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到底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機關(guān)算盡?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壁燈,昏暗的燈光下,女人單薄的身子因緊張而輕顫著,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睛恨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爸爸在哪?”
鋒利的刀刃抵著男人的脖子,握著刀的手不停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刺進(jìn)他的皮膚。
“我在問你我爸爸的下落!”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又問了一遍。
她果真為這件事回來了!
復(fù)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躺在床上的男人,被上帝精心細(xì)琢過的五官染上一層薄薄的涼,“一年了,你現(xiàn)在才想起你的爸爸,你這女兒還真是夠孝順的?!?p> 面對她的威脅,他出奇的冷靜,就像雄獅看著闖進(jìn)自己領(lǐng)地?fù)]著爪子炸毛了的兔子,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反而心平氣和道:“我告訴你他在那里又能怎樣?你帶走他,只會讓他死的更快罷了,就憑你連大學(xué)都沒有畢業(yè)的落魄千金,你有錢支付他昂貴的醫(yī)療費用?”
薄書言看著她眼里快要溢出的憤怒,語氣無奈地柔了幾分,“他的心臟早就不好了,這一年病情急劇惡化,我本打算讓他做手術(shù),可他卻死活不同意。你要真孝順,就讓他把手術(shù)做了,多活幾天是幾天,這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
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嗎?!
她的瞳孔急速地擴大,整個人就像一張近乎要繃直的弓,仿佛隨時會斷裂。
淚水迅速地溢了出來,所有的理智仿佛頃刻間炸了個粉碎。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拼命地遮掩住自己的狼狽,對上薄書言的眼睛,紅著眼睛,決絕道:“這個不需要你操心。我們父女是死是活,原本就和你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p> “怎么能沒有關(guān)系?”他眼里帶著一絲笑意。
“薄書言!”她大聲地呵斥著,潛藏在心底恥辱襲來,就像無數(shù)根蠶絲,狠狠地勒進(jìn)自己的身體,每一寸皮膚都在不可抑制的顫抖。
她的嗓音瞬間沙啞了起來,“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再說一遍,讓我?guī)野职蛛x開。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我此生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
薄書言眸子頓時一沉,仿佛醞釀著一場滔天海浪,四周的氣壓瞬間低沉。
突然,一道勁風(fēng)襲來,她緊緊握著刀的手一麻,手指無力的松開。
她一驚,迅速地去抓,卻被男人搶先移開。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伸了過來,蔣艾敏捷的離開了床沿,快速地往后退了兩步,垂在腿邊的手迅速地握成了拳,臉上的不甘和眼里的憎恨仿佛要化為實質(zhì)。
好似窗戶被打開了,隆冬深夜的冷氣灌進(jìn)了房間,氣溫迅速下降了好幾十度。
薄書言臉上的慵懶和柔情收斂的一干二凈,又恢復(fù)到了他二十年如一日的冷漠,“就你這點雕蟲小技還想殺我,你忘了你的武術(shù)是誰教的了。”
蔣艾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慘白,包裹著整個身體的倔強和不甘龜裂開來,整個人就像一張風(fēng)一吹就會化為齏粉的舊紙。
是呀!她的武術(shù)還是薄書言教的。
那個時候,薄書言還只是她可有可無的小保鏢,本來教武術(shù)的老師是專職教她的,可她為了和他多待一會兒,就一直帶著他。
她從小就被父親捧在手心里,千寵萬嬌長大的,那吃得了練功的苦,再加上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薄書言的身上,自然學(xué)的馬馬虎虎。
卻沒想到,薄書言卻認(rèn)認(rèn)真真的跟著老師練,最后她干脆讓薄書言學(xué),等回家了再教她。
那個時候她天真的以為,只要薄書言學(xué)會了,保護(hù)好她就行,她會不會無所謂。
卻沒想到,他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xiàn)在。
蔣艾恨透了自己,是她把薄書言帶回蔣家的,是她讓爸爸帶他進(jìn)集團的。
卻沒想到,蔣家因為她養(yǎng)了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狼,轉(zhuǎn)身就把蔣家蠶食了個干干凈凈。
禁錮了爸爸,設(shè)計陷害哥哥入獄,滿世界的抓捕自己。
可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甚至拿著刀,抵著他的脖子,都?xì)⒉涣怂?p> 她看了一眼自己空掉的顫抖的手,悔恨的淚水裹著滔天的恨意流出,全身原本就緊繃十足的神經(jīng)蹭的一聲全部都斷了。
她恨極了,五臟六腑翻攪著痛,看著他手里握著的刀,快跑了兩步,撲上了床,伸手就去奪刀。
薄書言只看到一道靈活的影子撲了過來,剛要做出反應(yīng),手里的刀就被一直細(xì)白的小手握住了。
她握著削鐵如泥的刀刃,血宛如水般涌了出來。
“瘋子!”薄書言原本就疼的太陽穴狠狠地跳了跳,他一手握著刀把,另一只手去扳她的手,她卻更用力的去握刀刃。
他只能松開握著刀把的手。
蔣艾趁著這個空檔,另一只迅速地握住刀把,舉起刀就朝薄書言扎了過去。
薄書言的身子一躲,刀擦過皮膚扎在床上。
蔣艾拔出刀,再次向薄書言刺了過去,手腕卻輕易的被男人的大手攥住。
她拼盡了全力,刀子卻紋絲未動,她想都沒想的用流血的手握住自己拿刀的手狠狠地摁去,卻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穩(wěn)穩(wěn)地扯開。
握著刀的手一麻,刀子滑落,她本能的去看他,還沒有看清他的臉,整個身子一翻,重心一空,狠狠地砸在了床鋪上。
蔣艾伸腳就去踹,兩條腿卻輕易的被男人制住了。
薄書言握著她的兩只手腕,高大而威嚴(yán)十足的身子靠近。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她臉漲得通紅,就連漂亮的眼睛都充斥著濃重的紅,像極了走火入魔的修煉者,“你殺了我!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我恨你!恨你?。『弈悖。?!”
