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聞言不以為意:“若每件事都要精打細算計較回報,才去做有益他人的事,那和無感情的機器有何區(qū)別?!?p> 紅菊道:“汝似乎意有所指?!?p> 茶白摸了摸紅菊的頭,笑道:“紅菊,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相信你和它們不一樣,不會冷眼涼薄的,對吧?!?p> 紅菊雙手抱胸,不吃戴高帽這套:“吾只關(guān)心任務(wù)完成,其余汝自己決定,吾不插手?!?p> 茶白彎腰抱起紅菊蹭臉:“不要這么說嘛,好朋友,就應(yīng)該互相幫助啊?!?p> 紅菊措不及防騰空,臉頰偶然和人親密距離接觸,一時愣?。骸叭辍?p> “放肆。”紅菊反應(yīng)過來掙脫茶白的懷抱,整理衣襟,道:“男女大防,汝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p> 由于茶白這幾天的表現(xiàn)良好,并無花癡行為,紅菊一時放松,忘了防備,結(jié)果被抱了個正著。
紅菊十分不爽地看向罪魁禍首茶白:還是大意了,女人,哪怕不像女人,果然還是很危險!
茶白眨眨眼攏拳真誠地看著紅菊:“不要這么無情的說,我需要你的幫助啊,紅菊。”
紅菊扭頭,耳尖泛紅,思索了一會兒淡淡道:“只要不影響主線任務(wù),我會考慮你的要求?!?p> 茶白高興道:“謝謝你,紅菊?!?p> 紅菊莫名其妙:“不過是一個不確定的承諾罷了,汝至于這么開心嗎?”
茶白道:“君子一諾,五岳為輕。不確定就代表可能性,其余盡人事聽天命?!?p> 知道闕離南沒死,茶白心情大好,伸了個懶腰,花香縈鼻,不由想象著飛上藍天白云,是何種暢快的感覺。
“能飛起來就好了,景色一定更好看?!辈璋组]著眼睛張開雙臂喃喃道。
紅菊已經(jīng)習慣茶白突來的天馬行空之語,道:“這個墓要如何處理?”
“人還活著,想必是座衣冠冢。需要什么處理,闕離南也是用,闕茶白也是用,都是師徒,不會介意的,就當闕茶白為自己所立的吧。”茶白睜開眼睛道:“徒承師業(yè),算是提前預(yù)知了自己的末路,未雨綢繆?!?p> 紅菊道:“好,那便留著吧。”
“接下來汝要去哪?”據(jù)他了解,茶白雖不甚跳脫,但也不會就此回王府宅著。
只見茶白左手托著右手肘部,右前臂抵著下頜思索道:“如果是我以前和朋友外出旅游,去一個有意思的地方的話,肯定得嘗嘗此地的各類特色食物,才算不辜負此行。”
紅菊道:“這點,吾勸汝就別想了。”
“為什么呢?”茶白不解:“我已經(jīng)完全融合了這副軀體,而且我們有銀子?!?p> 茶白自袖口拿出裝銀兩的錦囊,鼓鼓囊囊,份量十足,賬房先生、不,墨凋還真是大方。
紅菊道:“的確,但這只是穩(wěn)定了汝占據(jù)了這副軀體的主動權(quán),不至于被別的魂魄奪舍。然而汝的飲食喜好,尚未完全更新?!?p> “原主闕茶白自跟隨闕離南身邊再到墨凋王府,無一不是上佳食物,倘若汝堅持特色食物,水土不服,受苦的是汝自身?!?p> “比如跑肚嗎?”茶白興奮程度略減,無奈道:“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腸胃也不能避免啊?!?p> “既然如此,衣食住行?!辈璋撞幌胩缁赝醺?,雖然王府安逸,但是給她一種被禁錮的感受,“食物方面等人為穩(wěn)定腸胃再說,住,現(xiàn)下不用考慮,行,多走走路,運動運動,吃飯也能有個好胃口?!?p> “只剩下一個衣了?!辈璋椎?,“王府為我定制的衣裳多以華貴鮮艷為主,我身上這件,還是千挑萬選,選出的算是比較素的一件,出門仍是顯眼。”
“紅菊,我們?nèi)ベI衣服吧?!辈璋讻Q定了,拿出一個銀元寶放在手里掂了掂,看了會,似在猶豫。
