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之間終究只剩下怨與恨,她要殺他!她竟然用這樣手段對付他!
楚啟為她留下了藍刃,蜀府為她留下紅羽,這兩個組織他本不放在眼中。
至今它們依舊存在于九洲大陸上的理由不過是他想著它們在他不在的時候能成為護著她的屏障或是武器。
可是他卻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兩個他暗中派人護著的江湖組織,竟然會變成反咬他的毒牙,而這個命令是出自他最愛的人!
驪宮
夕陽漸下,紅色渲染著大地,倦鳥歸林,如此寧靜而美好的景色也只有在這驪宮的閣樓上才能看見。
就在楚蘇正認真地看著天邊的那抹紅霞之時,突然一個身影落在了閣樓之上,楚蘇收回視線看向那人,只見他一襲淡藍色的衣服上滿是血……
像是發(fā)現(xiàn)有人正看著自己,馮浪抬頭看向去,眼前這個白衣服女子一頭銀發(fā),眼神如湖水般平靜。
“你……是楚蘇?”馮浪震驚地看向她,羅梵天不是說她還有幾年的時間嗎?怎么會?她怎么會老得如此之快???
“你是誰?”
“我是……馮浪……”
楚蘇聽罷慣性地后退了一步,看到她的動作,馮浪忙伸出手解釋“你不必怕我……”
“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今天我是專門為你而來”馮浪愧疚地看向楚蘇。
“輔席說過你是蜀府的叛徒”楚蘇冷漠地看著他。
“不是的!我不是叛徒……馮衍才是叛徒,是他……是他把桐姐姐送給了南楚的太子!他是西戎的細作……”馮浪急切地說著。
楚蘇懷疑地看向馮浪“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他身上竟然有母后的氣息,這是怎么回事?
“紅月之夜,我就在黎?!闭f著馮浪難過而急切地看著楚蘇“你的母后,死在我的面前!
楚啟……我親眼看著他跳下了城樓!看著西戎的軍隊沖進了郢都……而那個打開城門,殺死丹蕊,逼死梁燕將軍的人正是馮衍!”
“不可能,丹蕊是馮衍的孫女,他不可能下這樣毒手!他是我的輔席,我的師傅……”
“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你和你的母后,你的哥哥都是這場統(tǒng)一九洲計謀中的棋子”
楚蘇詫異不已“你這話什么意思?”
馮浪咳嗽了一下“當年你母后和姨母出現(xiàn)在九洲大陸,便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七國之人對蓬歸墟境很著迷不管是真是假這都成了大家心中的神苑仙境。
可后來你姨母愛上了一個西戎男子,我哥哥馮衍早就看出那個男子不是尋常之人,他試圖阻止這一切,可最終被那個西戎男子殺害了。
假馮衍騙我闖蓬歸墟境之門,你母后為了救我強行關閉蓬歸墟境的門導致結(jié)界崩塌,后來他把失憶的桐姐姐送給了南楚王!
而你姨母被抓走了,最后失去所有消息,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自行封了所有記憶,成了瘋子。
這個假馮衍帶著西戎王的命令進入了蜀府,成為大祭司,他帶給你父王虛假的神諭。
他告訴你的父王有一股力量選中了你,你會顛覆九洲大陸的關鍵,甚至你會打開蓬歸墟境!
在這些年里他一直編織著蓬歸墟境不死傳說,蠱惑著其他六國的君王……整個九洲都不約而同的想要得到你進入蓬歸墟境!”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楚蘇眼中泛起漣漪,她不愿相信,自己與子政是由謊言陰謀而結(jié)合。
只見馮浪拿出了一塊玉佩,玉佩上寫著一個“啟”字,楚蘇忙接過玉佩,那一刻她仿佛感覺到楚啟就在她身旁,想到哥哥楚蘇眼睛有些濕潤了。
原以為自己與子政之間不管有多少的愛怨情仇,至少他們曾經(jīng)深愛過彼此。
可惜馮浪的話將她打入深淵“西戎王并沒有你想象中簡單”
“僅憑這些,你以為我會信?”
馮浪抓住她的胳臂,馮浪這些時日的所有經(jīng)歷在楚蘇的腦海里出現(xiàn),她震驚不已……
片刻后,她緊緊的握住玉佩,原來驀然回首那個在陽里街頭看到的背影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場為爭奪天下的陰謀,而她從始至終都是一枚開啟戰(zhàn)亂的棋子……
楚蘇只覺得內(nèi)心疼痛,這顆心痛的那個深刻,這股痛好似隨著血液漫流全身,就像地獄巖的熔漿,灼燒著她的每一寸肌膚,而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淚水可流。
那些與尚子政在一起的過往,都因為馮浪所說的話,全部被灼為灰燼,她以為他們之間雖橋路各所歸,卻也有過名為曾經(jīng)的回憶,可這場戲的結(jié)局竟然是“陰謀”兩個字!
她這一生像夕陽一樣妄想將這溫暖這光芒帶進黑夜里,卻不想這夜是如此的漫長,黑暗狠狠地將她吞噬,沒有半絲反抗的力氣。
有時候她真的是恨死自己了,哥哥的死,說到底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不讓哥哥去救母后,哥哥便不會去古越之地,也不會叛變,如果她不愛上尚子政,哥哥就不會死!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我來這兒是為了帶你走,蜀府雖然不再了,但紅羽還存在,那些教徒還在,我也會保護你……”
楚蘇平靜地看著他“我不會跟你走,你回去吧,帶著剩下的人好好活著。”
楚蘇欲離去,看著她那滿頭的白發(fā),馮浪似乎看到了桐姐姐正在漸行漸遠,她不能這樣離開,他不可以看著她死!