她大口的喘著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他黑著一張俊臉,冰冷的、凌厲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凌遲著她,和她相比,他簡直冷靜到了極點,“難道不是你想殺我?”
“殺你!”她拼命地控制住打顫的牙齒,一字一頓道:“我憑什么要賠上我的一生去殺你,你以為你是誰?”
“我難道不是你愛的死去活來的薄書言?!彼涑俺雎暎曇衾飵е唤z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酸澀。
那愛炙熱的,有時候連他都有些感動,總覺得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后來呢?
他思緒一滯,身體里涌動著抑制不住的怒意。
蔣艾被他語氣里的嘲諷和戲謔氣瘋了,整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喉嚨像是灌滿了水銀,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終于消停了,薄書言看著她已經(jīng)被血浸透的手,紅的刺目。
他知道她從小就怕疼,一點點的小傷口也會讓她哭的死去活來的,而現(xiàn)在——。
他心一揪,連忙松開她的手腕,起身,拿起一邊的匕首站了起來。
身上的力量卸掉了,情緒慢慢的平復(fù),疼痛也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她好恨!好恨!
恨無能的自己!恨懦弱的自己!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大概是這一年所積攢的所有的委屈,無助和怨恨全都迸發(fā)了出來,宛如開閘的大壩,一發(fā)不可收拾,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她本想動一動,可整個人就像是從頭到腳被水泥澆灌了,重達(dá)千斤,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呼吸越來越困難,思緒越來越飄遠(yuǎn),眼前的男人也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可她依舊死死的盯著,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萬剮,來彌補自己這些年犯的錯。
突然,黑暗襲來,她的眼皮一沉,失去了知覺。
臥室里沒有醫(yī)藥箱,等薄書言從書房拿了醫(yī)藥箱走進(jìn)臥室時,女人不見了。
薄書言萬年的冰塊臉上快速地閃過慌張,他抬頭,陽臺的玻璃門開著,一個纖細(xì)單薄的身影正在往欄桿上爬。
蔣艾察覺到了薄書言的腳步聲,回頭,就看到男人氣勢洶洶的快步走了過來,就像來自于黑暗的閻王。
她看了眼樓下漆黑的空地,心一橫,翻過欄桿,往下一躍,胳膊卻被一只滾燙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
蔣艾抬頭,撞進(jìn)薄書言那雙深邃如宇宙的藍(lán)眸,想要掙脫,可那手就像是固定在了她的身上,怎么掙扎都甩不開。
她的身子懸在半空,黑色的短發(fā)雜亂的飛舞,黑色的皮衣和皮褲和夜色融為一體,整個人就像一只隨時會被風(fēng)割裂的蝴蝶。
薄書言用力往上一拉,另一只手強而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就像提小貓小狗般,輕而易舉的把她拎了起來。
寒冷的冬風(fēng)呼嘯而過,他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頰,又氣又心疼,扛起她就進(jìn)了房間。
一陣頭暈?zāi)垦_^后,她跌在沙發(fā)上,甚至都顧不上對突如其來的溫暖做出反應(yīng),兩只胳膊就被男人的大手緊緊地鉗制住了。
“你就這么急著找死?”
他一張俊臉陰沉的能滴出墨來,眼里翻滾著濃稠的憤怒,低沉的聲音重重的壓進(jìn)她的腦海里。
“我死了你不高興?”她的瞳孔隱隱的滲出一點紅,冷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嗎?難道找到我不是為了殺我?”
