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既有賣弄之意,又有輕蔑之意,雖說的是江冉,便是連錢夫人和錢小姐聽著也是極為不爽快。
江冉抬起眼眸,她死過一回,不是一個遇事強出頭的性子,不過惹到她的身上,卻也不會退退縮縮。
她輕啟朱唇,“二公子的賀詞出自于《詩經(jīng)》中的《小雅天保》,讀過詩經(jīng)的大約都知曉,算不得什么,只是我覺得女孩子家又不考狀元,讀太多書沒有好處,如今家母只許我讀些女戒女則之類的書冊?!?p> 錢夫人對于劉鈺可的賣弄本來就不悅,此刻聽江冉這樣說,立刻引為知己,“江姑娘說的極是。姑娘家家的,讀書讀多了,這心思也就多了,還是本分點好?!?p> 錢夫人出身武將之家,本就是恣意的性子,尋著機會就還了回去。
這話中有話,意有所指,直說的劉鈺可一張俏麗的小臉通紅。
江冉面不改色,她感覺一道道目光掃射在她的面前。半抬起頭,微微的笑著。
徐老夫人也贊賞道,“江姑娘說的極有道理,女孩兒還是以針織女工為主,可兒,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少讀些書,識的幾個字就可以了?!毙炖戏蛉税牖剡^頭對外孫女劉鈺可說道。
劉鈺可賣弄不成,還得了批評,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江冉只是靜靜地坐著,再也不言語,太過鋒芒外露,總之不是好事,不過若為了一時的平靜,一味的退讓顯然不是江冉如今的性子,更何況,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自踏入了這徐家大門,想要獨善其身,置身事外,并不可能。
一時之間屋子里有些安靜。
徐夫人將眾人的心思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望月,還不將你”她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你和忘謙的禮物呈給老夫人。”
徐氏感激的看了嫂子一眼。
眾人稱贊了那字畫,氣氛又和悅起來,。
徐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今日幾個孫兒,孫女,連可兒都備了小禮物送給我,你們這些孩子都有心了。
徐氏見女兒劉鈺可在江冉手里頭吃了虧,心里暗恨,眼波一轉(zhuǎn),便笑著打趣道,“要我說,江姑娘也應(yīng)該備份小禮物才是。”說著極和藹的對著徐望謙說道,“是不是啊,忘謙?!?p> 徐氏這話音一落,眾人都樂得看笑話,便沒作聲,
徐夫人接過話頭,“正該如此呢?!?p> 江冉輕輕地笑著,果然話題又被扯到了她的身上,還好她早有準(zhǔn)備。
前一世她和徐家鬧翻,早早的離席,并沒有人這般提及禮物之事。
江冉看向了四周,這徐氏因為女兒吃虧想要報復(fù),倒是在她意料之中,這徐夫人今日行事太過明顯,也是屢屢針對于她,江冉不由得認(rèn)真的審視起來,難不成徐夫人并不希望這樁婚事成功,那徐夫人的動機是什么,江冉這會子卻沒有時間去思考。
因為,所有的目光都再一次聚集在她的身上。
徐太守倒是解圍道,“江家已經(jīng)備了賀禮,她一個小姑娘家,你們就不要為難她了?!?p> 江冉看過去,卻正好對上徐太守旁邊的徐望謙的目光。
徐望謙的眸子晦澀不明,似乎有些愧疚,又似乎有些怨恨,這是一個有很多心事的男子,江冉此刻并不想去剖析徐望謙眼底的情緒。
她款款起身,“小女備了壽禮,只是想著如今當(dāng)著眾位夫人的面,拿出來叫大家笑話,本想著等會私下送給老夫人的,既如此”她看了白芷一眼,“就是一份心意,老夫人不要見笑?!?p> 白芷忙含著笑捧出一只錦盒。
徐老夫人倒是頗為意外。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忘謙,你拿過來給我瞧瞧?!?p> 徐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僵硬。
徐氏的臉上也有些僵硬。
徐老夫人這是特地給徐望謙和江冉長臉的舉動。
徐望謙款款上前,白芷忙恭恭敬敬的將錦盒遞到徐望謙的手中。
距離離得這么近,江冉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徐望謙也沒有停留,接過錦盒就走到了徐老夫人身邊。
徐氏湊過去,“我替娘打開,看看江姑娘送的是什么禮物,”
那錦盒緩緩的打開,一股清香撲面而來,里邊是一個抹額,細(xì)致的做工,精致的繡技,徐老夫人拿在手里,“這是你做的?這味道怎么這么特別。聞起來極為舒適。”
江冉笑道,“正是小女所做,只是有些粗糙,里面放了了菊花的花瓣,能緩解頭暈頭痛,老夫人不喜歡,拿著賞人就是了?!?p> 徐老夫人笑了,“這樣好的東西,若是給別人了,豈不是糟蹋了,”她一面說著,一面取下了頭上所帶的抹額,對徐望謙說道,“謙兒,你替祖母帶上?!北娙硕伎粗瑯邮綐O簡單,做的卻很細(xì)致,徐老夫人有意抬舉江冉,便問道,“你們看著如何。”
幾位夫人都夸贊道,“極好,沒想到江姑娘小小年紀(jì)不僅心思細(xì)膩,連女紅也這般出色?!?p> 這些夸贊沒有幾個是真心真意的,江冉也只是含著笑聽著。徐老夫人似乎極其滿意,“年紀(jì)大了,這頭總是時常的疼痛,江姑娘這抹額極合心意?!比缓髮χ焱t笑道,“比你那書畫合意多了?!?p> 這話有些深意,書畫本是兩弟兄合送的,方才眾位夫人夸贊的是徐望月,這會子徐老夫人故意提及徐望謙,倒是有些特別的意味。
眾人只是陪著笑。
江冉只是笑道,“老夫人過譽了,一個抹額效用實在有限,這頭痛之癥還是需要慢慢的調(diào)理才是?!?p> 徐夫人的笑容越發(fā)的尷尬,看見徐望月旁邊站著一個少年郎,便岔開話題,問道,“這位公子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似乎從沒有見過。”
其實所有人都早早的注意到,徐望月旁邊的站了一個青年公子,約莫十七八歲,那公子通身的氣度十分的耀眼,即便服式簡單,可是眉眼深邃,俊朗不凡。
仔細(xì)瞧來,竟顯得徐家兩兄弟也普通起來。
眾人心里暗暗的好奇,這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生的如此好相貌,只是見這么長時候,徐太守也并不介紹,想來身份也只是一般。
那少年郎便一直陪站在一旁,一副興致勃勃看熱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