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夫人最終還是如愿了,翁處廉進了翰林院,成為翁家六兄弟當中第一個進翰林院的,似乎擔負著家族的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會繼他的叔公翁承贊之后,成為家族的第二位宰相。
不過,朝野上下并沒有多少人看好翁家的這個老五,反而對翁家老六翁處休懷有更大的希望。畢竟,翁處廉并不是以頭名的身份進翰林院的,而是通過當朝宰相潘承佑之口額外增加一個名額后,才得到翰林院的特別錄取。
翰林院的翰林學士個個才高八斗,幾乎都參加過中原朝廷的科考,最后因戰(zhàn)亂才入閩避亂,成為大閩的翰林學士。朝野上下始終認為,只有通過閩地科考的第一名才有資格進翰林院。
翁家老六翁處休若是在下次科考取得頭名,從而像張子安那樣名正言順地進入翰林院,那么未來的宰相一職必然在張子安和翁處休之間產生。如果那個時候,當朝宰相潘承佑的公子潘慎修已經足夠年長,那么張子安和翁處休恐怕將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張家雖然是后起之秀,不過卻在當朝掌握了重要資源,老林家和老陳家都是張家的人脈,更何況當今太后還是張家的人,張子安的未來恐怕更加不可估量。
就在張子安成為翰林學士之后,他的兄弟張子漸繼承了北苑茶的家業(yè),押運著人生的第一單生意,踏上了通往中原之路。中原朝廷自大唐以來,歷經梁唐晉漢四代,都城已從長安、洛陽轉移到了開封。
大唐都城有長安、洛陽兩京。長安通往各地的道路眾多,長安東行至洛陽、汴州,東北行至幽州、營卅,遠達安北單于都護府。長安西北行至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遠達中亞、地中海。長安西南行至益州,遠達南詔、安南,南行至荊州、洪州,遠達雷州、廣州和潮州。
洛陽居天下中部,亦是驛路總樞紐。西行至長安,南行至荊州,東行至揚州、杭州、福州而達海上,東北至登州,北行至太原、代州等地。長安、洛陽兩京亦是天下內河航運之中心,其水路交通發(fā)達之形勢。
兩京之地,不僅有關中和中原諸渠縱橫其中,更有隋開南北大運河連接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溝通南北,另外,還可通過丹水、渭水連接漢水,直達長江。其中最為重要者,是南北大運河,它是大唐漕運兩京和邊陲所需東南財富的主要通道,長安與洛陽既為水陸交通中心,自然亦是人員最為集中和物貨流通最多之地。
盛唐時,居住和來往于長安之人員,不僅有貴族、官僚、僧道、商人和普通百姓,還有西域各族人,波斯、阿拉伯商人,印度僧侶,日本、新羅留學生、學問僧,非洲昆侖奴和東南亞各國藝人等。長安商業(yè)尤為發(fā)達,中外商人、使者來往于長安者,不絕于道,寓望迎勞之禮,無曠于日。
居民區(qū)中專設兩個規(guī)模巨大的商業(yè)區(qū),稱東市和西市,店鋪林立,四方珍奇,皆所積集。東都洛陽亦是規(guī)模巨大,內有豐都、大同、通遠三市,同樣為人員和物貨之重要集散地。然而,長安、洛陽這種人貨聚集的繁榮景象在唐代后期卻不再保持,代之而起的是長江流域的揚州和益州。
