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馬奧琉斯：假裝屈服權(quán)利
馬奧琉斯穿著輕便的衣服，在回廊的立柱后站定。他這么做不是為了掩蓋住王的身份——頭上的王冠仍然安穩(wěn)的架在頭上，像是頭發(fā)一樣生了根，要奪取這個王冠可能只能割下頭皮，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這么做。
賢王在衣服外，還裹了一件披風，他頭靠在立柱上，狠狠的呼吸了幾次，平穩(wěn)了狂躁的心緒，馬奧琉斯隔著披風握了握劍柄，這比進行深呼吸還要管用，他總算平靜了下來，畢竟這把劍，讓他得到并鞏固了王位。
他在等一個人，一旦見到，就必須和他刀刃相向的人。
沉重的鎧甲聲在回廊中響起——還是這么強大，馬奧琉斯贊嘆到。
賢王把手伸進披風，實實在在的握緊了劍，咽了口唾沫，他的心又激動而暴躁起來。
好強大，眼前這個男人怎么能如此強大，僅僅是一個走路的聲音，就踏出了一整個騎士團的氣魄。
這個騎士到了，他從內(nèi)到外揮灑出的自信完全忽略了在立柱后潛藏的危險，他身上熠熠的光彩，像是蝴蝶在群花中飛翔時無意中撒下的粉末，把在暗中的賢王襯托的像一只惡心的蝙蝠。
這個人走過了王，背后沒有一點防備。
被黑披風裹住的賢王悄然而快速的跟了上去，近了，更近了，而那位渾身都散發(fā)著決然自信的人，陶醉在自己的矯健和魁梧中，他只注視著前方。
五步遠，三步遠，好了，可以了，王抽出劍，一個健步上前，對著騎士的后頸就是一揮。
騎士的后背長了眼睛，他矮身躲過攻擊，隨即快速的拔劍，舞蹈樣華麗的轉(zhuǎn)身，用劍格擋住了賢王接下來的劈砍。
“太高！”那個英武的騎士說。
賢王收回劍，撤回一步，又立即踏出弓步，進行下刺。
“太明顯！”那張長著絡腮胡子，連眨眼都暗藏著堅毅的騎士，他利落的側(cè)身，用劍上挑，王感到這股力量即將震飛手中的劍，他立即雙手持劍，不讓劍脫手，準備順勢劈砍。
“太沖動！?！?p> 賢王高舉的劍暴露了沒有護具的身軀，高大而魁梧對手突然化為一道殘影，風一樣的近身，他揮出手肘，準備攻擊王的肋骨。
如果說這位騎士在和賢王對抗時用了十分力氣，那八分的力量都用在了控制上——恰到好處的比試，恰到好處的認真，恰到好處的指點和恰到好處，毫不冒犯的勝利。
肘擊在肋骨前停止，只是象征性的碰了碰，友好到像是男人間的握手。
賢王不是騎士，雖然王迷戀劍，但沒有騎士的執(zhí)念。
馬奧琉斯扔掉了武器，拍打著騎士的雙肩，他很開心，越是拍打這個和山一樣厚實的肩膀，他就越開心。
“我該感到幸運，圣殿騎士伊夫拉姆，有你在，是圣都奧紐斯的榮譽。”
伊夫拉姆沒有行政官員那樣縝密的情緒口袋，官員們能把情緒都扔進口袋，任憑詆毀和贊譽都能波瀾不驚，伊夫拉姆在笑，笑得開心而得意，在贊成賢王馬奧琉斯的每一句話。
“圣都是權(quán)利的中心，伊夫拉姆。”馬奧琉斯看到圣殿騎士的笑容開始了教導，“雖然你拿著劍，但是你仍要學會假裝屈服權(quán)利?！?p> “我不是一直在這么做嗎？”伊夫拉姆看了看馬奧琉斯扔在地上的劍，在無聲的冒犯說，我沒有繼續(xù)攻擊沒有武器的對手。
“哈哈哈哈……”王豪放的笑起，“你確實在這么做?！?p> 賢王和圣殿騎士相互握著對方的手肘，只有這兩個人在時，他們才會行這樣從競技場的角斗士中學來的兄弟禮，相互扛起對方性命的肝膽相照，比政客的語言真誠太多。
圣殿騎士伊夫拉姆拾起地上的劍，準備交給馬奧琉斯。
“送你了?！辟t王說。
伊夫拉姆在利劍碰撞時就聽出，賢王使用的是劍是用虔誠之鋼打造。
不容拒絕，王扯下披風，一起扔給了圣殿騎士，“這個也幫我拿著?！?p> 伊夫拉姆用披風裹住了國王送的劍，他幾乎沾滿了眼白的黑眸閃爍難以言喻的驕傲。
“裹住？”
