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嘈雜的聲音混合著藥水的味道讓人呼吸困難。
文凡提著兩口袋東西在門外猶豫了好久。他聽到里面的談話和哭聲,一直不敢進去。
聽到里面沒有動靜了,他才鼓起勇氣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文凡,你怎么來了?”程默看著門口站著的人,有點驚訝也有點驚喜。
“默默,這是?”
“哦,你就是文凡啊,快進來,快進來?!崩钐m把他拉了進來,關(guān)上了門。
“阿姨,這是我買的一點東西……我也不知道買什么好?!彼o張地摸摸腦袋。
“你來就來嘛,還拿什么東西啊?!彼舆^東西放到床頭柜子上。
“你們聊,我出去一下?!?p> “媽……”
“沒事,有文凡在這兒呢,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p> “……”你倒是真放心……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你看一眼我,我看一眼你,視線交匯又快速避開。
房間里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程默手指揉著被單,看著他的手不停的動著,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啊……哦……祝你早日康復(fù)?!彼幸淮顩]一搭的說道。
“就沒了?”
他頓了頓,看著她鄭重其事地說:“程默,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她撅撅嘴。
“我那天不該惹你生氣?!?p> “你知道就好?!彪m然她知道那天錯不在他,但她就是不想認錯。
“看到你這么有誠意的份上,我原諒你了?!?p> “真的?”文凡頓時眼前一亮。
“本姑娘一言,駟馬難追?!彼πφf。
他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笑著說,“你媽媽怎么認識我的?”
“很正常啊,畢竟咱們以后可能就是親戚了?!彼πφf。
文凡點點頭,想想也對,“對了,你感覺怎么樣,好點沒?”
“已經(jīng)沒事了,每次都是這樣,我都習慣了?!彼抗獍党亮艘幌?,轉(zhuǎn)瞬即逝,笑著說,“對哦,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王文月給我說的?!彼S口回答。
“哦,沒想到她嘴這么快,早知道就不告訴她了。”她撇撇嘴說道。
“那怎么行,我答應(yīng)了她要照顧好你的?!?p> “就你?”
“怎么,不行啊?!?p> “噗嗤~”看著他堅定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拖著長音說:“行~”
說罷,她閉著眼睛說道:“小凡子,我口渴了。”
說完文凡笑著給她倒了杯水,畢恭畢敬地遞給她:“主子,水來了?!?p> ……
辦公室里,程爸爸看著手里白色的單子,眉頭緊皺,聲音有些沙啞。
“老徐,還有其他什么辦法嗎?”
坐在對面身穿白大褂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看著他,輕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說,“老程啊,這么些年了,你女兒的情況我很清楚,除了這個辦法外,沒有其他更好的治療方法了?!?p> “她的情況很復(fù)雜,宜早不宜晚啊……”
“做手術(shù)真的有效嗎?”
徐醫(yī)生重新帶起眼睛,說,“至少能在找到更好治療方法至前,能讓她多活幾年吧?!?p> 他站起來拍拍程爸的肩膀,“老程啊,你也別太擔心,現(xiàn)在醫(yī)療技術(shù)發(fā)展很快,你要相信奇跡會發(fā)生的。
程爸從房間里走出來,站在門口停留良久,才慢慢走到椅子讓坐了下來。
他弓著背揉了揉充滿血絲的眼睛。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后背。
“默默醒了?”他問。
“嗯。”
“醫(yī)生怎么說的?”程媽媽坐在了他旁邊。
他長出了一口氣,說,“叫休學,早點做手術(shù)?!?p> 程媽媽長嘆一聲,淺淺地說:“只怕孩子她不愿意啊?!?p> ……
病房里兩個人你一句我一言,讓這個本就冷冷清清的房間有了些許暖意。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幾只麻雀掠過,只留下嘰嘰喳喳地叫聲。
“對了,你什么時候出院?”文凡把一牙橘子喂到她嘴里。
“不知道,應(yīng)該快了吧?!彼哿宿圩旖堑陌l(fā)絲說,“幸好今天周六,不然又得耽擱上課了?!?p> “沒看出來你這么愛學習?!彼麘蛑o道。
“你什么意思?”程默瞪了他一眼說:“我成績也不差好吧,你少看不起人。”