“怎么了?”紅菊看茶白對著銀子發(fā)呆問道。
“方才買祭品急著來這里,沒仔細注意銀子,那可是我第一次花錢呢?”茶白感嘆道:“我也算是半個古人了吧。”
紅菊點頭道:“若汝不吐現(xiàn)代的詞匯,汝這身行頭,八成似古人了?!?p> “能得紅菊你真心夸贊,真是不容易?!?p> 茶白想了想,把銀兩放回錦囊,還是不用牙齒咬了,先不說王府出品怎能有假,再說銀子流通過了多少道手,萬一有人不講衛(wèi)生摸過的多惡心啊……
“走吧?!奔t菊漂浮飛行在前頭領(lǐng)路,茶白一身粉紅羅衣跟在后面,衣袂飄飄,美人入景,正是——
花海扶風晴,青柳羅衣仙。
紅菊有時候也是會一步一步走路的,但是茶白一次和他并行時,紅菊小小的個頭,短手短腿,不一會兒就落到很后面了。
茶白還很耐心地等他走過來,一臉慈愛,紅菊抿嘴一聲不吭地走近。
自那以后,紅菊堅決不用腳走路了,改用懸浮飛行。
集市中,茶白左顧右盼。各類吃的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或大人獨自逛集,或攜帶小孩,或仆人跟隨,不時有一隊巡邏士兵邁著沉穩(wěn)步伐走過。
茶白還看到一些丫鬟跟著兩個轎夫抬著頂小轎子路過鬧市。有賣字畫的,替寫書信的,算卦的……
“這里還真挺熱鬧?!辈璋仔恼Z對話道。
“嗯?!奔t菊似習以為常,淡淡道:“前面再拐個彎再過一條街就到了,那家的衣服不錯,還可定制。吾看汝似乎不太喜歡女裝?!?p> “觀察敏銳。”茶白贊道:“短裙,七分裙我穿過,但是長裙對走的不是金蓮步確實不太方便?!?p> “紅菊,怎么感覺你對這很熟悉。”茶白收回好奇的目光,專心看著前面。
“吾為穿越做的萬全準備,豈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汝可比的?!奔t菊不屑道。
“……”這點茶白還真沒辦法反駁。
你可以不努力,但是用歪理去反駁努力的人,茶白自認不是這么沒有下限的人,所以……就當自己找罵吧。
墨王朝還是比較開放的朝代,雖然有轎子小姐,但入眼亦不乏結(jié)伴攜帶家丁護院的姑娘,還有平民賣花的小女孩。
茶白用買祭品找的剩下的碎銀買了一籃子桃花。
“……”紅菊頓了頓道,“汝買桃花干什么?”
“照顧小姑娘的生意啊?!辈璋讓擂涡Φ?,“小姑娘太實誠了,沒有錢找我,就把桃花和整個花籃都送給我了?!?p> “既然如此,汝就好好拿著吧,說不定能走桃花運呢?!奔t菊道。
“是嗎。”茶白不以為然,她的心理年齡已經(jīng)不是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了,什么浪漫唯美……實在很難自欺欺人。
闕茶白一身粉羅衣,雖然未施脂粉,但是底子擺在那,又拿著桃花不免有些惹眼,竟有幾個俊朗氣質(zhì)不錯的男子過來搭話。
紅菊本來還擔心茶白反應(yīng)不過來,但看見茶白有禮不失尷尬的微笑,平白婉拒不失面子的話語,知道自己過慮了。
紅菊不覺得有人追求茶白有什么不對,對于現(xiàn)代茶白而言,男未婚女未嫁,表白好感的人是很正常的,有競爭者說明他人有和自己一樣的眼光。
茶白會婉拒也是意料之中,對于闕茶白而言,她現(xiàn)在是有夫之婦,會答應(yīng)于理不合,要浸豬籠的……
茶白三言兩語和最后一個搭話的男子結(jié)束對話后,紅菊開口道:“汝,不差?!?p> 茶白笑了笑:“別忘了,我曾經(jīng)可是一位有孩子的母親了,這點撩妹段位,不過爾爾?!?p> “古代人,倒是純情。言辭雖然是表達好感,卻說的含蓄,別有風味?!?p> 紅菊搖了搖頭,未說話。
茶白反戲謔道:“紅菊要是成年男子的話,追求者一定會從京城排隊到城門口的?!?p> 紅菊聞言嘴角一抖:“贊謬?!?p> 茶白根據(jù)指引,拐角處,與一氣場凌厲者,身著暗紫衣袍男子擦肩而過,高挑的眉峰,眼尾上翹,眼睛深邃,二人剎那對視,各自平淡移開視線,雙方腳步未停,形同陌路,南轅北轍。