“對，裹住，我的團員可不會假裝屈服權(quán)利，這要是被團員看見，嫉妒會使我身上的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罪惡，都會往你耳朵里面飛?！?p> “學的很快。”
“我的老師可是賢王。”
馬奧琉斯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帶著伊夫拉姆繼續(xù)往宮殿的深處走，到達每一任賢王都使用過的書房，書房里面沒有學士和史官的書籍，只有供賢王書寫的紙，賢王觀看的書，沒有抄寫人員重寫謄抄，更不會有畫家在紙頁上插入鍍金的畫。
史官的記載只給后世的子民看，他們筆下的文字會扭曲事實，會歌功頌德，他們都知道，不能書寫事實，王一定會看到記錄，真實的王一定沒有筆下的王那么大度。
“帶我來這？”
“唯一他們不敢涉足的地方？對，我?guī)銇磉@?！?p> 賢王馬奧琉斯讓圣殿騎士轉(zhuǎn)身，閉眼。
馬奧琉斯被稱為權(quán)欲之王，就連在穿上便服和伊夫拉姆訓練武技時，頭上也穩(wěn)穩(wěn)帶著王冠。
除去王冠之外，他還有一樣東西不會離身，賢王書房的鑰匙，這枚鑰匙只在賢王之間繼承。
帝王的心術(shù)，只能王來書寫，同樣也只有王有資格來教導下一任王，如何暴怒，如何仁政，如何——隱忍。
書房里面的記錄，都是繼承人還在養(yǎng)子期間不能知道的內(nèi)容。
馬奧琉斯扭下王冠的一角，從中提出一枚鑰匙，開門，把鑰匙放回，重新整理了下王冠。
“好了，轉(zhuǎn)身，睜眼?！蓖跬崎_門，對圣殿騎士說，“進來。”
高大的伊夫拉姆低著頭走進賢王書房后，筆直的腰身再也挺不起來，他看了看王，馬奧琉斯也這樣，睥睨一切的高貴也低垂了下來。
“對于騎士強硬的筋骨，你可能比我還要不習慣，賢王的書房就是這樣，古斯塔夫這么設計，就是讓無論多么高傲的王都要學會低頭和謙卑?！?p> “不，我能習慣，我跪過教皇，跪過圣像，跪過圣堂——”
“伊夫拉姆?！辟t王在提醒騎士禁聲，馬奧琉斯拿出了一本巨大的書。
賢王之書有一只手臂那么長，紅色的封面上寫著燙了金的文字，這個文字閃爍了整整五任賢王的時間。
唯一的插畫放置在書封后的第一頁，是屠龍者古斯塔夫親自繪制的，畫中的他正抱著這本書，做出把這本書遞給下一任賢王的動作。
“坐下。”
馬奧琉斯坐上木椅，準備翻閱桌上的書，他不能讓站著的伊夫拉姆看見內(nèi)容。
“你愿意假裝屈服權(quán)利嗎？”
“對于賢王，我不用假裝。”
“即便圣殿騎士成立的初衷是保護朝圣的信徒，你也會效忠于我。”
“對。”
“伊夫拉姆，你現(xiàn)在手中有兩把劍，你不用假裝屈服。”
“是賢王賜予了我兩把劍。”
“好吧。”賢王馬奧琉斯翻開了書頁。
你假裝忠誠，我假裝信任。這就是王和你們之間的默契。
“我要你去一個地方，只能你去，我只信任你。要隱秘，不要帶上你的部下，你可以招募隊員，但不能有圣殿騎士，我需要你掩蓋住自己的身份，秘密的去這個地方?！瘪R奧琉斯取掉食指上的寶石，推到桌前，“這個是酬勞?；貋碇螅銜玫礁??！?p> “我發(fā)了禁欲誓。”圣殿騎士看重榮譽，接受金錢的行為更適合傭兵。
“這是工具，不是物欲，正如刀劍，是守護還是殺戮，取決于使用者?！?p> 馬奧琉斯彈出戒指，食指彈出的姿勢，是在給與財富，也是在告知伊夫拉姆離開。
騎士離開了賢王書房，他重新看了看這枚戒指，是由三枚戒指組合在一起構(gòu)成的，代表神靈，圣子和凡人，伊夫拉姆重新握了握象征著三位一體的戒指，感到一種強烈的使命感。
賢王再次重溫了書籍上前幾頁的記錄。
古斯塔夫，我需要證實下你的故事。
馬奧琉斯默默的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