就說明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蔽乙贿呏苯亓水?shù)卣f,一邊想:看來無人機暫時是不打算把我還活著的消息免費贈送給同行人了。

  “我明白了?!眮啴斔坪鹾苁煜み@種匿名買賣模式。

  我率先進入了正題,“你知道羊皮殺手在哪里,是嗎?”

  “是的?!?p>  “你報價吧。”

  “在報價以前,出于職業(yè)道德——”他公式化地說著,然而我在聽到“職業(yè)道德”這個詞語的時候,卻忍不住流露出無聲的哂笑,不是因為亞當這個人有惡劣的傳聞,而是因為這種話從黑色地帶人員口中出來,聽著就像是從事逼良為娼生意的人穿著的西裝革履一樣,頗具黑色幽默。

  他自然不會知道我這一刻閃現(xiàn)的念頭,即使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吧,只是繼續(xù)說下去,“——我需要提醒你,羊皮殺手很可能是靈能者。這個提醒是免費贈送給你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想找羊皮殺手,但如果出了問題,到時候千萬別遷怒于我。”

  他的潛臺詞是:如果你不是靈能者,那就別對羊皮殺手打怪主意。

  如果說普通人是“拳頭”,那么靈能者就是“子彈”。

  子彈能夠辦到很多事情,能夠粉碎拳頭,也能夠建立國家,若是拿去殺死一個像是“闖進罪犯們秘密交易現(xiàn)場的雜志社文字編輯”一樣的普通人,那也是毫無問題的,誰都不會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妥。

  但我并沒有說“這太可怕了!對不起,交易取消”,不如說,這仍在我的預料之中。

  “你可以放心?!?p>  “那好,我的報價是……”亞當口齒清楚地說出了一個我能夠接受的報價,又補充道,“考慮到你是匿名顧客,我需要你先把交易金額轉(zhuǎn)到我的銀行賬戶里,然后我再把整理好的情報以電子文檔格式發(fā)送到你指定的網(wǎng)絡郵箱中,時間差不會超過一個小時,這樣可以嗎?”

  我說可以,然后把一個以前隨便注冊的網(wǎng)絡郵箱號碼報給了他。

  *

  當亞當把情報發(fā)送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jīng)一片黑暗,黑得宛如外界起了黑色的濃霧。

  我為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檢閱文檔中的內(nèi)容。

  亞當所收集的情報可以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一看就知道是亞當不知如何從公安局內(nèi)部獲取的資料,其中是大量現(xiàn)場調(diào)查信息和大規(guī)模排查的結(jié)果,還有犯罪心理學專家對羊皮殺手的心理側(cè)寫報告,內(nèi)容詳盡且專業(yè);第二部分則是混跡于河貍市黑色地帶的人員才能搞來的情報,混雜著許多真假不知的小道消息和捉風捕影的傳言,盡管價值遠不如第一部分,卻也有珍貴的參考意義;第三部分則是亞當本人的現(xiàn)場調(diào)查和推理,他把自己調(diào)查得來的線索,結(jié)合手頭上的所有情報,列出了未來一周羊皮殺手可能會現(xiàn)身的數(shù)個地點。

  其中現(xiàn)身可能性最高的地點是老城區(qū)——也就是“一區(qū)”,里面某條“人跡罕至的小街”。

  看完以后,我有些驚訝,這個亞當似乎對羊皮殺手有著不同尋常的重視,正常的地下情報商是不會對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如此上心的,就好像重點醫(yī)院口腔科的醫(yī)生不會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耗在區(qū)區(qū)一顆蛀牙上一樣。

  難不成他的真實身份是公安局內(nèi)部人士?因為他其實是公安局安排在黑色地帶的眼線,所以才會出賣自己在黑色地帶的伙伴?

  無論如何,我決定壓下好奇,先行動起來。

  為了配合這次的行動,我需要做一次變裝。

  我從家里帶出來一把園藝鏟,坐公交車來到離家兩公里半的公園中,在某棵樹下挖出來了一根用布裹住的黑色金屬手杖,還有一個放在大號密封袋里的黑色雙肩包,然后進入不遠處的公共廁所,在隔間里取出雙肩包,將其打開。

  雙肩包里裝著備用的衣物和鞋子,還有一些易容工具——說是“易容工具”,大多數(shù)也只是些廉價的化妝品而已。

  易容術(shù)也是我過去學習過的技術(shù),雖然不可以自稱道中高手,但足以讓人認不出我的原貌。

  我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頭發(fā)黑白斑駁,皮膚曬成深色,穿著方便運動的黑色衣褲,背著黑色雙肩包,拄著黑色金屬手杖,像是正準備去登山的普通年輕人,旋即藏好換下來的衣物、眼罩、普通手杖、園藝鏟,走出了公園。

  *

  易容術(shù)是有極限的,再怎么掩蓋身體特征,也無法掩蓋我右臂和左腳的殘疾,用彩色隱形眼鏡把失明的右眼裝飾得像是完好無損一樣就是極限了。

  換而言之,如果有專業(yè)人士調(diào)查我,那么我的真實身份肯定會進入一頁長度可憐的嫌疑名單。

  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所在的地方是二區(qū),乘坐公交車就能到達一區(qū),大約在快要到晚上九點的時候,我來到了情報中重點標記的“人跡罕至的小街”。

  不知道羊皮殺手對于我這種殘疾人,是否也有下手的興趣?若是能以我為餌,將他釣出來,那倒是省事很多,但如果我是他,在夜晚時看到一個來路不明的殘疾人站在路燈下不知道在等誰,反而會心生警惕吧。

  我只好先將自己藏在附近一條小巷的陰影中,監(jiān)視街道動靜。

  半小時后,我看到一個披著羊皮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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