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人謝幕之后,溫詠言款款回到天賜樓,此時她已無需再掩飾自己的身份,于眾人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也換了,房間變得更加華美、更加漂亮,充滿了淡淡的異香氣,甚至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名門顯族,開始給她贈送種種物資、西域香水、古老瓷器等等名貴玩意。
“妹妹越發(fā)越招人喜歡了呢。”蕭默圖偶爾來到溫詠言房中,看到那些擺放在一旁的盒子,便淡淡笑道。
“姐姐取笑了。”溫詠言有些不好意思,那些盒子她一個沒拆,只是讓蘆薈把它們放到一旁,堆在一起,看起來五彩繽紛的,只是溫詠言始終惦念著一個人,對那些禮物并無興趣。如果接了,可能反而會生出人情來?!敖憬闳匀槐任腋?,還是第二呢,感謝姐姐的那些教導,若不是姐姐的教導,我怎么會有今日。”
蕭默圖唇畔露出一絲笑意:“阿言姑娘,若我在你這個年紀,也不會有你這般技藝的。不必再相互謙遜了,讓我說點正題?!彼陨砸磺迳ぷ?,突然嚴肅起來,“龜公打算將你的初夜公開拍賣,阿言妹妹?!?p> 乍一聽到此言,溫詠言的手頓時微微一抖,此時她的手腕已經(jīng)不是過去阿言單純而樸素的手腕,而是白如玉,凝如脂,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扣著三雙淡金色名貴鐲子與花型鏈子,稍一動便會擦擦作響。龜公似乎有意讓她沉淪于富貴之中,并不加以限制到溫詠言屋子里的禮物數(shù)量,而柳夢也建議她戴多一點。
然而溫詠言的眼睛,始終是那般清澈,即使在這富貴的環(huán)境里,仍然保持著自己的那份清水出芙蓉般的清雅。蕭默圖一路默默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喜愛這個妹妹。她知道,在貧窮的環(huán)境里保持清明并不可貴,在富貴中仍然不失去自我,才是令人真心可夸的事情。
“端王再如何喜愛你,終究不會放下身份,去拍賣一個妓子?!笔捘瑘D微微一頓,看著臉色蒼白、默然不語的溫詠言,“雖然這是你自己做下的禍,但我仍然愿意幫助你,阿言妹妹,我不會親眼看著你看火坑。因此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端王這幾日就會前來,在你被拍賣之前。畢竟,龜公也不敢讓一個即將面見端王的妓子,馬上被拍賣去初夜?!?p> “是?!睖卦佈晕⑽⒋沽祟^,怔怔望著地面。自己竟真走上了這條路么?雖是她的不小心,卻仍然感到痛苦,臉上像是火燒一樣,耳朵燒得紅了,心里又冷又刺,疼得要命。如果她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是否就會……被它逮住。一生都在這樓里,身為一個侍奉人的妓子度過……
再是名貴,無非也是妓子而已。一旦失去了那副紅顏,那副鶯語之姿……等待著她的,又是怎樣的下場。而且……溫詠言的心里再次狠狠痛了起來,她早已想到自己會付出代價,只是畢竟還抱有一分僥幸,她的心是屬于那個人的,那個身處邊境,不知有沒有安然無恙的人……
“從你的個人角度,我也覺得,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笔捘瑘D幽幽一嘆,玉手輕按溫詠言失去溫度的手指,冰涼冰涼,“你還在等待著你的那個他,阿言妹妹。我又怎么舍得讓你接受那么多苦難?”
“默圖姐姐……”溫詠言的眼里慢慢含了淚水,即使這樓里再危險四伏,這個女子總是如此向著自己,不能不讓她感動之極。“我應當如何報答你……”
蕭默圖明媚一笑,沒有再說話。過了幾日,她的話卻是成為了現(xiàn)實。
“阿言姑娘,端王明日會前來。”龜公派了人過來,恭敬地對溫詠言道,“請您做好準備,及時接駕。”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終于即將來到了,溫詠言不禁到了窗旁,望著遙遠的月亮,暗想,你看到了么,多???
希望一切順利……撫摸著剛到手頭的信,溫詠言暗想著。
第二日,溫詠言準時赴約,來到熏香的特別雅間內(nèi)。
而那個尊貴的男子,也很快坐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流竄,香爐里有著未盡的火灰,而地上有兩個紗團,中間一張小桌,看起來倒是十足十的宛如酒樓最上等的房間,只是周圍的布置和色調(diào),多了幾分旖旎氣息。
他就是端王。溫詠言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偷眼瞧著對面的男子,他仍然戴著那張烏黑面具,喜怒不形于色,一雙漆黑而熠熠生輝的眸子,卻正在凝視著她。察覺到自己的凝視恐怕無法逃過對面男子的眼睛,溫詠言不禁有些微尷尬,微微側開了自己的視線,擺出安靜而寧靜的神態(tài),正是小家碧玉般的跪姿。
“你便是那位蝶舞花魁?!倍送蹰_口,聲音意外得清朗而平和。溫詠言心中微微一動,靜靜點頭道:“奴家便是蝶舞花魁,花名蓮清。”
“蓮清,蓮清……”端王念了兩遍這個名字,微微點頭,“好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旁邊蘆薈焚了清和香,是非常清爽的香味,透著空氣里,一絲絲的,讓人感覺身心平靜。端王也同溫詠言嗅著這個味道,兩個人皆是漸漸平和下來,溫詠言不如一開始那么緊張,微微點頭道:“是奴家起的?!?p> 端王嗯了一聲,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靜靜道:“蓮清姑娘的簫聲,很是清寒動聽,朕……本王希望再聽一遍?!?p> 溫詠言沒留意到端王唇齒間的遲疑,點了點頭。今日,她會盡力滿足他的所求,他是端王,唯一能夠解救她來到此地的原因的男子,天下最尊貴之人的親戚。她緩緩拿起蕭默圖所贈的玉簫,將雙唇抵在玉簫口上,吹了起來。
宛如動聽的風聲,宛如風鈴被風吹響的清透,卻又是那么的動聽婉轉(zhuǎn),在樓中絡繹不絕。聞聽了這個聲音,那些樓中人都清楚,是蓮清姑娘,橫空出世的蝶舞花魁又在吹簫了。簫聲那么清美溫柔,連鳥兒都為之留戀。