她的語氣輕松極了,漂亮的眸子里空無一物,和剛才一臉憤怒的她判若兩人。
大概是她前后的態(tài)度差別太大,薄書言眸子一瞇,宛如探測儀的目光仔仔細(xì)細(xì)的在她的臉上掃描著。
他的目光壓迫力十足,蔣艾不懼的對上,細(xì)長的眼角微微翹了翹,“你這是什么意思?想著用什么方式弄死我?”
她的臉頰蒼白如紙,強撐的倔強一觸即破,漂亮的額頭上布滿了細(xì)小的汗粒,他這才想起她受傷的手。
整只手紅的看不到一丁點的皮肉,被鮮紅到發(fā)暗的血裹了個結(jié)實,無力的垂著。
薄書言的大手松開她的胳膊,坐到地上,一手抬起她的受傷的手,另一只手拿過桌子上的醫(yī)藥箱。
蔣艾的目光冷冷的落在男人握著鑷子的手上,他的動作熟練又認(rèn)真,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清洗著她手上的血。
被洗掉的血液弄臟了他的褲子,他也無動于衷,烏黑柔順的發(fā)在昏黃的燈光下平添了幾分暖色。
面對這樣的他,總讓她有一種他心里其實是在乎她的錯覺。
呵!
她心里冷笑了一聲,嘴角勾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想著她怎么還像以前一樣蠢,總是一廂情愿的以為他并沒有自己看到的那般絕情。
卻忘了,他可是薄書言呀,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情感判斷的薄書言。
傷口很深,他看著她無力的攤開的手,原本就緊皺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英俊的臉上滿是心疼和憐惜。
蔣艾看他動作輕柔的朝傷口上了藥,用紗布包裹好,淡淡的想,也難怪她會色令智昏不顧一切的愛了他這么多年,他在外面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不解風(fēng)情,號稱工作機器,卻在照顧自己這件事情上無微不至,妥帖異常。
畢竟,自己出國前,他雖然在外界的眼里已經(jīng)是薄總了,但依舊作為自己的保鏢,吃住在蔣家,直到他完全的接手了蔣家之后,才換了住處。
蔣艾舉起自己被包成了粽子的手,冷漠的眉梢瞥了一眼薄書言,“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薄書言一邊收拾醫(yī)藥箱的東西,一邊道:“你會任憑我處置?”
“你其實心里清楚,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無論是我爸爸,還是我,對現(xiàn)在的你都構(gòu)不成威脅。我父親叱咤一生,走到哪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F(xiàn)在卻一身疾病、茍延殘喘。作為不學(xué)無術(shù)的蔣家大小姐,我也算是不可一世過,現(xiàn)在也不過只是個居無定所的落魄千金。比起直接殺了,這樣落魄的活著,豈不是更凄慘。你看著,也更解氣呀?!?p> 大概是她冷著臉,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讓他過于意外,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好久后才道:“這可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難道不是?”蔣艾神色依舊清淡,“我仔細(xì)想過這些年,除了我瞎了眼看上了你,纏著你,我爸爸也曾因為我逼過你,讓我們把婚約定下來這件事外,我們家對你還是不錯的,你實在是沒必要大費周章的籌劃這么久,只為了把我蔣家取而代之。畢竟,憑你的才華,就算出去單干,也能成就一番事業(yè),沒必要背上一個狼心狗肺的名聲,畢竟不光彩。
可若是你為了那個女人——,”蔣艾恍然大悟道:“哦,也有可能,畢竟你愛她愛到能替她去死?!?p> 為此,他才把自己送出了國,就是怕自己傷害了她。
蔣艾直起身子,對上薄書言深不可測的眸,笑道:“沖冠一怒為紅顏也并非沒有可能。所以,你更應(yīng)該讓我們走呀,畢竟你的那位女神若是知道我出現(xiàn)了,還被你留在手里,好歹我們也十多年的交情,她萬一誤會了可就不好了?!?p> “你能讓她誤會什么呢?”他看著她那張美若天仙卻帶著算計的臉,淡笑著。
“是呀,”她微微一恍惚,緩緩地收回了目光,卻又若有所思道:“按理說是不會??赡懔糁?,又養(yǎng)著我的父親,怎么想都讓人覺得你對我們并非恨到斬盡殺絕。你也許不太了解女人,女人若是一顆心全部系在一個男人身上,很容易就會胡思亂想的。”
“你不想知道嗎?”他慢慢的起身,修長的手指解開黑襯衫的袖口,優(yōu)雅的挽了起來,露出精瘦好看的手腕,饒有興致道:“我到底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機關(guān)算盡?”
火燦燦
不要被開頭嚇著了,男主很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