兩位當事人不覺有異,此刻紅菊在茶白旁邊皺眉,那暗紫衣袍男子身后的青衣侍女也是納悶:王爺對闕茶白感情平淡視若無物她能理解,但是闕茶白那一眼,云淡風輕。
短短三天就放下對王爺?shù)膱?zhí)念了么?還是闕離南之死讓她灰心失望了。
的確,當初王上下旨殺闕離南時,若王爺全力作保尚可留命,可惜王爺是冷眼,任其發(fā)展。
王府三年,王爺對其漠不關(guān)心,恍若此人不存在。也就是在她找洛鳳卿麻煩時,才被關(guān)注斥責。
但是在闕茶白身上,她未看出怨恨憤懣之情。宋泛霞暗嘆一聲:闕茶白,也是個重情的女子。
看著面前背對著身材挺拔的男子,腳步沉穩(wěn)沒有一絲凝滯,宋泛霞不再多想,默默跟上。
紅菊這邊則觀察茶白神色道:“剛剛那個人,汝的想法如何?”
茶白抱著花道:“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就是一個長相好看的人擦肩而過罷了。話說這里的人長的都不錯啊,臉上沒有坑坑洼洼的,女子除了香氣微重,臉上脂粉看起來倒是沒有想象中那么厚,都是淡妝,賞心悅目?!?p> “……”紅菊道:“剛剛那個男子是墨凋,汝知道嗎?”
“墨凋?!辈璋讻]反應(yīng)過來:“是誰?”
“……”紅菊上眼瞼微垂看著她。
她怎么又被鄙視了。。等等,墨凋、墨凋……
“啊。”茶白想起來了,“墨凋不就是那個王爺嗎?剛剛就是他啊?!?p> “世界真小。”茶白感嘆道。
紅菊嘆氣:“汝能不能把任務(wù)放在心上,連自己夫君叫什么都記不住……”
茶白汗顏解釋:“紅菊啊,你要理解,我才來三天,又沒見過墨凋,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而已?!?p> “……”紅菊扭頭表示不相信。
得換個話題。
茶白道:“紅菊,你剛剛是問我對墨凋的感覺?!?p> “嗯?!奔t菊道。
茶白仔細想了想道:“第一眼,這個人長得俊朗,氣勢凌厲,眼尾上翹,薄唇,不笑的時候看著高冷?!?p> “但是要說他是冰美人的話,尚差的遠。感覺這種高冷不是天生的,只是對不認同的陌生人帶的常用面具罷了。”
紅菊是真的驚訝了:“不過剛剛一眼,你就能看出這么多訊息?!?p> 茶白驕傲笑道:“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女人是一樣的,先看外貌、身材,然后看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帶主觀的眼睛去認識別人,會發(fā)現(xiàn)人,真的很有趣?!?p> “當然,只要求人長的漂亮不看品質(zhì)的,當我前面的話沒說。精神貧乏之人,再美好深刻的形容詞也感染不了他們?nèi)庋鬯^的外表主觀感受?!?p> 紅菊第一次認真的看著茶白道:“汝,很特別?!?p> 茶白拿著花籃手有點酸,神思分散,沒注意紅菊的神情,只以為平常說話,隨口回道:“贊謬了。”
紅菊也不在意,看了看桃花道:“桃花汝拿著也沒用,丟了吧?!?p> 茶白一聽,當即拒絕:“不要。這可是花錢買的,要有意義一點,比如送人什么的?!?p> 紅菊道:“建議不要送給異性?!?p> “懂?!辈璋椎溃骸耙悦庠斐刹槐匾恼`會。”
“到了。”紅菊道。
一間成衣閣映入眼簾,墨筆狂放,字跡龍飛鳳舞,給人一種精氣神的感觀。
門口兩幅對聯(lián),和匾額字跡截然不同的風格,當是不同的人書寫而成。
一書:先針而后縷,可以成帷。
一書:先縷而后針,不可以成衣。
“這個對聯(lián)不工整啊。文字含義倒是有趣,這家店的老板有點意思。”茶白在成衣閣門口觀看道。
“不過這字句,好像在哪里見過……淮南子…”
紅菊接道:“《淮南子·說山訓》?!?p> “嗯,好像是這個。”茶白道:“那這家店老板是什么來歷?”