這樣想著馮浪起身只是幾步,身形重形疊疊,閃到楚蘇的跟前“你要拋棄你的子民嗎?”
“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顏面見他們”說著楚蘇悲涼地說道:“沒有我,或許他們會生活的更好”
說完楚蘇便要從他身旁離去,馮浪一把抓住楚蘇的手。
楚蘇警惕地看向他,馮浪開口“你的哥哥至死都沒有放棄南楚的子民,而他們也愿意為他付出生命,乃至成為九洲的叛徒與流民,你真要看著那些無辜之人死去嗎?”
楚蘇察覺到他話外有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馮浪松開她“那日楚啟跳樓之前,曾讓我護送了一批南楚忠烈之后,戰(zhàn)敗之后我?guī)е切┦軅哪铣㈩I與那些被楚啟所收留的末邯流民一道遁入山林。
不久,有一個少年找到了我們,告訴了尚子政南巡之事,而我們謀劃了一起暗殺”
“你們不可能近得了尚子政的身”
“所以,我們在山崖之上利用投石器與猛士,向尚子政的車馬,砸千斤巨石”
楚蘇難以置信,他們居然會想到這種辦法“他若是沒死,整座山絕不會有一個活物”
“你說對了”馮浪無奈道:“被圍在山上的更多的是末邯和南楚的遺部,僅僅憑著一股為楚啟報仇的心,便前仆后繼的奔赴”
“他們是為了哥哥?”
“其實楚啟一直在收留末邯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和被西戎通緝的要犯,給他們提供衣食住行,甚至在最后關頭,楚啟也想辦法讓紅羽護住他們,而他們一直將這份恩情記在心里,所以他們那怕明知會死,也毫不畏懼”
楚蘇聽罷有些動容“國破家亡,流離失所,本可以安穩(wěn)度日,卻能不負恩義,以命相搏,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你愿意跟我走了?”
楚蘇仿佛重燃了斗志“他們也是我該保護的人”
馮浪聽罷很是欣慰“我要為你做一件事”話音剛落,他再次抓住楚蘇的胳臂,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里流出。
這力量讓他們的身體不停地旋轉(zhuǎn),速度越來越快,楚蘇只覺得四季在她的周圍快速流轉(zhuǎn),她有些眩暈,閉上了眼睛。
少頃,兩人停了下來,楚蘇睜開眼睛,她驚訝地看著眼前這白發(fā)蒼蒼的男子“你……”
馮浪松開她的手“這是尋姐姐給我的,如今我將它還給你”
楚蘇有些不解,頃刻間那些披散的白發(fā)變成了黑色“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不能救尋姐姐,不能救楚啟,至少讓我試著為你做一些事”
“可你………”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你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選擇,而我也會繼續(xù)守著紅羽,守護著她所珍惜的一切”
可惜哪怕他犧牲多年來術數(shù)與內(nèi)功,最終也只能讓楚蘇勉強再支撐一年。
“你跟我的母后……”楚蘇欲言又止。
馮浪的眼神變得溫柔了許多“我只能告訴你,為了能與她站在一起,我做過很多天真或瘋狂的事,包括對你的傷害”
“你確實做過很多傷害我的事,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鄭妃娘娘”
楚蘇聞言轉(zhuǎn)身,此刻的她頭發(fā)披散,一襲白衣,整個人就像風中搖曳著的一束蘭花。
馮浪的視線尋聲,齊異拔出劍對著馮浪“你是何人,竟敢闖行宮”
馮浪欲出手,楚蘇將他擋于身后,似乎在告訴齊異,馮浪對她無害……
“你是來找我的?”
“他是……”齊異還未說完楚蘇反問“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楚蘇沒有說話,齊異繼續(xù)道:“王上讓你馬上去見他”
“我說過不會再見他的”楚蘇淡淡地回答。
“這次你非去不可”齊異一臉嚴肅地看著楚蘇毫不避諱馮浪“王上南巡,一些叛逆分子在官道附近的崖上設下埋伏,以巨石擊車攆,副車受損嚴重,主車無恙。你必須去”
從齊異的表情,她察覺到事態(tài)嚴重,楚蘇盯向他,齊異繼續(xù)說“他們在崖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玉佩,是西戎王宮之物”
楚蘇愣住了,玉佩……那個找馮浪的少年莫不是緒良!?他被抓了!?楚蘇有些站不穩(wěn)了,馮浪忙扶住她。
那塊玉佩用得竟然如此之快,這玉佩卻是緒良的救命符,也是她的催命符!
“齊異還記得你說的話嗎?”
“什么話?”
楚蘇無比認真的看向齊異“在斗獸臺的時候你說會幫我收尸,是真的嗎?”
齊異看著眼前的楚蘇,想起這哥哥的變化,他與嫂子關系越來越好,甚至連自己深愛的女子的畫像都收起來了。
她是南楚的公主,卻被心愛的人滅了母國,殺死了至親………前一刻還是備受寵愛的妃子,一瞬間便被貶八百行宮成為一個無國無家無姓之人,永生被幽禁于此,仔細想想她也有些可憐“是”
楚蘇認真的看了一下他輕笑“我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說完不等齊異反應,她抓住馮浪的手猛地跑向欄桿。
“不要做傻事!”齊異大喊。
兩人直接跳了下去,齊異還未跑向欄桿處,一股巨大的風自下而上來襲,只見馮浪和楚蘇站在一只巨大的機械鳥背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