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存意舉綱紀,設(shè)計除頑兇
王建武本就是本地勢力最大的一伙綠林好漢,在方存孝來此后加入了水寨。因此在聚義堂里坐著的人中,雖然沒幾個他的部下,但堂外巡邏執(zhí)事的人中,卻有不少是他的人。
所以王建武也并不懼怕,跟著拔刀說道:“楊胖子,我的弟兄們不少在這里有家有口的,自從你的人來了,到處為非作歹,把弟兄們在鄉(xiāng)里的名聲都敗壞了!今天你若是有種,就把王某人砍死在這聚義堂上?!?p> 方存孝眼見堂上氣氛已經(jīng)快到了即將爆發(fā)的臨界點,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只怕不好收拾,便說道:“二位,大家都是一個堂上的兄弟,何必鬧到這般地步?建武兄弟,你先坐回去,聽我說句話再走不遲。楊大哥,你也把刀子收起來罷!”
方存孝此刻尚未真的辭去總舵主的職位,因此見他發(fā)話,兩人雖然心里有氣,但表面上還算順從。
方存孝見二人坐回原位,才又說道:“既然我剛才提出的讓云師妹做總舵主的提議有人不服,那么大伙兒再推出一個能讓大家都服氣的人來罷!也免得自己家兄弟動刀動槍,傷了和氣?!?p> 眾人商量了半晌,那胡長老又說道:“存孝啊,你看,這,要論起聲望、武功、辦事能力,我覺得還是你多受累,繼續(xù)當(dāng)這總舵主吧!”他看準了張璧一伙人勢力比自己大,爭這總舵主的位子斷然是沒有希望,但若是讓張璧當(dāng)了總舵主,自己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于是打算跟著王建武的意思,拉攏起新收的好漢們,力挺方存孝繼續(xù)當(dāng)總舵主,維持現(xiàn)狀至少不會有什么損失。
果然胡長老話音剛落,王建武也說道:“方總舵主為人剛正,若是您繼續(xù)當(dāng)總舵主,姓王的沒有二話。但要是別人來當(dāng),手下的兄弟們大概不太服氣?!?p> 這樣一來,王建武和胡長老的人加起來,數(shù)量已經(jīng)大致和張長老的人相當(dāng),張璧見算盤打不響,心想道:“不知道這姓方的腸子里裝著什么彎彎兒繞,反正總不過大伙兒一起硬逼他繼續(xù)坐在那個位子上,對我也沒什么妨害?!逼鋵嵥蛱炀鸵呀?jīng)注意到了方存孝身后的江玉霖和云芷容,懷疑方存孝有了助力,便準備清算異己。但在他想來,區(qū)區(qū)兩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又能成什么事?
于是張璧一伙人也紛紛說道:“還是懇請方總舵主繼續(xù)擔(dān)任水寨之主!”
方存孝見眾人這么說,故意面露難色道:“諸位,我并不是不想當(dāng)這個總舵主,這…實在是,唉,不提也罷?!?p> 王建武站起來說道:“總舵主,大伙兒都信得過你,也只有你能擔(dān)當(dāng)這個大任,你要是有什么難處就說出來,干嘛扭扭捏捏的?”
方存孝嘆了一口氣道:“唉,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我們這么大一個幫會若不能令行禁止,那還怎么做事?”
他這話一說出口,張璧立刻看向胡若青,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兩人均想道:“原來正題還是在這里。”這兩人雖然互相不服氣,但在“不遵號令,倚老賣老”上倒是團結(jié)一致。
于是胡若青走出座位,裝作顫顫巍巍地半跪下說道:“總舵主,咱們水寨原來有戒濫殺無辜,戒奸淫婦女,戒搶掠貧苦三大戒,自從遷來江陵以后,弟兄們?nèi)币律偈?,戒令的?zhí)行上也就放寬了一些。都是我這個刑堂長老辦事不嚴,這一點我難辭其咎,還請總舵主責(zé)罰。”
方存孝皺了皺眉頭,彎腰扶起胡若青,說道:“胡長老,您這么多年勞苦功高,為水寨做了多少大事。責(zé)罰當(dāng)然談不上,您老還是坐著說話?!?p> 見方存孝出言安撫胡若青,張璧心想道:“哼哼,看來不過又是同往常一樣,雷聲大雨點小,只要我們做個姿態(tài),今天這事情就過去了。”
于是張璧也說道:“總舵主說的難處,我們也身有體會,有時候手下人確實辦事不力,你說東他偏要往西,不如咱們今天一起起個誓,全寨上下一體遵奉總舵主號令如何?”
眾人點頭道:“是該如此?!?p> 于是自張、胡兩位長老起,十多名大小頭目一齊起誓道:“我等既奉方存孝為總舵主,皆愿遵守號令,不敢違反。若違此誓,身首異處,不得善終?!?p> 方存孝見他們立了誓,這才說道:“眾位兄弟言重了,方某可并不是要獨斷專行,只是有時候大家定下來的事情卻沒人遵守,豈不叫兄弟們寒心?”
