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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書

第二十三章 戲啟

盛安書 居平遙 3034 2019-05-27 09:54:29

  ???

  明央街,顧府。

  作為這從當(dāng)年會稽的顧氏一旁支跟著太祖,一路發(fā)跡至如今,最終還成了這一門出了三書一令一傅的盛京顧家,其府邸自然是極為氣派的。

  微瞪著目的雌雄二獅分別立于朱紅色大門的兩側(cè)。雄獅腳踏繡球,仿若獨(dú)步無畏,能伏天下,而下偎著幼獅的雌獅又平了幾分自雄獅身上散出的威儀之感。

  恰如其分。

  正如這本該極顯奢貴的襲了兩百年的宅子,卻因那府門上掛著的蒼勁肅樸的顧府二字,一下就變得平和內(nèi)斂起來了。

  但此時(shí)一個(gè)身著蘆黃色錦袍的少年正火急火燎地跨進(jìn)大門,直奔內(nèi)院而去。

  還未見人便先聞其聲起來,“娘!不好了!”

  方才從顧老太太處請安回來的唐氏,茶還未入口,便見自家兒子毫無儀態(tài)地奔了進(jìn)來。

  柳葉眉微皺,但臉上仍是一副無可奈何的寵溺之色,溫聲道:“何事把你急成這樣?”

  “娘……娘!怎么辦……檀姐兒……娘,你要幫我!”少年絲毫未因自家母親的溫聲和語而有所寬慰,反而更是著急,還……帶著幾分害怕。

  隨即,便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嗒地將事說了出來。

  然而本還氣定神閑的唐氏,在聽完自家兒子的陳述后,驚得差點(diǎn)沒把手中的青釉瓷杯給摔出去。

  這次,唐氏那形貌極好看的柳葉眉是真的蹙在了一起,想打卻又狠不下心,只得強(qiáng)忍著怒氣,將瓷杯重重地摔在柚木雕花八寶桌上,“你……你給我跪下!”

  從未見自家母親對自己發(fā)過如此大怒火的顧遠(yuǎn)修也是一驚,回神間,自己已不知何時(shí)跪了下去。

  此時(shí)也管不得什么儀態(tài)不儀態(tài)的了,跪著上前幾步拉著自家母親的袖角,泣道:“母親,我……我真的只是想嚇一嚇檀姐兒,出口氣,我……我就在旁邊悄悄看著的,也不會讓她真的就丟了的?!?p>  唐氏越聽就越氣不打一處來,努力壓下怒氣,清明思緒,語帶肅意道:“如今,也只有以退為進(jìn),先去你祖母跟前去請罪。許……尚能補(bǔ)一補(bǔ)這已亡羊了的牢?!?p>  本以為自家母親會說出什么好主意的顧遠(yuǎn)昭聞言一急,忙道:“母親……母親,不行的……您再想想……”

  “不然還能怎么辦?誰讓你偏偏讓那小魔星給逮住了。再者,你以為檀姐兒自己不曉得說嗎!

  你祖母祖父生平最厭兄弟鬩墻,同室操戈之事,最厭不友不恭之輩,你又不是不曉得!

  你個(gè)混不吝的,還偏偏往刀尖上撞!我平日里教你的,你父親平日里教你的,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

  見自家兒子還一副不曉世事,妄圖輕了的模樣,唐氏一時(shí)間也氣得狠了,竟也訓(xùn)罵了出來。

  “不明白嗎?還不快去!”只聽一聲脆響,便伴著唐氏的怒氣聲砸到了顧遠(yuǎn)昭面前。

  “我……哦……好好!”被母親狠狠訓(xùn)罵了一頓的顧遠(yuǎn)修也漸漸反應(yīng)過來了,連忙應(yīng)聲奔了出去。

  “夫人,您順順氣?!敝灰姺讲疟惆察o候在一旁的,這個(gè)身著石青色褙子的婦人上前輕撫著唐氏的背,替唐氏順著氣。

  然后便緩聲道:“哥兒也是一時(shí)岔了而已,您也不必如此動怒,身子要緊?!?p>  說罷,便遞上了一杯清冽盈香的茶。

  接過茶,唐氏才緩緩道:“遠(yuǎn)修是我親生的,我也知曉,他不是個(gè)有大惡心的孩子?!?p>  “此事是他做的,我信。可若說此事是他想得……我卻是有些不能確定的?!碧剖衔Ⅴ局?,瞇眼凝神,素手輕撫著杯沿。