“本地居民。”紅菊道:“空宙變化交替,部分文化重疊,實屬常事。”
“這樣啊,那我是多慮了。我們進去吧?!辈璋撞辉柑^追究,當下抱著花籃邁步進入店鋪。
紅菊隨后看著茶白背影不由笑了:“汝,看的書倒是不少。竟能記起這個?!?p> 茶白進入成衣閣中,綢緞絲絹琳瑯滿目,種類繁多,布匹衣飾不一而足。店中寬敞明亮,一個掌柜的和一個丫鬟模樣的侍者在招待客人。
一華麗裝扮的貴婦人帶著四個丫鬟正說著話,她身后其中兩個丫鬟捧著布類質(zhì)料,另外兩個丫鬟則托盤盛著衣服。
掌柜的是一名中年女性,面容和善,面帶微笑,對著貴婦人點點頭:“凌夫人,您放心,三天后,您定制的衣服會如約送到府上。”
貴婦人面容淡然,凌人氣質(zhì)自生,聞言冷淡點頭:“那就好。”
說完貴婦人便帶著四個丫鬟坐轎子離開了,掌柜的微笑看著茶白道:“這位姑娘,要看點什么?”
茶白想退出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得尷尬笑道:“我先看看?!?p> 掌柜的點頭:“可以。如有需要,請再找我?!?p> 紅菊察覺了茶白道意圖,問道:“怎么了?”
“我剛剛聽到掌柜的說凌夫人,是不是有個尚書姓凌,普通人家的打扮哪會這么招搖,而且周身氣場也帶有久居高位的高傲?!辈璋仔恼Z對話道。
“那個女人,的確是尚書夫人,巧的是夫妻二人都姓凌,卻并非本家,凌尚書懼內(nèi)在墨王朝遠近聞名?!奔t菊道,“汝能記住他,倒是令吾好奇?!?p>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尋常,這個凌夫人能讓凌尚書至今為止未有妾室,且不敢有怨言,想來手段非常。”茶白道。
之所以不說凌尚書與凌夫人伉儷情深,是因為凌尚書曾有納妾的想法,甚至王上透露欲下旨按功賞其幾名姬妾意思,那凌尚書當時未拒絕,回府第二天跪地求著王上手下留情。
其次也不乏為下官者討好諂媚,送些良家美麗女子,皆被一一送回。聽說那幾日凌尚書請了大夫,似乎腿腳不便……
“這和汝想離開成衣閣有什么關(guān)系?!奔t菊依舊不解。
“很簡單。如果掌柜的連尚書夫人都認得,這里又是京城附近,身為墨凋王妃的闕茶白不會被認出來嗎?”茶白道:“但是看掌柜的反應(yīng),不像認識我?!?p> “她認不認識汝,有什么相關(guān)?!奔t菊道。
“十天后我們要逃離這里,當然是越少人認識我越好。衣服之類,人生活常備,很容易被發(fā)覺我們來過,萬一墨凋狂性大發(fā),把接觸我的人都關(guān)進大牢,他們豈不是無妄之災(zāi)?!辈璋追治龅?。
“汝……是不是善心發(fā)過頭了。”紅菊嘆氣。
茶白道:“你經(jīng)歷的多,我卻是生活在和平年代,雖說不上絕對平等,但瞻前顧后是我家的家訓。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p>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紅菊上眼瞼微垂:“汝怨恨掌柜的…”
茶白無奈道:“你還真是有閑情,有時間挑我用詞不妥。如此說來,我是多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