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雙齊鎮(zhèn)不遠的定遠市里,有一家叫做夜歸人的大型酒吧,夜歸人位于定遠市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雖然所處位置略顯偏僻,但卻一點也不影響它的名氣。
在定遠市,只要是喜歡出來玩的,一般都知道這家場子,夜歸人也算得上是遠近聞名了。這里的一層大廳足有近兩千平米,除了設(shè)有諸多卡座之外,還有巨型且配有震動地板的舞池。
諸多荷爾蒙旺盛的年輕男女,都喜歡來這里揮霍青春,夜歸人的老板特意高薪從京華城請來了一位DJ,每天晚上場子里的氣氛都相當?shù)母邼q。
酒吧的二三樓設(shè)有KTV包房,不喜歡在樓下玩的客人,也可以來樓上消費。KTV里的裝修頗為豪華,不但有全黑省最齊全的酒水,也有全定遠最漂亮的陪唱公主。
只要你有錢,完全可以在這里獲得如帝王般的享受。每位包房的公主都像明碼標價的商品一樣,只需要付出合理的價錢,就能去夜歸人四五層的鐘點房里享受更深層次的愉悅。
而夜歸人的整個六層,只有兩個巨型的VIP包房,不過這兩間房一般不向外人開放,僅用于招待一些特殊的顧客。
今天,裴君就在這兩間包房的其中之一里面。說起來,今天對于裴君來說,算是個很特別的日子。以往他雖然在定遠市和雙齊鎮(zhèn)一帶有那么一號,可卻還不夠資格進入夜歸人的六層貴賓房。
只是因為裴君近來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小弟也越聚越多,前些天更是在跟定遠市老牌勢力的械斗中勝出,從而正式上位,他才有了進入夜歸人六層的資格。
中午的時候,裴君應(yīng)夜歸人老板的邀請,帶了十幾個心腹手下過來慶祝。近四十個男男女女坐在包廂里,可場面卻絲毫不顯得擁擠。
裴君和手下的小弟每人身邊,最少摟著兩個漂亮女孩,還有好幾個包廂公主此刻正站在包廂中間的舞池里,隨著動感的節(jié)奏在不停扭動著身體,場面極度淫靡。
“君哥!我代表兄弟們敬你一杯,以后這定遠市就是咱兄弟們的天下了,老刀他們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精壯漢子站起身,手里拿著瓶剛開的啤酒,朝坐在沙發(fā)上的裴君敬酒。
他之前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臉紅的猶如剛出鍋的蝦爬子一樣,可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是一仰脖就把手里的酒,整瓶的灌下肚。
至于這漢子嘴里的老刀,正是先前雄踞定遠市的老牌勢力中的那位大哥。
四周的人們一陣拍掌叫好,裴君也放下了手里的煙,端起桌上的酒瓶陪著喝了兩口。
說起來,裴君現(xiàn)在心里真的是挺得意的,趕走了老刀,以后定遠市就是他裴君的天下,大把的鈔票等著他去賺,無數(shù)漂亮的女人都是他碗里的菜。他享受這種大權(quán)在握的感受,也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希望。
龔雪坐在遠離裴君的沙發(fā)里,任身邊坐著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卡油,眼睛卻不時打量著整間屋子的中心——裴君。
在龔雪看來,這個人注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龔雪雖然年紀不算大,可從18歲父母死后被兄嫂趕出家門混飯吃,8年來她混跡歡場,一雙眼睛也算是有識人之明了。
這8年時間里,龔雪看過太多人上位,也見證過無數(shù)人消失。跟這些人比起來,裴君太張揚,行事無所顧忌,有時候甚至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而且最讓龔雪不齒的,就是這個人一不講道義、二不講規(guī)矩、三不念舊情,就像條瘋狗一樣。不管你對他多好,怎么喂養(yǎng)他,他都不會領(lǐng)你的情,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回過頭狠狠的咬你一口。
認這樣的人做大哥,龔雪真替裴君那群手下感到悲哀。而且裴君這個性格,也注定他對定遠市地下勢力的統(tǒng)治,就猶如兔子尾巴一樣——長不了。
夜歸人的老板是位有頭有臉的角色,雖然把裴君請來慶祝,但也只是在聚會剛開始的時候露過一面,接了個電話之后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裴君自然不會因此而介意,或者說,即便他心里不爽,也不敢當著人家的面表現(xiàn)出來。因為夜歸人的老板姓熊,跟夜歸人的老板相比,他這個定遠地下勢力的新王者,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陰溝老鼠罷了。
人家能請他過來,能把六層的房間向他開放,能過來敬杯酒就已經(jīng)是很給面子了。他不能奢求更多,也不敢。除非有一天,他能混到熊爺那樣的地位,否則就始終上不得臺面。
“兄弟們!今天都放開了喝,咱們不醉不歸,醉了也不歸!”受到四周小弟們的情緒感染,裴君今天也顯得格外的興奮,高舉著手里的半瓶酒大聲喊道。
“好!君哥萬歲!”
“以后跟著君哥吃香的喝辣的,辦大事、賺大錢!”