“你說的對,是我狗眼看人低了?!彼χ纸o她喂了一牙橘子。
文凡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趕忙站了起來。
“叔叔阿姨?!?p> “爸爸媽媽?!背棠χ暗馈?p> “辛苦了你了小凡?!背虌寢屝χ吡诉^來。
程勁松跟在后面,面色凝重,路過文凡身邊的時候,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他感覺他的笑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小凡啊……”李蘭臉露難色,緩緩地說:“我們想和默默說點事情?!?p> “哦哦,好?!彼斎欢闷穑R上帶上門走了出去。
文凡站在門口,這才發(fā)覺外面好冷,在房間里面竟然沒有感覺到。
他搓了搓手,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陣喧嘩聲由遠及近傳入耳邊,一群護士推著一架手推床快速地涌了過來,然后又快速地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只剩下后面幾個人的哭喊聲和越漸模糊的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
文凡看著這個場面,莫名的揪心。他似乎記得小時候爸爸也是這樣被推進去的,而那時自己卻沒有哭,反而還覺得很好玩。
又是一陣哭喊聲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只是這次的聲音沒有剛才的那么空曠入耳。
他這才注意到聲音是從房間里傳出來的。
他起身正準備推門進去,手卻停在了門把手上怎么也動不了。他知道現(xiàn)在進去還不是時候,他剛想轉(zhuǎn)身坐下,門就打開了。
程勁松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凡,進去吧。”沙啞的聲音讓他覺得這個男人一定累極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了。房間里只剩下了兩個淚人。
李蘭看著他,擦了擦淚水,勉強撐出笑容,“小凡,進來,你們好好聊,我去準備午飯?!?p> 文凡突然覺得自己很多余,站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還只能打攪他們。
“擦擦吧?!蔽姆沧诖策?,給她遞了一張紙。
淚水打濕了她稚嫩白皙的臉,幾縷頭發(fā)緊緊地貼在上面。一雙眼睛如出水明珠,淚光閃爍。
他把她臉上的頭發(fā)捋開,用紙巾幫她把淚水擦干。
“文凡,你覺得我是不是很該死?!?p> “為什么這么說?”
“可是……可是我活著就會拖累別人?!彼f著又啜泣起來。
“誰說的,我保證不打死他?!?p> “噗嗤~”她眼含淚水地笑了一下,“你怎么也學這套了?!?p> “畢竟從小跟著路鳴屁股后面,也耳濡目染了?!彼麥\淺的笑了笑說道。
“好啦,別想這些沒用的了。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覺得你要是那啥了,反而會讓親人痛苦,朋友傷心?!?p> “所以啊,你更要好好的活著?!?p> “我爸媽讓我休學做手術(shù)?!彼吐曊f道。
“手術(shù)有用嗎,風險大嗎?”
“他們說手術(shù)風險很小,效果也很好?!?p> “那就做?!?p> “可是……”她有點糾結(jié)地說,“我害怕……”
看著她臉上擔憂的神色,文凡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很讓人心疼。他很難想象她從小是怎么長大的。
她總是能給別人溫暖,而她自己的心卻是冰涼的。
他撫了撫她的頭發(fā),笑笑說,“別怕,睡一覺就好了,沒感覺的?!?p> “那會不會留下傷疤?”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文凡。他有點心慌,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
“這個……可能會有傷疤。”
“不過沒事,傷疤嘛,那是光榮的象征?!?p> 程默“……”
“你這也是和路鳴學的?”
……
經(jīng)過文凡苦口婆心的勸說,從扁鵲治病到關(guān)羽刮骨療傷,可謂是費盡口水,最后程默終于決定做手術(shù)了。
“小凡啊,謝謝你啊。”走之前,程勁松握著他的手激動的抖著。
“沒事……叔叔?!?p> “叔叔,阿姨,我先走了?!?p> 看著他的背影,李蘭笑著說,“這孩子真不錯?!?p> “不過他聲音怎么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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