  “罷了。珍娘,替我收拾一下,再隨我去趟母親那里?!碧剖陷p嘆一聲,終是回神,決定先把當(dāng)下這樁事給解決了再說。

  ……

  雖是冬日,但這院子里的花草也不曉得被用了什么法子,仍是蔥郁斑斕的。

  因此,其主人在府里的貴重,可見一斑。

  不過,本該寧和平靜的院子,此時(shí)卻滿是相對的針鋒。

  有些不明所以的檀姐兒被自家祖母摟在懷里。

  一會兒看看自家滿臉怒容的哥哥,一會兒看看跪在地上,有些涕泗橫流的三哥哥。最后,還不忘偷偷瞥上一眼不言不語地喝著茶的四叔。

  “祖母,三哥哥說了讓我等他的,是我自己嘴饞,去了平昌街尋糖人。三哥哥并沒有害我?!狈鄣裼褡恋男」媚?,乖巧地蹭了蹭自家祖母,一雙杏眼中滿是疑惑。

  “我的乖乖檀姐兒說得對,你三哥哥沒有害你。但他身為兄長,卻未能護(hù)好幼妹,這便是他的錯(cuò)處?!?p>  雖上了年紀(jì),卻仍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念櫪咸?,眉眼含笑地對著懷里的小姑娘柔聲道?p>  慈祥,溫和。

  但此時(shí)卻不是對著他的。

  不過顧遠(yuǎn)修聞言也是松了一口氣,后怕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祖母如此說,就說明她還愿意將事化小。

  正思量著,便聽上首傳來了一道雖依舊柔和,但卻帶著幾分威儀的聲音,“遠(yuǎn)哥兒,我且問你,身為兄長,護(hù)妹不周,你認(rèn)是不認(rèn)?!?p>  “認(rèn)……祖母我認(rèn)。”顧遠(yuǎn)修此時(shí)也徹底清醒了過來,也有些后怕,若是他晃神真的未曾看好檀姐兒,那后果……

  人家上頭的都是熱血,他怎么就上的是一頭狗血呢!

  “既如此,那我便罰你跪五個(gè)時(shí)辰的祠堂,再抄十遍家訓(xùn),你可有不服?”老太太雖不是出身將門,但也是走過了多年風(fēng)雨的老人,只這么清清淡淡的一席話,也能帶出些壓迫感來。

  “沒有。謝……祖母開恩?!鳖欉h(yuǎn)修應(yīng)得懇切。

  “祖母!”一旁的顧霽光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顧庭季插了過去,“母親,將至午膳,不若待遠(yuǎn)哥兒先用過午膳,再自去祠堂罰跪如何?”

  聞言,顧老太太懷里的小姑娘也點(diǎn)著頭,糯糯道:“嗯,四叔說得對。還是讓三哥哥用過飯?jiān)偃グ??!?p>  正跨入門檻的唐氏一頓,心下一嘆。

  這尊佛怎么也在?

  老太太聽罷,頗有些好笑地捏著小姑娘的臉,道:“好,就聽我們檀姐兒的。檀姐兒真是長大了,也曉得疼惜兄長了。”

  不過,卻略帶深意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淡笑開來。

  論算計(jì),這家中誰也越不過這小子去。

  不過,也好,遠(yuǎn)哥兒是該吃些苦頭的。

  再如何,顧霽光也是明白了,此事也只能了成這樣了。

  可他……

  “既如此,那兒子便帶著霽光告退了。難得霽光這小子先前還與我說,要向我好好討教一番課業(yè)。”

  聞言,顧老太太也是一樂,眉眼含笑地調(diào)侃道:“好容易日頭從西邊升一回,快去吧??烊ァ!?p>  于是顧庭季拉著自家侄兒便準(zhǔn)備出去。

  剛轉(zhuǎn)身走了幾步,便迎面來了一個(gè)眉眼清雅的婦人。

  “小叔好?!眿D人語氣溫和,面上帶笑道。

  她可是聽自家老爺醉酒后提過一嘴,不過是一個(gè)撿來的罷了。

  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被養(yǎng)在了顧家。

  雖說自家老爺也不是老太太親生的,可再如何,也該叫老太太一聲嬸娘。

  但偏偏總是被這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小叔子給越了過去。

  不過,即便她不是太喜這個(gè)小叔子,但面上所做,也挑不出一絲錯(cuò)處來。

  “二嫂好?!鳖櫷ゼ韭勓缘_口回道。

  而顧霽光雖此時(shí)也正在氣頭上,但還是喊了聲“二嬸好?!?p>  只是,單看其面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下一瞬是要準(zhǔn)備去咬人。