一眾人紛紛呼應(yīng),包間內(nèi)的氣氛一時間達到了頂點。
可就在這個時候,包間的房門卻猛地就被人推開,二十多號警察魚貫而入。
“警察臨檢!全都不許動,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座位上,把身份證都拿出來配合檢查?!?p> 包間里的人聞言就是一愣,不明白夜歸人的六層怎么還會有警察上來臨檢!直到屋內(nèi)的燈光全被打開,音樂被關(guān)停,裴君一行人才看清來人。
只見走在前面的,正是定遠市刑警支隊的大隊長張少林。因為工作性質(zhì),張少林平日里可沒少跟裴君這伙人打交道,兩人雖然不算熟悉,但也可以說是對彼此知根知底。
眼下張少林在這種大喜的日子上門,還擺出了這樣的陣仗,這就難免讓裴君心里不爽了。
“張隊,你這是什么意思?兄弟喝酒唱歌違法了么?查身份證查到我頭上,有沒有搞錯?”裴君看著面前的張少林,一臉輕松的彈了彈煙灰,嘴里陰陽怪氣的說道。
裴君不信張少林敢動自己,不說別的,警察抓人是要講究證據(jù)的,而他自認手下多得是兄弟能替自己頂罪,所以并不怎么在乎張少林。而且他一向囂張跋扈,也不相信張少林敢把自己怎么樣?
對于裴君張揚的態(tài)度,張少林絲毫不以為許,反而在心中暗笑這個人真是夠蠢的,都大難臨頭了尚且毫不自知,難怪有人看他不順眼要收拾他。
“查身份證也好、臨檢也罷,這些都是小事,我又怎么敢輕易叨擾你君哥的雅興?不過販賣管制品獲利,組織涉黑性質(zhì)團伙傷人,以及跟君哥你有關(guān)的多起案件,還是需要你協(xié)助調(diào)查的。怎么樣君哥?唱夠了歌,就跟我走一趟吧?”
張少林的話音剛落,屋里裴君的一眾小弟就紛紛從座位上站起身,與面前的二十幾名警察形成了對峙。
作為裴君的手下,他們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被帶走,哪怕是做個樣子也是要站出來的,要不然傳出去,他們哪兒還有臉在道上混飯吃?
“呦呵!看這個意思,你們是打算暴力抗法了?裴君你最好想清楚,這一步踏出去,想回頭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張少林對眼前的火爆形勢一點都不在乎,為了抓捕裴君,他們可都是配槍出警的。
別說眼前這些人了,就是再多上一倍,那也如土雞瓦狗一般。
裴君黑著臉,心中盤算著到底是誰在算計自己,他自認以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一點風聲都收不到。反抗當然是不能反抗的,讓他欺負欺負老百姓還行,跟國家暴力機關(guān)對上,那純粹就是找死。
從沙發(fā)上站起身,裴君鐵青著臉說道:“張隊長,能不能給兄弟透個底,我這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兄弟就算是進了苦窯,也想栽個明白?!?p> 裴君不傻,看著面前這個陣勢,他知道自己絕對是栽了,就算手下有再多的人站出來替他頂罪,都救不了他。
平日里他飛揚跋扈、囂張霸道,那不過是裝出來的面具罷了,所有的瘋狂都是表現(xiàn)給外人看的,為的就是起到震懾別人的作用,撕掉了這層面具,裴君清楚自己不過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
哪怕就是現(xiàn)在,他也只是在強裝鎮(zhèn)定而已。畢竟外表看起來越瘋狂的人,其實內(nèi)心往往越渺小、越脆弱,如果不是強撐著不想失了臉面,裴君此刻恐怕早就已經(jīng)癱軟在地板上了。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從你做那些違法犯罪的事情開始,你就應(yīng)該想到,自己將來的某天會有這樣的下場,你說是吧?”張少林嘴角帶著玩味的微笑,最終也沒給裴君個答案。
揮了揮手,張少林面色轉(zhuǎn)冷:“全都給我?guī)ё?!誰敢暴力抗法準許開槍?!?p> 一時間,屋里一陣雞飛狗跳,十幾個裴君團伙的骨干分子被一網(wǎng)打盡,這個禍害了定遠市許久的涉黑團伙,也迎來了最終的覆滅。
裴君跟手下那群小弟被帶出包房的時候,先前請裴君過來慶祝的夜歸人熊老板,正跟定遠市公安局的領(lǐng)導站在一邊寒暄。
“感謝熊老板的大力配合啊,如果不是你把這些人聚攏到夜歸人,抓捕工作不會如此順利。”年逾五旬的公安局局長趙亮,滿臉堆笑緊緊的握著夜歸人老板熊毅山的手說道。
熊毅山也哈哈大笑道:“趙局您這也太客氣了,警民合作警民合作!配合咱們警察隊伍清除涉黑勢力,是我們老百姓應(yīng)盡的義務(wù)嘛!這也是為了咱們定遠市三百多萬的市民好嘛!”
自始至終,趙亮和熊毅山也沒看身邊被警察押解著的裴君一眼,對他們來講,裴君不過是個小角色罷了,根本不值當他們關(guān)注。
看著一群人離開的背影,熊毅山滿臉不屑的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能被熊爺?shù)胗?,你裴君也算有本事了?!?p>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龔雪正好從熊毅山身邊經(jīng)過,聽見‘熊爺’兩個字,龔雪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黑省人,她太清楚這兩個字代表著什么了。
龔雪不明白,裴君不過是個下面市縣的土棍,怎么會惹到那樣層次的存在呢?只是,以龔雪的身份,暫時恐怕是很難得到事情的答案了。
同一時刻,跟龔雪一樣,瞪大了一雙眼睛,滿臉不敢置信的人,還有雙齊鎮(zhèn)里,站在關(guān)世峰面前的小玉。
雖然她是個普通老百姓,可在這偌大的黑省,誰不認識這輛五個九的勞斯?那是熊爺?shù)淖{?。?p> 眼前這一大一小到底是什么人?他們又為什么會跑到關(guān)世峰的店里來?而他說的那番話又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小玉已經(jīng)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了,因為越想她越覺得害怕,可越怕就忍不住越想,要不怎么說,這人其實就是種自相矛盾的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