揚、益二州之繁榮,于交通因素最為重要,尤其是揚州。揚州不僅位于邗溝之南端,又有長江靠近城南流過,為運河與長江之交匯點,而且距當時海岸亦不遠,是一個水路交通樞紐。當時揚州向北沿運河到洛陽和長安,又可通過永濟渠抵達清河和幽州,溯長江西上,可通沿江各州郡,直抵益州諸地,自長江溯贛水和湘水而南,分別可至嶺南諸州,自揚州渡江至潤州,循江南河南行,至于杭州,再溯浙江而上,經睦州和衢州,可到建州和福州,向東順江出海,可與諸海道相通。揚州既與各地相通,各地自然會與揚州有人員和貨物之往來。
水陸運使負責轉運漕糧。安史之亂后,黃河中下游地區(qū)物產無法滿足京城和邊疆之需要。朝廷只好“取給江淮”,即大量漕運南方諸道財賦以維持政權之存在,而漕運南方財賦之主要運道是運河。于是,本來作為江淮中心的揚州,成為南方諸道上供漕糧與來往長安商旅的聚集地,運輸繁忙,北方殘破后,長安、洛陽失卻了往日的繁華,而揚州則憑其便利的交通條件,成為天下最大的商業(yè)都會,不僅天下商賈云集,海外番舶亦是紛至沓來。
由于交通便利,南來北往的旅人往往不計遠近而繞道經過揚州。前往嶺南,不取道藍田關,過襄州、江陵,溯湘水而上,而由汴河東南行,經揚州再南行,過衢州、洪州前往。由長安前往川蜀者,也有的不直接過秦嶺和巴山,歷棧道之險,而經汴河過揚州,再沿江西上而至。位于長江上游的益州,亦以便利交通條件而至繁富,并僅次于揚州的。
大唐朝廷滅亡后,天下交通重心不但沒有接著繼續(xù)南移,反而又回到了北方。但已不再是長安和洛陽,而是向東轉移到了開封。但最為重要者是,一貫作為都城的長安、洛陽之交通線,特別是水路交通線己難以通行,和南方經濟區(qū)聯(lián)系甚為不便。而開封不僅接近東南財富之地,聯(lián)系便捷,而且位于水陸交通之樞紐,汴、蔡諸水參貫其中,車錯轂擊,蹄踵交道。舳艫銜尾,千里不絕,四通五達之郊也。
在開封縱橫交會的水陸交通中,中原朝廷最為仰賴者是內河物資漕運。開封可直接通漕河道有四:一是汴河,即唐時通濟渠,淮南路、江南路、兩浙躊、荊湖路的租糴,皆由此運至京師,二是黃河,陜西諸州菽粟經此沿流入汴,運至京師,三是惠民河,陳、潁、許、黎、光、壽六州之漕米由此入京,四是廣濟河,京東十七州粟帛,即由此運至京師。
以開封為中心之漕運諸渠,既是官方財賦運輸航道,亦是中外商旅來往之路。以開封為中心之陸路交通同樣發(fā)達。開封水陸交通發(fā)達程度超過唐代的長安和洛陽。
開封是坊巷聚居制的天下第一城,它打破了以前城市,如唐都長安那種坊市分區(qū)制度,坊墻拆除,居民可以面街而居,開設店鋪。居民區(qū)也就是工商業(yè)活動區(qū),市民居住和經商不再受坊的限制。臨街開店之后,市區(qū)擴大到全城,大街小巷,橋頭路口,都成了商品交換場所,以前封閉式的“市”,變成了全城性敞開型的市,城內外均可為鬧市。
開封所需糧食及其他生活用品,全仰外路運入,朝廷每年指揮數(shù)干艘漕船往來于運河之上,轉輸數(shù)百萬石的糧食等物資僅能滿足皇家、官員、軍隊及部分平民的需要,其余人則仰仗商業(yè)貿易滿足生活需要,因此,汴京也是各種商業(yè)物資的匯聚之地,有富商大賈自江淮賤市碗稻,轉至京師,坐邀厚利。
開封城內,店鋪林立,各行各業(yè)竟相比盛,各種商品琳瑯滿目,各種交易方式應有盡有。曉市、夜市連亙不斷,人物繁阜。開封城街風貌,與靖唐之都城已不可同日而語。
總之,張子漸的最終目標就是要把北苑茶送往開封,然而,北上開封就要途徑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