張璧看了一眼胡若青,又說道:“總舵主有所不知,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唉,下面的兄弟們散漫慣了,我和老胡作為長老,本該以身作則,可是這人上了年紀呀,他有時候就是力不從心,唉,難吶!”
方存孝跟他相識二十多年,對這兩個老頭兒的脾氣早就了如指掌,從昨天就已經(jīng)算到若提這個問題,他必然會以此為托詞,此刻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于是便故作沉吟道:“嗯…倒也確實有這個情況。二位長老,我這里有個法子,二位聽聽可行?”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說道:“總舵主但說無妨,我等悉遵號令?!?p> 方存孝笑道:“方某看來,二位既然年紀大了,辦事不方便,不如就放松一下了刑堂和錢糧的差遣。但并不是要奪兩位的權(quán)力,兩位仍是水寨長老,地位在我之上,寨中大小人等包括我在內(nèi)一律以長輩之禮相待。平日里就負責(zé)指點一下水寨兄弟們的武功,也算是頤養(yǎng)天年了。刑堂和錢糧的事情另派專人每旬向二位一報,至于這聚義堂也不必每傳必到了,但有重要大事我派專人去請,其他時候,便好好休息吧。”
原來方存孝一直不知道如何處置這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老,而昨天聽江玉霖說了三國時候曹爽架空司馬懿的法子,給他們名聲的地位,卻不讓他們參與實際事務(wù)。這二人雖然奸猾,但畢竟讀書見識較少,因此一時沒有識破,加上剛剛立誓說要遵奉號令,此刻便不好直接反對,于是齊聲說道:“老朽謝總舵主照顧?!?p> 方存孝見他們答應(yīng)了,微笑道:“談不上謝,這都是二位應(yīng)得的,論起來輩分來,存孝還得以叔伯稱呼二位呢。既然今天商量的大事已經(jīng)定了,二位不如先行回去歇息吧。”
胡若青雖然武功較高,但老年人坐久了就容易犯困,此時心下放松,不由得便打了兩個哈欠,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先行一步了,哈哈,各位,再見!”說著邁著企鵝步搖晃著出門去了。
張璧見胡若青直接出去了,也不好意思繼續(xù)在這里待下去,于是也假意打著哈欠說道:“上了年紀就是覺多,既然沒什么事我也先回去睡了,水寨中的大小事務(wù)就有勞各位了!”
他走到楊胖子身邊時,還俯身耳語道:“你先在這里盯著,等會兒散了以后立馬來報我?!苯又阋渤鋈チ?。
方存孝眼見著張璧走遠,便收起了方才滿面春風(fēng)的樣子,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坐回到交椅上,厲聲喝道:“楊胖子!你可知罪?”
那楊胖子正自得意洋洋,聽得方存孝霹靂般的一聲喊,不禁嚇了一跳,站起來問道:“這,這,總舵主,我有何罪?”
方存孝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小冊子,翻開念道:“去年臘月二十,洗劫農(nóng)戶一家,燒毀房屋三間,搶牛一頭,豬一口,銀三錢;今年三月初三,廟會上強擄并奸淫婦女一人;四月初七,殺過往客商七人,搶銀八十二兩;四月十六,借口買兵器到賬房支取現(xiàn)銀一百兩,僅買得三斤重鋼刀一把;五月十一……”他一條條念來,罪狀竟有十幾條之多。
方存孝喝道:“這上面任何一條都夠治你的罪了,今天若不殺你不足以正水寨之風(fēng),來人,把楊胖子拖出去梟首示眾!”
那楊胖子武功并不弱,腦子也算聰明,聽得方存孝清數(shù)罪狀嗎,便已經(jīng)明白了他今天的意圖:即支走張、胡兩位長老后,拿他們這些人開刀。他本以為方存孝最多不過杖責(zé),不曾想當(dāng)堂就要將他斬首,喊道:“好哇,姓方的,大爺我給水寨干了這么多年事,不過殺幾個人拿幾兩銀子你就要殺人,未免也太過狠毒了吧!哼哼,本來就是一群土匪,非要裝他媽的什么正人君子!今天咱倆誰死還不一定呢!“
只見他剛說完話,突然騰身而起,拔出佩刀向方存孝沖來,刀鋒直指咽喉。
這胖子雖然胖,但沖起來可一點都不慢,兩步就已經(jīng)到了方存孝面前。然而他動作快,卻有人比他更快,只見到銀光一閃,一個肥碩的頭顱隨即沖天而起,而楊胖子肥大的身軀向前沖了兩步才到下,腔子里的血噴濺了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坐在前面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冷不防被濺了一身血,大堂里剎那間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