  ……

  這方,林望奚已是逛了大半日的盛京城,也一并在外用了午膳。

  正是飯時(shí),酒樓內(nèi),香氣四溢。

  不過,如今飯已飽,食已足的林望奚再聞著何等香味也生不出一絲食欲來了。

  “公子,可要再歇上片刻?”葉笙溫聲問道。

  “不了,回吧?!绷滞梢恍Γ瑧?yīng)聲道。

  隨即便起了身。

  見狀,葉笙也便起身一道出了酒樓去。

  而先一步出了門的林望奚,看著這三方而開的岔路口一頓。

  她……貌似,不太找得準(zhǔn)方向了。

  方才,來路是哪條來著?

  上一世她雖也路癡,但還算是跟著導(dǎo)航能找得準(zhǔn)路,找得準(zhǔn)方向的那一種路癡。

  這一世……

  葉笙以為小姑娘是在思考哪一條路,更為便捷,省路。

  便開口道:“公子,咱們走左邊這一條吧,這一條離府邸最近?!?p>  “嗯,好?!绷滞蓮濏恍Γ矐?yīng)得利落。

  跟著走,總不會錯(cuò)了。

  不過剛一轉(zhuǎn)角,便見前面那該是京兆尹府衙的門口……圍著些人。

  待走近了些,便聽有百姓道:“老伯,你回去吧,你一直在這兒也不是個(gè)事。不若先讓你兒子入土為安得好?!?p>  只聽那老者語氣固執(zhí),哽咽低泣道:“我兒因與那李家員外的兒子起了爭執(zhí),動了手而入獄,這我認(rèn)?!?p>  “可為何入獄尚不足一月,便亡在了獄中?”

  “你告訴我,如何讓我兒入土為安,又何以為安?你說……你說啊!”那老者說著,竟放聲嚎哭了起來。

  凄惻悲切,一時(shí)間,竟無人忍心再開口勸慰。

  何為父母?生之,養(yǎng)之,育之,教之,念之,望之,報(bào)答三生輕。

  半晌,終于有一衙役模樣的人開了口,語氣頗有幾分無奈,“老伯,你兒子當(dāng)真是暴斃亡的。你自己也見過了,你兒子身上既無傷也無損。更也沒有中毒的癥狀。再如何查,也是這樣?!?p>  “就是,我家大人因念著你父子二人相依為命,而你家兒子又確是亡于獄中的緣故。這才給了你二兩銀子以作安撫。你這老匹夫可不要得寸進(jìn)尺!”又有一衙役跟著開了口,只是語氣有些沖。

  ……

  一時(shí)間,老者那聽得出絕望之意的嚎哭聲,衙役的訓(xùn)罵聲,百姓的議論聲紛紛涌入了林望奚耳中。

  天清寒,北風(fēng)渡,霽月光風(fēng)銷,松竹仍在否。

  她抬頭望去,匾聯(lián)上太祖當(dāng)年親題的字還在。

  蒼勁,肅穆。

  那字,盡管早已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重鍍再刷,但那歷經(jīng)歲月與滄桑而留存下的痕跡,仍向世人宣說著這個(gè)王朝初建時(shí),那個(gè)心懷壯志的帝王……最初的樸愿。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須知。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莫為。

  而若是再往里走,不需抬頭,林望奚也知那黝黑透亮的烏木牌匾上,用金漆書著的,只有四個(gè)大字:正大明光。

  寒風(fēng)忽起,渺渺而來,擦過臉頰,有些刺人,也迷了眼。

  以為林望奚要上前摻和的葉笙,帶著些勸意,開口道:“公子,咱們……”

  林望奚聞言,唇角一彎,倏忽便逝,淡淡道:“走吧,回家?!?p>  

居平遙

挖坑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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