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并排而坐,一時無言。靜靜的看著風(fēng)吹起滿地的竹葉,飄蕩在山谷中。
從來放蕩不羈的楚云仿佛也沒了底氣,今天卻變得拘謹(jǐn)起來。怎么會這樣呢,他想表現(xiàn)出自己知書達(dá)禮,風(fēng)流倜儻,可越是想這樣,感覺自己越是在心里懷疑自己這句話該說還是不該說。所以總是想說出的話,到了他嘴邊又咽下去了。
怎么會這樣呢,這種感覺從來與眾不同,自己和她不過萍水相逢,為什么非要一心展現(xiàn)自己的完美,到頭來卻方寸大亂。吱吱嗚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難道自己對她這位清新脫俗的女子會心生愛慕?不對不對,自己絕對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登徒浪子。
看著楚云欲言又止的樣子。女子卻大大方方的開口打破了這令楚云不安的尷尬。
公子怎么稱呼,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呢。
嗯,小生來自云陽城。在京城住了些日子,還要回去參加武林大會。
嗯,武林大會。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一定很熱鬧,一定精彩。女子淡淡的說到。
我想應(yīng)該是的。對了,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趙玲瓏。女子說了一句。
姑娘,不知在這里住了多久了?
想想已有三年了。
三年了,好久了啊。我有一言,不問出來實在憋的難受。這里雖然風(fēng)景秀麗,可如此這樣荒無人煙,姑娘怎么忍受的下來這孤單寂寞呢?我雖也很羨慕這樣的生活,甚至幻想過自己也去過這樣灑脫自由的生活,可是在這里終日與花鳥蟲獸為伴,無人可以訴說,我終是忍受不了這一番寂寞的。楚云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女子淡淡一笑,似乎有一絲無奈參雜其中:小女子初至此地時,亦難以忍受孤獨和沒有了伙伴的寂寞無聊。但因為從小身體不濟(jì),長大后妹妹身體疼痛難忍,遍尋名醫(yī)而不得,最后一云游四方的老郎中告訴家父此山中的一中草藥名曰長生草。每日服用,便可舒緩疼痛。
但每每來此,山高路險,草藥尋找不易,總是不能及時得到草藥。家父索性直接帶我來到此地隱居。
雖然如公子所說,這里久不見人煙。雖有些孤獨落寞。但每日讀書撫琴,沒有了世間的爭名奪利的斗爭,心倒是能落得個寧靜?;蛟S心安之處便是家吧。女子說完,望著遠(yuǎn)方,似乎雖然說出了自己早已習(xí)慣了此間的山水和清靜,可楚云還是隱隱覺得女子口中那難掩落寞。
公子稍坐。女子起身轉(zhuǎn)入屋中,片刻之后。提出來一壺茶。斟上兩杯茶。頃刻間茶香四溢,飄蕩圍繞在楚云身旁。
有勞姑娘了。楚云輕聲說道。
看著茶碗中翻騰起伏的茶葉,飄出來的陣陣清香,楚云輕輕地喝了一口,頓時氣人心脾,楚云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著一杯清茶在這山水間飄蕩出的幸福。
忽然,一聲琴聲打破了山谷的寂靜。
楚云望去,不知什么時候,玲瓏姑娘已經(jīng)焚香更衣,坐在了木琴前。
青羅紫衣發(fā)髻如花,冰清玉潔的肌膚,纖纖玉手輕撫琴弦,琴聲悠揚。
玲瓏似乎忘記了早已楚云的存在。身心仿佛與琴已經(jīng)融為了一體。
楚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奇妙的琴聲。
琴聲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忽而歡快動聽,如同覓得知音一般,高山流水,激情洋溢。忽而如同失去了知音,變得悲涼凄苦。
忽而琴聲急轉(zhuǎn)直上,振奮人心如同大鵬展翅,直上云霄遨游于天空之上。忽然琴聲又變成低音渾厚,繼而低沉哀婉,仿佛那只大鵬鳥從空中墜落,被囚禁于牢籠,任憑海闊天空,卻掙脫不得。
曲終。
楚云掩面而泣,淚滿衣襟。
女子亦是淚流滿面,點點眼淚落在琴弦之上。
此刻,兩個人仿佛心靈相通了。玲瓏姑娘仿佛終于吐出了心中所有的幽怨和苦恨。
這世上沒聽到她琴聲的有幾人,能讀懂她琴聲的又有幾人。
此刻,不需要說話,也不需要安慰,兩個人仿佛各自回憶著從前的種種苦痛,和如今的不得志。
良久,楚云終于平復(fù)了自己被琴聲所感染,悲傷的心情。
他起身走到女子身旁,伸出了走:我們一起去走走吧。
就這么突然的伸出手,楚云絲毫沒覺得他們之間任何陌生感。他們仿佛是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玲瓏姑娘也早已經(jīng)啊啊那些男女有別,斷絕肌膚之親之類的繁文縟節(jié)拋在了腦后。對她來說,和楚云的感受出奇的一致,他們根本沒有考慮到那些什么矜持,輕撫之類的詞語,他竟然能讀懂她的琴聲,紅顏易老
知音難覓。
她搭上他的手,站起身來。兩個人走出院子,踩著吱吱呀呀作響的竹葉,一直走到了山澗旁,下方是潺潺的的流水。兩個人并排坐下,眼望著谷底的水永不停息的流著,拍打著無數(shù)的石頭粉身碎骨,也不愿停留,也許他們的目標(biāo)是大海。
時光如水,永不停息。忽然間楚云想起自己離家已經(jīng)幾個月了。不知父親母親是否安康。他又想到桃李村,不知道林雨若還有沒有在想他。他想起了張黑子他們一定過的很幸福。
忽然,玲瓏開始輕聲啜泣起來,慢慢的越來越大聲,最后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他雖然貌若天仙,可她終究是個凡人,是個和自己一樣的有七情六欲的凡人。楚云知道,她心中積攢了太多的憂愁和無人訴說的痛苦。
讓她好好哭出來吧。
楚云輕輕攬起玲瓏的腰,她沒有拒絕,輕輕地靠在楚云肩上。
你知道么,我從來都沒有我過的那么開心。玲瓏說到。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貌若天仙,也有凌云之志,確被困在這小小的山谷之中。楚云心生愛憐的說到。
你知道么,我多少次都想從這里跳下去。可是我不能。
你知道么,我父親是鎮(zhèn)國大將軍,一生征戰(zhàn)沙場,南征北戰(zhàn),為國為民他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他一生都在想著保衛(wèi)國家,讓國家昌盛安寧,從前我們家門庭若市,但是自從他被罷官以來,除了那幾個真正為國為民的幾個官員以外,我們家已經(jīng)幾乎沒人踏足了。
他是一個將軍,本應(yīng)該上戰(zhàn)場保衛(wèi)國家,可現(xiàn)在他卻為了我將所有的抱負(fù)埋在心中我心中實在覺得自己好無用。我好痛苦啊。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自己照顧不了自己。
玲瓏斷斷續(xù)續(xù)說著,眼淚一直都沒停止。
想哭就盡管哭吧。楚云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輕聲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