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就能保證北方無憂嗎?”陸豐問道。
“只能保證短時間內(nèi)不會更糟,然而國弊一日不除,便始終無法徹底解決,不止北方……眼下大黎境內(nèi)掀桿造反的大有人在,佛國到處蠱惑人心,四夷蠢蠢欲動,到處都是爛攤子?!?p> 寧婆婆停頓一下繼續(xù)說道:“我們也管不了這些,這是軍神和首輔該操心的事情……除了北方的事以外,這次我們設(shè)局邀北王前來,還有就是關(guān)于你?!?p> 陸豐一愣:“關(guān)于我?”
“村長以北方之事,換來了北王一個承諾,等到那一天,如果我們都死了,你就到北境去,改個姓氏,有北王和蓁蓁在,只要不出北境,我們的仇人便奈何不得你,你從村長這里繼承來了姓氏,便也要承擔(dān)相應(yīng)的麻煩……”
寧婆婆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天黑了,睡罷。”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陸豐照例早早爬起練功,只是身邊少了個人,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凰彥村是我家,卻不是蓁蓁的家,該替她開心才是。”
他這樣安慰自己,迫使自己專心起來。
一趟拳腳站樁下來,陸豐拿出汗巾擦汗,就聽到身后海生跟琴師的聲音傳來。
“你的心亂了,拳也跟著失去了章法?!?p> 陸豐苦笑了一下:“果然瞞不過海生叔?!?p> 琴師眼睛一轉(zhuǎn),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過陸豐,忙道:“練功也要有張有弛,有時候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好過悶在家里……快,換身體面衣裳,我?guī)闳タど瞎湟还??!?p> “郡上?!?p> 陸豐眼前一閃,似乎有些心動,婆婆前幾天剛剛允許過他可以獨自外出,想不到眼下就有了機(jī)會。
回家換了身鹿皮襖,琴師早已經(jīng)等在村口,兩個人這便上路。
牧陽郡的首府牧陽城,距離凰彥村并不遙遠(yuǎn),快馬一個時辰不到,神行術(shù)的話大概要兩個多時辰。
兩個人一路先來到鎮(zhèn)上,陸豐連汗都沒出,就聽到身后琴師氣喘吁吁道:“不行了,走不動了,我又不是你,老太婆可從來舍不得拿草藥缸為我洗髓。”
陸豐無奈道:“那怎么辦?”
琴師嘿嘿一笑,對他說道:“我自有辦法……”
兩個人來到驛站,灰老鼠正在那里跑腿,琴師輕車熟路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子丟了過去。
灰老鼠看看陸豐,并未多言語,安靜替他們備好馬車跟車夫,兩個人這便再度上路。
車上,陸豐掀起簾子忍不住四下張望,這是他第一次出遠(yuǎn)門,自然見到什么都感到新鮮。
沒過多時,兩個人來到牧陽城中。
望著眼前繁華的街巷,陸豐不僅看花了眼。
“琴師,你看這樓,真高!”
“琴師你看,那邊有人在雜耍賣藝!”
“琴師琴師……”
“煩死了,我原以為咱們村只有我一個話癆,卻不曾想眼下又多出一個?!鼻賻煵荒蜔┑財[擺手,一路上就差被陸豐給煩死,早知這樣他才不肯帶他出來。
二人一路走馬觀花,穿過鬧市中的長街,繞進(jìn)一條古樸的小巷,巷口的牌坊上面書著“學(xué)坊”二字。
“這整條巷子,都是縣學(xué)的地盤?!?p> 琴師指著當(dāng)中一處最為顯眼的建筑,上面高懸著一張陳舊牌匾,上刻縣學(xué)二字。
陸豐稱贊道:“倒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p> 琴師道:“我聽村長說起,今年隆冬便要送你到縣學(xué)當(dāng)中讀書?!?p> 陸豐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繼續(xù)前行幾百米,來到護(hù)城河邊,正對著平康坊。
牧陽郡有平康坊者,娼伶所居之地,郡中文人俠少,萃集于此,作為郡中最大的煙花場所,平康坊緊挨著牧淮河邊,共有四座樓子,同時每到夜晚便有很多座畫舫于水面中行船,大紅燈籠高掛,裝點如同行宮一般美麗壯觀。
而風(fēng)月樓,就是平康坊中檔次最高,當(dāng)然也是價格最為昂貴的那一個,就坐落于坊間正中央。
看著被眼前奢華所震撼的狗蛋兒,琴師眼珠一轉(zhuǎn),促狹地看著他道:“怎么樣,來都來了,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這是什么地方?”
陸豐猶豫了一下,道:“看上去好像很貴……我口袋里可沒有銀子?!?p> 琴師笑了:“我只說上去坐一坐,誰要領(lǐng)你進(jìn)去消費,要是老太婆知道我領(lǐng)著你來這種地方,非剝了我的皮不可……來這里一趟光進(jìn)門就要花上個幾十兩,當(dāng)中一壺茶水,夠?qū)こH思胰攴e蓄。”
“那我們還是不要進(jìn)去了?!?p> “怕什么,有我呢,跟著我進(jìn)去,沒人會收你的銀子?!鼻賻煈Z恿道。
“那……好吧?!?p> 在琴師的慫恿下,兩個人來到風(fēng)月樓前,琴師極為熟絡(luò)地和門口的護(hù)衛(wèi)打了聲招呼,剛一踏進(jìn)門口,就聽見里面一個嬌柔的嗓音開口招呼道:“歡迎幾位,里邊……”
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狗蛋兒遵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一條束腰袒胸的鮮綠襦裙,外披一件薄紗袖衫,手中還搖著美人扇的婦人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那婦人三四十歲年紀(jì),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臉上涂著厚厚的粉底以掩蓋皺紋,想來年輕時一定有著驚人的美貌。
見到來人是琴師,婦人面露失望之色,道:“我還以為是哪位爺中午剛過就有這等興致,原來是你這個家伙……”
“怎么?見你駢頭來了也不知道高興,外面又有了新相好不成?”
琴師笑容輕佻,與那婦人調(diào)笑起來。
“我哪有這等福氣,自己找地方坐,我讓人給你看茶……這是誰家的公子?”
婦人詫異看了跟在他身后的陸豐一眼,又打量一番琴師,琴師眉毛細(xì)長,薄唇星目;陸豐是唇紅齒白面龐清秀,單從相貌來看,兩個人竟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婦人玩味道:“莫不是你在外面留了個種?”
琴師笑罵一聲:“有種也是跟你個野婆娘?!?p> 那婦人啐了一口,臉色微紅地退回了樓上。
聽到這番粗鄙之語,陸豐不僅臉紅起來,拉了拉琴師的袖子。
眼下才是下午,還未至營業(yè)的時候,陸豐四下望了望,僅有幾桌閑散客人正坐在一樓的大廳當(dāng)中喝茶飲酒。
這些人從著裝來看,非富即貴,還有幾個穿著儒衫頭戴方巾的讀書人位列其中。
只聽當(dāng)中一個穿白色長衫的高談闊論道:“北方之事,吾有良策以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